無錯小說網 > 大魏暴君 > 第139章 最后的體面
  四月中,高平陵案審理完結。

  主謀司馬懿、司馬孚、司馬師處死,即刻執行。從犯司馬昭因涉及郭淮案,暫時收押在廷尉獄。其子弟因司馬懿功封侯者皆免為庶人,妻妾不問。

  故太尉蔣濟、故司徒高柔為司馬懿所誤,免爵,罰俸三年。

  故太仆王觀、故長水校尉郭芝附從,處死,子弟有爵者免爵,有官者免官。

  其他人等,都做了相應的處罰。

  蔣濟、高柔詣闕謝恩,上書自免,天子下詔慰勉,留任太師、太保,賜居家靜養,無須上朝理事。

  處理很嚴厲,但真正的傷害不大,甚至被真正處斬的人都沒有幾個。朝野懸了三個月的心終于露回原處,從此可以安心度日。

  但司馬懿、司馬孚奮斗一生,戰功赫赫,最后一念之差,身敗名裂,足以讓無數人引以為鑒,也引起了無數人的議論。

  與此相比,對曹爽的處理幾乎沒有關注。

  曹爽辜負先帝信任,輔政十年,成績不多,責任一堆,罪該處死。考慮到其父曹真功高,曹爽本人又是政變的受害者,主動上書自免,避免了事態進一步擴大,赦其死罪,貶為庶人,并抄沒家產。

  曹真的爵位由曹羲繼承。

  詔書宣布的當天,王元姬就出了獄。

  去接她出獄的是王肅的夫人夏侯氏。王肅已經在趕往鄴城的路上,家里的事由夏侯氏主持。王元姬能得到這個結果,夏侯氏奔走有功,正式接管了王肅的內宅大權。

  王元姬想去看看兒子,卻被夏侯氏阻止了。

  王肅臨行之前留下話,王元姬必須和司馬昭和離,以后不準有任何關系。至于那幾個孩子,還是留給司馬昭吧,他們可能是司馬昭活下去的唯一支柱。

  王元姬沒有說話,順從地跟著夏侯氏回了王家。

  與王元姬一起出獄的還有羊徽瑜以及司馬師的五個女兒,她們被羊耽接回了家。

  曾經人滿為患的廷尉空了,緊張不安的洛陽城也安靜了。

  ——

  夜深人靜,幾點燈火搖曳。

  司馬孚從昏睡中醒來,聽了一會兒,才意識到四周安靜得可怕。別說哭泣、吵鬧,就連呼吸聲都聽不到。

  一瞬間,他幾乎懷疑自己聾了。

  緩緩坐起,背靠著陰冷的墻,環顧四周,他才發現相鄰的監舍中已經看不到幾個人影。

  就在他疑惑的時候,有腳步聲傳來,一個身影出現在他的面前,擋住了光。

  司馬孚瞇起眼睛,定睛看了一會兒,才意識到眼前的人是誰。

  他一聲嘆息。“賈廷尉,何必多此一舉?我該說的,能說的,都已經說了,你還想……”

  “我不是來審你的。”賈充微微一笑,擺了擺手。

  有人上前,打開了牢門的鐵鎖。緊接著,又有人走了進來,簡單的清掃了一遍,擺下三張案,又擺上豐盛的酒食。

  司馬孚眼神一緊,嘴唇抽了抽,卻沒說話。

  他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只是沒想到會來得這么快。

  比起生死,更讓他意外的是案席的數量。

  為什么是三?

  他的疑惑沒有維持多久,沉重的腳步聲接連響起,司馬懿和盧毓走了過來。他們身上沒有鐐銬,衣服也算整齊,沒看出有用刑的痕跡。

  但他們的腳步依然沉重,沉重得仿佛肩上扛了一座山。

  司馬孚起身,到門口迎接,用目光問詢司馬懿。“兄長,子上呢?”

  司馬懿苦笑,擺擺手,卻沒說話,徑直走進去,在正中的席上坐下。他伸手示意盧毓。

  “子家,坐。”

  盧毓也不說話,在司馬懿的左手邊坐下,整理好衣服,才對疑惑的司馬孚說道:“別看了,子上不會來了,他不和我們一起走。”

  “他……”

  “他指控前將軍、雍州刺史郭淮臨陣縱敵,要等審理結束之后才能決定生死。”賈充含笑接過話題。“你們三位的案子已經結束了,天子體恤老臣,要給你們留點體面。今天這一頓酒,是天子感激你們多年來的功績,為你們餞行。”

  賈充居高臨下的打量著三位老臣的臉色,尤其是司馬孚,心中充滿快意。

  雖然他和郭淮的關系極好,也擔心郭淮的安危,可是看到這三個人此刻的震驚,他還是很滿意。

  為了這一刻,他一直刻意封鎖消息。

  對這三位經歷過無數危險的老臣來說,死亡并不能讓他們害怕,他們早就有心理準備。真正能讓他們害怕的是自己人的背叛,是自以為是的道德崩塌,是后世子孫即將面臨的災難。

  司馬昭完美的承擔了這個任務。

  此時此刻,包括司馬懿在內都懵了。

  他知道司馬昭想活,但他完全沒想到司馬昭為了茍活,會出現這樣的狠招。

  河內司馬幾十年積累的名聲毀了,這比天子誅他們三族更可怕。

  是什么時候的事?司馬懿想不起來。

  司馬孚、盧毓也好不到哪兒去。

  他們很清楚,司馬昭雖然不如司馬師有才干,卻也是司馬懿器重的兒子之一,參與了不少機密。當他為了活下去不擇手段時,會讓很多見不得光的事浮出水面。真到了那時候,天子擔心的就不是借口不夠,而是借口太多,要仔細挑選,才能避免事態擴大。

  當然,隨著天子的地位穩固,他的顧慮會越來越少,那些證據都會變成繩索,絞死一個又一個觸犯了他的人。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天子報仇呢?

  他們看著司馬懿,眼中充滿絕望。

  司馬懿弓著腰,低著頭,顫顫巍巍的端起一杯酒。“懿教子無方,慚愧,慚愧。”

  司馬孚、盧毓互相看了一眼,不約而同的一聲長嘆,端起了酒杯。

  “這是天意,太傅不必過于自責。”

  司馬懿的嘴唇顫了顫,兩行老淚涌了出來,落入酒杯中。他什么也沒說,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司馬孚、盧毓也含著淚,將杯中酒倒入口中。

  司馬孚喝得太急,手也有些抖,大部分都灑在胸前。

  他抬起袖子,拭了拭嘴角,泣不成聲。“兄長,九泉之下,我們該如何面對先父,面對伯達?”

  司馬懿不說話,只是一杯接一杯的喝著酒。

  門外的賈充看在眼里,從隨從手中接過三條白綾,扔在地上,仰天大笑,轉身離開。

  盧毓坐得最近,伸手取過一條白綾,反復摩挲了兩遍,緩緩起身。

  “仲達,叔達,你們兄弟慢慢聊,我先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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