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樣我不舒服。”

    他太高了,她比他矮一截,小手被他抓著塞進他的口袋里,這個姿勢有點費勁,她將手抽出來,又看了一眼男人耳朵上夾著的煙。

    “周南川,你這樣好像個流氓。”

    “瞧不起流氓?”

    “不是瞧不起。”

    她一看到周南川收起笑容,心里就有點緊張,好像這男人隨時都會發火一樣。

    “言言,沒人愿意當流氓的。”

    佟言低著頭,和他一起又走了幾步,“周南川,我沒有瞧不起流氓,只是我不想我孩子的爸爸被人說成是流氓。”

    只有周南川知道,他在聽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下意識攥緊了拳頭,溫暖的灰色外套里,緊繃的情緒。

    那年他高中畢業,無法翻身,求告無門,幾乎喪心病狂,他傾家蕩產買了一張去海城的車票想要跟佟經國同歸于盡,到了海城后卻連路都找不到。

    海城真大,比整個臨西市大得多,大得他走了一天一夜也沒搞清楚自己身在何方。

    那是他第一次出遠門,第一次見識到海城的繁華,原來一碗面可以賣到二十塊錢的一碗高價,原來在海城根本沒有夜晚。

    他第一晚沒有睡著,喪心病狂的走了一夜,他要找到一個叫佟經國的人。

    次日清晨,晨曦在城市的某一端出現,天光大白,車水馬龍,人潮擁擠,他走在人群中神色茫然。

    他用了很多辦法,查到了佟經國的住處,城里人看他的眼神,最開始是漠視的,淡然的,接著是詫異的,厭惡的。

    他狼狽不堪,血氣方剛的年紀卻過上了流浪的生活,在這城市中活得像一團垃圾。

    沒有人愿意理他,見到他只會讓他滾,他嘗試著借陌生人的手機打電話,對方卻疾言厲色,“你再不滾我報警了!”

    他道了歉,低著頭灰溜溜的離開了。

    他在海城流浪數日,終于找到了佟經國的住處,他那種身份的人身邊一定有保鏢,他必須想一個萬無一失的辦法。

    放火,燒了他全家,讓他生不如死。

    他盯著那棟別墅,幾乎走火入魔,仇恨的種子在他心里扎了根,開了花結了果。

    直到佟言站在他面前,在他腳邊放了二十一塊錢然后進入那棟別墅,他這才認清楚——在他們這種人看來,他就是個要飯的。

    他又呆了兩天,佟言每次見他都會給他錢,有一次小姑娘放學后叼著一根棒棒糖走在路上,見到他時理了理校服的裙子蹲在他面前。

    “我媽說你們這種有手有腳出來討飯的都是騙子,你是騙子嗎?”

    他蓬頭垢面,抵了抵腮幫子,就這么看著她。

    “哥哥,你有手有腳為什么不去找個工作?如果你真的是騙子,不要騙人了,我還有二十塊錢,都給你。”

    他沒有同她說過一句話,單純覺得這個小姑娘長得挺好看,尤其是那雙眼睛,像是會說話。佟經國就這么一個孫女,要是毀了他,佟家必會大亂。

    佟經國怕周家翻身讓他無法上大學,死死的壓得他喘不過氣,如果他利用別的人去報復佟經國,那他跟佟經國又有什么區別?

    他去過幾個城市打拼,后來回到老家發展有了些起色,佟經國做夢也沒想到,一個大學也沒畢業的男人在數年后會對他造成如此大的威脅。

    他中途去過海城,遠遠的看了她一眼,那時她穿著露肩膀的藍色小裙走在路上,美得不像話。

    要是能娶到她這一輩子也值了。

    有了這個念頭,便一發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