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錯小說網 > 大魏暴君 > 第166章 老臣徐邈
  曹芳接連找了幾個人商議,包括但不限于中領軍曹羲、中護軍鐘會、北軍教習王廣、傅嘏。

  各人的意見有些分歧,但有一點是相同的。

  他們都建議曹芳親征。

  曹芳擔心的錢糧消耗,在他們看來根本不是問題。

  就算消耗大,也是值得的。

  說實話,這讓曹芳挺意外的。后來一想,又釋然了。

  百姓負擔重,與他們有什么關系?

  郡縣官員膽子再大,也不敢攤派到鐘氏、荀氏的頭上,他們說不定還能從里面撈一點。如果能讓天子在他們的莊園里駐蹕,哪怕是經過一下,也是莫大的榮耀。

  再比如說,經過陽翟,你能不派人祭一下鐘繇?

  經過潁陰,你能不派人祭一下荀彧、荀攸?

  到了壽春,王凌那些舊部難道不會找幾個人上書歌功頌德,夸王凌幾句?

  這些記下來,可都是青史留名的好事啊。

  幾個百姓吃不上飯,還要服徭役,算個什么事。

  到時候再請旨賑濟,他們還能落一個寬仁愛民、為民請命的好名聲。

  總而言之,苦讓百姓吃,好處他們得,簡直不要太精明。

  他們也許沒有刻意這么去想,但這種思維慣性已經刻在他們的血脈里,反倒是曹芳這個穿越者顯得格格不入,像個異類。

  曹芳嘆息,無奈,最后很勉強地接受了群臣的建議。

  他能做的就是盡可能地拖幾天,先放出風聲,讓沿途郡縣有足夠的準備時間,不要搞得雞飛狗跳,同時嚴令擾民,預先讓司徒府規劃了路線和錢糧,盡可能不向百姓征收。

  至于郭淮為五兵尚書的事,則因丁謐的強烈反對未能實現。

  在這方面,丁謐無疑是最懂曹芳的。

  他才不管王凌等人怎么想,直截了當地說,郭淮不適合擔任五兵尚書。

  他推薦老臣徐邈的女婿,弘農湖縣人王濬。

  推薦王濬,不僅是因為王濬有足夠的才能,能勝行五兵尚書這個職務,更因為徐邈有怨氣,需要安撫。任命王濬為五兵尚書是一個兩全齊美的選擇。

  徐邈有怨氣,是因為李胤。

  李胤的父親李信當年成家立業,就是聽了徐邈的建議。生了李胤之后,李信又踏上了尋父的道路,不久就在憂苦中死去。李胤的母親改嫁牽招,李胤作為孤兒,也跟著去了牽家,徐邈憐惜他,一直照顧李胤,當作兒女一般。

  李胤依附司馬師被殺,徐邈無話可說,心里卻不痛快,憂郁成疾,臥床不起,卻一直沒死。

  這是心有不甘。

  徐邈是燕國薊縣人,有典型的燕趙風骨,能力強,品德好,重信義,在幽州的影響力很大。如果他含恨而終,死不瞑目,對朝廷以后安撫幽州非常不利。

  尤其是考慮到與李胤同死的牽弘還是冀北名將牽招的兒子。

  牽招的長子牽嘉去了隴右,暫時沒鬧出什么事,但是影響卻并未消失。

  朝廷下詔征召人才,各州配合力度不一,幽州最消極,天子一再提到的張華堅決不肯應征。

  張華一個人無所謂,但體現出的幽州態度卻不能漠視。

  丁謐建議征王濬為五兵尚書,與老臣徐邈達成和解,解決幽州的人心士氣問題。

  這個理由很充分,曹芳覺得有理,其他人也不好反對。

  徐邈作為四朝老臣,份量也許不如司馬懿、王凌,卻也不可小覷。

  在朝的時候,徐邈因為脾氣硬,與同僚的關系一般。如今已經致仕,不會對誰產生威脅,反倒讓人感念他的正直了,都愿意給徐邈一個補償。

  曹芳接受了丁謐的建議,并決定親自去看望徐邈。

  ——

  從高平陵回宮之后,曹芳除了去看望杜恕之外,就沒出過宮。

  一是他怕麻煩,搞得興師動眾;二是其他人怕有麻煩,被他看到什么不該看的。

  所以君臣達成默契,他就沒提過出宮的事,偶爾得閑,就站在宮里的高臺上俯瞰洛陽城,向城內外的百姓宣示自己的存在,并告訴那些大臣。

  朕在看著你們,你們不要太囂張。

  這次出宮看望徐邈算是個例外,給足了徐邈面子的同時,也讓他大受震撼。

  當初去看杜恕的時候,他就曾被杜恕的儉樸所感動。看到徐邈家時,他才知道比起杜恕來,徐邈家更窮,幾乎是家徒四壁。

  他一度懷疑這是大臣們合起伙來騙他。

  哪有大臣這么窮的,簡直是乞丐啊。不僅院子很小,沒什么家具,連徐邈的老妻和兒子都一臉菜色,一看就是長期營養不良。

  作為四朝老臣,徐邈可是官至九卿,食邑三百戶的都亭侯,如果不是他主動拒絕了司空,他可是官員的頂流,怎么會窮成這樣?

  曹芳一問丁謐,才知道徐邈雖然有官爵、食邑,但他從來不將俸祿拿回家,都分給了曾經的舊部或者窮人,有時候加食邑收入也送人,搞得妻子兒女只能自己想辦法找飯吃。

  他在涼州十余年,深得羌胡之心,卻沒有拿回一件禮物,就連朝廷的賞賜,都被他分給了羌胡。

  可能也正因為如此,羌胡才尊敬他,涼州才能保持安定。

  徐邈離開涼州,回朝任大司農后,涼州可就又不太平了,大大小小的叛亂此起彼伏。

  曹芳聽完,大為感慨。

  難怪徐邈會將女兒嫁給王濬,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他雖然對王濬的事跡不是非常清楚,卻大概知道王濬出身寒門,與貪圖享受的豪門貴族格格不入。可惜當時的風氣已經不容他像現在的徐邈一樣潔身自好,只能隨大流,開始享樂。

  從這一點來說,眼下的社會風氣雖然有敗壞的傾向,卻還沒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曹芳下了車,走到徐邈的妻子和兒子徐武面前,將他們扶起,又跟著他們進了屋,來到徐邈的病榻前。

  屋子很矮,光線也很昏暗,曹芳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才看到病榻上的徐邈。

  徐邈瘦成了一把骨頭,稀疏的頭發雪白,勉強扎成一個小髻。

  “陛下,老臣……”在徐武的幫助下,徐邈艱難地想坐起來,氣若游絲。

  曹芳上前一步,輕輕按在徐邈的肩上,讓徐邈躺好,又示意徐武退下,自己跪坐在榻前。

  “徐公,我來遲了。”

  徐邈吃力的擠出一個笑容。“陛下……既然來了,就……不遲。當年明皇帝忍死,將陛下托付給太傅。今日老臣……忍死,也有幾句話,想對陛下說。”

  曹芳躬身致意。“徐公請講,我當洗耳恭聽,銘記于心。”

  徐邈點點頭,喘了幾口氣。“陛下,初平董卓亂政以來,天下大亂一甲子,民生疲憊。文皇帝、明皇帝英年早逝,武皇帝開創的基業接連遭受危機。如今陛下親政,當繼承先帝遺志,完成武皇帝未竟之事業,一統天下,安內攘外。”

  他停了下來,喘息了一陣,顫顫巍巍的伸出手。

  曹芳會意,立刻伸手,握住了徐邈的手。

  徐邈的手瘦得皮包骨頭,滿是皺紋,而且冰涼,卻依然有力,曹芳甚至覺得有些疼。

  “陛下,中原大亂,四夷不安,若不能早圖大計,不僅幽并涼三州不為大魏所有,洛陽遲早也會為腥膻所染。陛下承四世之業,負天下之重,可不慎哉?可不慎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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