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錯小說網 > 第一太子妃 > 第76章 宋弗,必當竭盡所能

宋弗是光明正大出門的,不過是悄悄去了晚意樓。因為經常要出門,她定了一整套的出門流程,哪些事可以光明正大的去做,哪些事需要遮遮掩掩,哪些事不能讓人知道。雖然眼下多事之秋,大家的目光都不會聚焦在她身上,但是小心駛得萬年船,而且如此習慣之后,以后也不容易被人抓到把柄。到晚意樓的時候,已經是下午未時了。陸涼川已經早早的等在了那里。他沒有去隔壁,直接在宋弗的雅間里等。宋弗一進門見著他在,有些詫異,目光往隔開隔壁的屏風看了一眼,而后繼續往前走。她并不在意這些虛禮,既然陸涼川在這里,那必然是打點好一切的。正好,要說的事,面對面談更好。陸涼川見著宋弗,眼中劃過一道驚艷,起身示意。今日的宋弗,盛裝打扮。一身藍色流仙裙,外罩一件輕紗,耳鐺是同色琉璃藍的珠串。發髻挽高,額前墜著琉璃藍的花鈿,手持團扇而來。裙底花開妖冶,輕紗有流光浮動,一眼看去,整個人美得搖曳生姿。宋弗的美,不在于皮相,也不在于穿衣打扮,雖然這些東西也讓人印象深刻。但他覺得,宋弗最吸引人的,是她嫻靜時,讓人感覺到歲月長寧,目光幽深時又讓人覺得漩渦深深沉不到底。“宋弗見過公子。”
宋弗向陸涼川行禮,去了姓氏,少了幾分生疏。陸涼川收回目光:“太子妃客氣,請坐。”
宋弗坐下,面前已經倒好了茶。“今日……”“今日……”二人齊齊開口,又同時停下。“你先說。”
“你先說。”
二人望向對方,相視一笑。陸涼川端起茶杯,望向她,沒有要說話的意思。宋弗頓了頓才開口:“那便我先說了。”
“多謝公子,公子大恩,宋弗沒齒難忘。”
陸涼川嗯了一聲。他知道宋弗說的是什么。秦家的人安排起來,他確實費了一些周章,但是為了宋弗,他覺得值得。宋弗給他的驚喜實在太大了,不說別的,就老于這個人情,他也應該還的。“太子妃言重,舉手之勞。”
宋弗看向他:“我知道,這些事情哪怕是公子去做,也不會太容易。無論如何,這件事,是宋弗欠了公子人情,若有機會,結草銜環以報。”
陸涼川聽她這么說,嘴角微微揚起。能幫到宋弗,他心里十分高興。“秦大將軍和兩位秦公子,一路上都有人照料,到了蘭城,也會有人護著他們。”
宋弗:“多謝公子。有人不想讓秦家活著,必定會在路上,或者在蘭城動手腳。”
陸涼川:“我已經吩咐了下去,若發現有異動,格殺勿論就是。”
不能明面上殺了秦家的人,卻要背地里動作,無論是誰,他直接解除后患,沒有任何問題。黑道上的事,講究的就是誰的拳頭更硬,若不然也不必暗地里找人解決。宋弗面露感激:“我舅母買的院子,可是你的安排。”
“是。”
陸涼川沒有否認,他喜歡這種可以幫助宋弗的感覺,也喜歡這種被她需要的感覺。宋弗起身,對陸涼川行了一個女子閨閣禮:“多謝公子。”
這兩件事,她是真心的感謝他。陸涼川:“今日,你說了好多個謝字。你舅舅和表親,是我們一開始就談好的合作。秦家女眷,你若是覺得過意不去,那便往后多為我出些主意,不必這般謝來謝去。顯得太生疏。”
宋弗直接應下:“是。從今往后,只要我宋弗能做到的,公子吩咐就是。”
陸涼川笑了,笑容里沒了紈绔,倒添了兩分天真的意味。宋弗:“我說完了,公子今日見我,可是有何要事?”
陸涼川點點頭:“這兩天發生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宋弗:“是。”
陸涼川:“晉王的案子出了結果,皇帝罰了受牽連的所有人。對于晉王,卻是不痛不癢的罰了俸祿,呵斥了幾句,皇帝的意思是,讓他去封地。”
宋弗:“他不會去的,晉王自己不想去,皇帝的心意也并不堅決。若不是有盛家的事情,讓皇帝對馨貴妃有了一些看法,昨日馨貴妃就該去御書房哭訴了。但無論如何,那么多年的寵愛,不是一朝一夕有一點懷疑便會消失殆盡的。等過上幾日,皇帝氣消了,馨貴妃說些好話,晉王哭訴一番,再做些什么能下臺階的事,這封地便不用去了。”
陸涼川點點頭,他跟宋弗的想法一樣。“其實,我想聽聽太子妃對晉王的看法。”
宋弗開口:“晉王此人,頗有心計,野心都放在臉上,不過是在皇帝面前慣會偽裝。底下的大臣想來也都知道,晉王有兩副面孔,只不過這種事沒必要說,說了也沒人信。倒讓晉王在朝堂過得風生水起。最根本的原因,是皇帝相信,皇帝寵著他。不過在我看來,晉王不足為懼。他雖有心計,有野心,但他有一個致命的命門,那便是太過急功近利,對萬事都缺少敬畏心。否則也不會出現利用吏部公然買賣官位的事情。這樣的人,看起來像是橫亙在面前的一座大山,但其實,只要找準他的弱點,便可一擊致命。反倒是齊王,沉得下心,能屈能伸。面上從來溫和,背地里卻百八十個心眼,做事狠絕果斷,這樣的人才最該警惕。晉王貪污案,是齊王爆出來的。他其實很早就發現了晉王的事情,但是卻沒有說出來,而是蟄伏著等待時機,慢慢收集證據,同時放餌,撂倒其他人。這才可以在這一場案子中,把晉王的人拉下來七七八八。還有太子的人,也不能幸免于難。更別說其他齊王拉攏不了,卻對他有威脅的府邸。可以說,在這一場事件中,齊王打了個大勝仗。就連我們設計的劫獄事件,到最后其實都不是給齊王潑了臟水,而是間接地洗刷了他的一些黑手。只是我們要撈人,不得不這么做。若不是這場事,我入局太晚,絕對不會讓局勢一邊倒的如此徹底……”聽到這里,陸涼川手指一頓。在宋弗說到入局太晚的時候,看了她一眼,然后飛快的挪開目光。宋弗有事瞞著他,他一直都知道,也并不準備去窺探宋弗的秘密。只是他在察覺到一星半點的時候,會莫名忍不住的想要去探究。宋弗說得認真,沒有注意到陸涼川的表情,繼續說著:“不過眼下也好,這是我們的機會。此次事件過后,晉王和齊王的爭斗便會到明面上來,且更加劇烈。晉王必輸無疑,不過我們可以利用晉王,切掉一部分齊王的勢力,等以后我們自己對上的時候,便能輕松許多。”
如果她沒有猜錯,齊王為了做成晉王貪污案,這一局付出的也不少。看他缺錢就知道,在金錢方面已經捉襟見肘,至于其他的,也必定欠了不少的人情和外債。宋弗要做的,就是不給他任何喘息的機會。陸涼川看向她:“那,太子呢。”
宋弗:“李元漼不足為懼,若不是他有太子這個身份,連入局的資格都沒有。”
她身上的毒,就是為了對付李元漼。她若想要太子的命,假借人手就是,輕而易舉。陸涼川對宋弗的話沒有異議。只是他發現,越跟宋弗聊得深,她給自己的驚喜便越大。宋弗對整個朝局的看法和把控,是一般的幕僚都比不上的。宋弗讓流蘇拿了筆和冊子過來。她沒有去案臺,就坐在茶桌旁,把茶杯往一旁挪了挪,低頭開始寫寫畫畫。陸涼川側過頭,一眼就看到她烏發云鬢,如絲綢一般瑩亮,若是垂散下來,會不會像書上寫的那樣,三千青絲如瀑布一般……宋弗略微低著頭,寫的認真。筆頭和她光潔的額頭離開半臂的距離,她瓊鼻秀挺,眼睫又長又翹。她的五官生得極美,無論哪個角度看,都美成一幅畫。陸涼川想到第一次見宋弗時,她也是這般,拿著紙筆寫寫畫畫。只是那時,他揣測著她的意圖,根本沒有注意到這些細節。現在見之,過目難忘。他就這么盯著她看,看著她垂下的眼睫一閃一閃。看著她略微思考時,眉頭微蹙,露出額角細細的絨毛……陸涼川感覺到自己的臉頰有些微發燙。他知道這般盯著人看不應該,不禮貌,但是,他似乎有些控制不了。宋弗寫完,輕呼出一口氣,然后把手中的冊子拿起來看了看。在抬眸的一瞬間,陸涼川別開了眼。端起茶杯一口飲盡,竟沒有發現杯中的茶,只余溫熱。宋弗把手上的冊子遞過來,身子也往前湊了湊。茶桌并不寬,宋弗一往前,陸涼川稍微坐正一些,鼻尖便聞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他不知道這是什么香,甜甜的柔柔的很好聞,沁人心脾。像春日的山茶,沐浴著雨后陽光。宋弗指著冊子上的圖,開口:“晉王最大的依仗,是大學士薛府和吏部尚書盛府,還有宮中的馨貴妃。如今盛家全面倒臺,盛毅不可能為他所用,薛家經此一次元氣大傷,就連馨貴妃皇帝也對她有了看法,局勢對晉王并不友好。但晉王這么多年的籌謀,朝廷也有不少自己人。若和齊王對上,輸贏不論,齊王有所損失是肯定的。李元漼是中宮皇后的嫡子,但是卻不太說得上話。老師是太傅,勢力便是太傅作為領頭人的保皇派。只不過李元漼本人爛泥巴扶不上墻,若是皇子們相安無事,他也能平平安安的走上皇位。但若皇子們爭斗,劍拔弩張,他活不到最后。那些保皇派,保的只是太子,并非李元漼,換一個人是太子,他們立馬就倒戈到另外一人。所以,李元漼的勢力是最虛的。而李元齊不同,他雖然宮中沒有母妃,但此人善于籌謀。在孤立無援的情況下,能夠成長到如今,和太子晉王分庭抗禮,絕對有能力。像丞相宋立衡那樣的人,都甘愿為齊王謀事,更別說還有其他朝廷命官。可見,齊王除了實力不弱,本人也必有過人之處。他看起來只是一個循規蹈矩的王爺,但私底下卻有不少的跟隨者,這些人是他千挑萬選真正能做事的人。是以,從暗地里來說,齊王的勢力是三人中最盛的。晉王一案中,我保下了林望甫和盛毅,這兩人一個為大理寺卿,另外一個為吏部尚書,我們以后會有用得著他們的地方。齊王大獲全勝,我們也算是分了一杯羹……”陸涼川,又一次震驚。宋弗把朝中局勢,看得如此清晰明朗。“太子妃若為幕僚,眾人必定三顧茅廬而請。”
宋弗笑了笑:“不敢當,若公子覺得我有用,那已經再好不過。”
聽著這話,陸涼川深深的看了宋弗一眼:“那依太子妃看,最后的結局會是如何?”
宋弗的腦中,畫面一下被拉到前世。前世,陸涼川贏了。成了這天下之主。不過代價也十分沉重,國家硝煙四起,百姓逃竄。朝廷烏煙瘴氣,他身邊的人一個個死于非命,他本人也遭遇背叛,被陷害身受重傷,雖不傷及性命,但病痛難熬。這天下至尊之路,血腥殘酷。一將功成萬骨枯。更何況是前朝皇室,奪今朝天下,其中的艱難,可想而知。她起身,看著窗外的西京湖,緩緩開口:“晉王急功近利,殘暴無德,毫無敬畏,一定是死的最快的那一個。齊王不會讓薛家和馨貴妃活著。我們再利用薛家和馨貴妃反擊齊王。等齊王和太子對殺,定然已經損失巨大。但哪怕如此,太子依舊不是齊王的對手。等太子一死,齊王成為唯一的皇子,儲君之位指日可待,到那時,公子再揭竿而起,坐收漁利。最后的結局,是公子奪得天下,而身邊人都俱在。大家跟著你,建功立業,還大周朗朗乾坤。”
陸涼川心中激蕩,望著宋弗對她拱手:“多謝太子妃吉言。我想邀請太子妃一起共商大業,不知太子妃,可愿成為我身邊的第一謀士。”
宋弗望著他,而后對他鞠躬回禮:“宋弗之幸。”
陸涼川:“那往后,就承蒙先生照拂。”
他不再喚她太子妃,而是喚她先生。因為她值得。先生是尊稱,是一個人對另一個人最高的認可。宋弗拱手行臣禮:“宋弗,必當竭盡所能。”
助公子,得償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