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主庇佑!”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艾格隆把手中的佩劍,搭在了夏奈爾-諾埃爾的肩膀上。

  這個標志性的動作,也意味著他正式冊封夏奈爾為自己騎士團的一員。

  一時間,大堂內一片寂靜。

  雖然沒有人出言,但是很明顯,大多數人都對艾格隆的做法有點質疑。

  在有些人看來,陛下居然對身邊的女仆封賜這樣的榮譽稱號,屬實有些駭人聽聞,簡直有損這份榮譽的價值了。

  “我知道,你們可能心有不滿,認為我不應該這么兒戲地把榮譽贈給身邊的人。”艾格隆抬起頭來,看著旁邊的眾人,然后開口了,“但是,對我來說,這是非常嚴肅的舉措。正因為珍惜榮譽的價值,所以我才會這么做。一旦你們知道她為我、為帝國做了什么,你們也會同意的。”

  接著,艾格隆將夏奈爾的身世、她是如何見到自己,以及她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簡略地講述了出來。

  “在我最艱難的時候,她對我不離不棄,她相信我一定會從絕境當中蘇醒,讓帝國的光輝重現人間……她的忠誠和鼓勵,給了我莫大的信心和勇氣。如果沒有她在我身邊,我不會這么快逃出奧地利,更加不可能有今天的日子。”最后,艾格隆飽含感激地做出了總結,“當時我答應過她,只要我有朝一日能夠重登皇位,那么我會跟她分享我的榮譽。雖然現在我還沒有能夠做到這一步,但是既然我已經創立了騎士團,那么我認為夏奈爾作為我的第一個追隨者,絕對擁有這個資格!”

  接著,艾格隆加大了音量。

  “我們在延續舊日的傳統,但是我們也要看到,帝國是誕生于革命,沒有那場大革命,那么先皇也不可能登上皇座。帝國也承認了革命。先皇編纂法典的時候就已經體現了1789年的精神。所以,既然我們要承認革命有理,那么我們也應該拋棄一些可笑而且陳腐的觀念,我只會根據貢獻來評價一個人,而非性別。一個人只要效忠于我,并且為我做出了足夠的貢獻,那么我就非常樂意賜予榮譽。甚至在未來,帝國出現女性大臣又何妨!?我也希望諸位能夠從今天開始努力,我會向所有人展現慷慨!”

  艾格隆又是曉之以情又是動之以理,總算也讓這場小小的風波化于無形,讓所有人勉強認同了夏奈爾-諾埃爾小姐也是和大家一起分享榮譽的一員。

  反正,已經讓他們意外的東西已經足夠多了,不怕再多這么一件。

  艾格隆也放下了心來。

  他知道,會有人抵觸他的做法,但如果身為首領,他連自己想要酬功誰都要瞻前顧后,那也未免太憋屈了。

  他創建這個騎士團,自任團長,把自己的軍官和重要的追隨者們都納入到這個榮譽團體當中,那夏奈爾就必須是其中的一員,誰非議也沒用。

  接著,他又轉向了仍舊跪在地上的愛德蒙-唐泰斯,然后笑著向他點了點頭。

  伯爵會意,立刻低頭,任由陛下把佩劍放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愿主庇佑!”

  相比于夏奈爾的賜封,基督山伯爵的賜封波瀾不驚,沒有任何人感到奇怪或者質疑。

  在場的人們都是跟著他一起過來了,早已經認定了基督山伯爵大人就是陛下的親信,因此受封簡直是理所當然。

  “愛德蒙,請繼續為我努力吧。”艾格隆心情很好,所以笑著對他說,“你不會后悔的。”

  “陛下,您改變了我的命運,我將永遠對您心懷感恩。”愛德蒙-唐泰斯沉聲回答,“我已經發誓效忠于您,不管發生什么也不會改變我的忠誠。”

  很好。

  如果是別人說這種話,艾格隆大概率只會當成耳旁風,但是愛德蒙-唐泰斯口中說出來,分量就完全不一樣了。

  他絕對是認真的,而且會遵守諾言,因為他就是那樣的人。

  能夠得到這樣的人誠心效忠,那我果然也有自己的能耐吧……他略帶欣慰地想。

  也許這就叫“成就感”吧。

  就這樣,艾格隆完成了自己的騎士團賜封儀式,也讓這個榮譽組織正式誕生到了世界上。不管在未來會發生什么,艾格隆相信,這絕對是自己最可靠的力量。

  在他的示意下,所有人都站起來了,但是大堂里依舊寂靜,所有人都看著少年人,等待著他最后的訓示。

  “從今天開始,我們就是一個團體了,我的事業就是你們的事業,我的成就也是你們的成就,我們的一切都密不可分。接下來就看我們的努力了,帝國萬歲!”

  “帝國萬歲!”

  整齊的歡呼聲驟然響起,也讓這里的氣氛重新變得輕松活躍了起來。

  接下來,大堂里的青年人們開始三三兩兩地互相交談,以這種方式來建立組織內部的個人關系,而艾格隆也跟自己幾個朋友互相聊天。

  “陛下,您打算讓騎士團叫什么名字呢?”他的堂兄路易好奇地問。“您還一直都沒說呢。”

  其實我現在根本還沒想好……艾格隆心想。

  那應該叫什么名字呢?

  一心會?

  當然不可能。

  想了想,他回答。“就以楓丹白露作為名字吧,那里也是帝國的象征。”

  “楓丹白露騎士團嗎?”路易沉默了一下,然后點了點頭,“也不錯,確實具有紀念意義。”

  楓丹白露宮是法國王室的行宮,在古代,多位國王在這里長居,不斷擴建和修繕,但是到了路易十四時代以后,法國王室居住于凡爾賽,到了法國大革命前,荒廢了兩三個世紀的楓丹白露宮已經接近于破敗,而大革命期間,為了籌措軍費,宮內家具陳設也大多數被政府拿出變賣。

  等到拿破侖稱帝之后,楓丹白露終于迎來了自己的春天,因為凡爾賽已經破敗,拿破侖選擇以楓丹白露宮作為自己平常的居所,他建造了富麗堂皇的御座廳,廳內用黃紅綠色調的粉飾,地板用畫毯覆蓋,還有璀璨的吊燈妝點。

  這里是帝國最輝煌的見證。

  而在帝國崩塌的1814年,拿破侖也被迫在這里簽署聲明,宣布自己放棄帝國皇位,并在這里動情地對近衛軍團發表了著名的告別演說。

  所以帝國與楓丹白露這個地名是分不開的。

  以它來命名自己的騎士團,倒也合情合理。

  “總有一天我會回到那里,然后在那里檢閱你們的。”艾格隆躊躇滿志地回答。

  這時候,米歇爾-內伊也悄然對艾格隆發問了。

  “陛下,您下一步打算帶著我們去哪兒呢?”

  艾格隆的視線轉到了他的臉上。

  也是時候告訴他們了。

  “我將去希臘,參與那里的獨立戰爭,也許需要同土耳其人或者埃及人作戰。阿洛伊斯,正因為如此,我需要你們的力量。”

  “是嗎……”埃爾欣根公爵驚訝得怔住了。

  雖然土耳其帝國已經衰落得不成樣子,但是對眼下局促于一個小島上的陛下來說,那還是看上去無法撼動的龐然大物。

  “怎么,阿洛伊斯,你不想去跟著大衛挑戰歌利亞嗎?”看到阿洛伊斯略微遲疑的樣子,艾格隆心里不禁冷笑了起來。

  “不,陛下,我絕不是個膽小鬼,既然我效忠于您,那么您不管命令我去面對誰的槍口,我都會去照辦。”面對陛下的視線,米歇爾-內伊打了個激靈,連忙挺胸回答。“我只是覺得,這個任務對我們來說挑戰很大,我們需要認真對待。”

  “你說得對,阿洛伊斯。”艾格隆點了點頭,“這確實很困難,所以接下來我們所有人都必須圍繞著這個目標而行動,我也會投注我擁有的一切資源,去達成這個目標——我承認一定會有流血犧牲,但這些犧牲都將有價值,而且會永遠被我銘記。”

  接下來,他又補充了一句,“土耳其已經垂垂老矣,并沒有那么可怕,他們也厭倦了一直在希臘這個泥潭當中消耗下去,現在那里的一切都處于混亂當中。所以你應該明白,我們沒有時間可以浪費,必須要盡快行動,給予我們的敵人以打擊。阿洛伊斯,你要和你的同僚們一起,讓我盡快擁有一支具有戰斗力的軍隊。”

  “那您打算什么時候行動?”阿洛伊斯再問。

  “越快越好。”艾格隆斬釘截鐵地回答,“等到一切準備就緒,我們就立刻開拔。”

  “好,那我們盡快著手整訓。”阿洛伊斯大概也明白過來了,立刻凝重地點了點頭,“但是,陛下,為了讓您辛苦建立的軍隊不至于在孱弱的初創期就被毀滅,我懇請您慎重地使用自己的力量,不要頭腦發熱,在時機不成熟的時候迎擊強敵。”

  “當然如此。”艾格隆笑著點了點頭。

  他知道,埃爾欣根公爵現在將信將疑,他會跟著自己去遠征,但如果自己展現出那種揮霍人命的賭徒傾向,那么恐怕他也會毫不猶豫地拋棄自己,就此離開。

  埃爾欣根公爵的話,再度證實了他之前的判斷——這些已經見過大世面的帝國勛舊和二代們,是很難完全收買的,他們的自我定位、和對自己的估價,已經與普通人已經完全不同,普通的小恩小惠是根本無法讓他們感激涕零的。

  這位年輕人今年才23歲,就已經有了埃爾欣根公爵的頭銜,家里還有內伊元帥當年留下的不少財產,雖然在仕途上被波旁王朝打壓,但是至少從小是衣食無憂長大的。

  這種人,是不可能成為一個狂熱的追隨者,完全將自己的希望托付給一個少年人的。

  況且就連他的父親內伊元帥本人,當年也談不上完全無保留的忠誠,1814年他已經投靠了波旁王家,被路易十八國王委以重任;1815年拿破侖從厄爾巴島上登陸法國的時候,他還信誓旦旦地跟國王保證,“要用鐵籠子把拿破侖抓回巴黎”。

  但是,在見到拿破侖的時候,他發現他的部下堅決不肯向皇帝開槍,反而紛紛陣前倒戈,重歸皇帝麾下,而皇帝又親自寫了一封勸降信給他,于是他才再次改變主意,投奔到皇帝這一邊,直到滑鐵盧戰敗之后被波旁王室槍決。

  所以,比起自居走卒的夏奈爾和愛德蒙-唐泰斯等人,阿洛伊斯這種人更多地像是一個合作者,他們愿意奉獻忠誠,但也有自己的企圖,如果同路或者順風的時候還可以指望他們的效勞,但是一旦風向有變,情況也許會大有不同,他甚至有可能拋棄自己而去,就像他父親曾經對拿破侖做過的那樣。

  艾格隆并不為此感到生氣,他是一個冷靜務實的人,所以絕對不會強求別人無條件向自己奉獻。

  至少目前,兩邊人的路線是重合的,這幫人愿意為自己效勞,為自己冒險去出生入死,這就夠了。以后再根據形勢來決定怎么對待他們也不遲。

  “放心吧,阿洛伊斯,我在維也納接受了一切我應有的教育,我的老師還讓我仔細研讀卡爾大公的著作,他確實是一個冷靜務實的統帥。雖然我不敢說我有他的天分和經驗,但是至少我受過他的言傳身教,我會愛護我的軍隊,就跟愛惜自己的眼睛一樣。”艾格隆鄭重地向他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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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艾格隆提起那個偉大的統帥時,他不知道,這位卡爾大公此刻也正好提到了他。

  此時,卡爾大公正以沉痛的眼神,看著他無比寵愛但也讓他無比痛心的女兒。

  “特蕾莎,我們已經冷靜幾天了,你難道真的不肯再回心轉意了嗎?”在書房當中,他顫聲問。

  特蕾莎沒有說話,她只是緩慢而又執拗地點了點頭。

  而這一點頭,也勝過千言萬語了。

  沒救了。

  年邁的父親只能再度在心里發出這一聲嘆息。

  這些天當中,他一直都在為這件事發愁,輾轉嘆息夜不能寐,他想過各種辦法,但是卻發現自己其實并沒有多少選擇。

  如果他能硬下心腸把女兒關起來,誠然這確實可以讓她不去做那些敗壞家族名譽的事,可是他怎么也狠不下心來做出這么殘酷的決定。

  也許這就是上帝命定的劫數吧……他只能如此哀嘆了。

  現在再怎么后悔也晚了,他了解女兒,特蕾莎的威脅絕對不是說說而已,如果現在他什么都不做,特蕾莎去胡言亂語的話,到時候搞不好宮廷發話,那就連他也控制不住局面了。

  所以就算心里再怎么不甘不愿,最終他也只能做出那個決定。

  “好吧……好吧!既然你鐵心要發瘋,那么我還能說什么呢!”最后,他長嘆了口氣,然后頹然地看向了窗外,“我允許了。”

  “爸爸!”特蕾莎驚喜地抬起了頭來。“謝謝您!”

  看著女兒笑靨如花的樣子,卡爾大公只覺得心里一陣抽痛。

  “不用謝我,我只但愿上帝開恩,讓未來的你不至于后悔你今天的決定。”

  “爸爸……我不會的。”特蕾莎搖了搖頭,努力掩飾住自己的狂喜。

  “之前我跟你說過的話,你應該還記得吧?”卡爾大公問。“如果你們在一起了,我可以祝福你們,但你不能用親情來綁架我們,讓我和你的弟弟們,被迫為你和他的目的行事。”

  特蕾莎再度重重點頭。

  “我不會這么做的,父親。”

  “那……你能再保證我一件事嗎?”父親的視線變得更加嚴厲了起來。

  “什么事?”特蕾莎反問。

  “你一旦離境,以后不經我國政府邀請,絕不入境。”卡爾大公一字一頓地說。

  “……”特蕾莎睜大了眼睛,驚愕得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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