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錯小說網 > 第一太子妃 > 第226章 一線生機
  門外,楚羨在等著,見著苗老出來,問道:“苗老,里頭如何了?”

  苗老沒有答話,而是轉而問道:

  “太子妃身邊有兩個丫鬟。”

  楚羨回答:“是。”

  苗老又問:“有一個是殿下給的,還有一個,是太子妃自己選的?”

  楚羨:“是。”

  苗老:“把那一個太子妃自己選的人,請過來。”

  苗老說的是請,而不是帶。

  若真的時間不多,這兩個人,便不要再相互浪費時間了吧。

  屋子里。

  隨著時間推移,陸涼川感覺到痛楚越來越強烈。

  他已經忘記了,這是增加的第幾個強度。

  他已經從原本的眉頭微皺,到現在已經幾乎要忍不住痛呼出聲。

  到了這個時候,什么金剛經都沒有用,他只有一個信念,只要他堅持,心愛的人,就能活。

  所以,無論如何,他都要堅持住。

  他整個人泡在浴桶中,因為隱忍克制,額頭青筋爆起。

  屋子一側,有一扇小窗被人推開。

  陸涼川已經沒有任何精力,去想外頭的情況,一門心思只想要度過這幾個時辰。

  小窗外,苗老眉頭緊皺,看著里頭這一幕。

  一旁的夏鳶已經泣不成聲。

  她知道自家娘娘心里有事,但萬萬沒想到,真相居然是這樣。

  她向來冷靜,也自詡見慣了生死別離,不會輕易有太多情緒波動,但這一刻,看到太子殿下為自家娘娘經受如此痛苦磨難,還是感動到忍不住落下淚來。

  自家娘娘那么好的人,一定不會死,太子對太子妃如此情深意重,一定會好好的。

  她擦了一把眼淚,問苗老:“如今是在第幾層了?”

  苗老回答:“第六層。”

  聽著這話,身后的楚羨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殿下是什么樣的人,他最清楚,是身上受再多傷,都不會皺一下眉頭,都不會喊一聲累喊一聲痛的人。

  他都能想象到,公子此時此刻在經歷著怎樣的痛苦和疼痛。

  一定是痛到受不了了,才有這般表情,而也僅僅只是第六層,還有四層,可怎么熬?

  苗老關上了小窗,對著夏鳶說到:

  “你回去吧。”

  “若大家時間都不夠多,起碼不要相互傷害了。”

  夏鳶跪地,對著苗老規規矩矩的行了個大禮,然后起身離開。

  多余的話,她沒有資格說,也不必說。

  苗老一定比他們任何一個人都希望太子殿下能活著,能好好的,

  她心知肚明苗老把自己叫過來的意思,心中心疼自家娘娘的同時,也無比心疼這份緣分。

  怪不得,怪不得娘娘常常一副悲傷無奈的神情。

  怪不得,怪不得,娘娘要說離開的話。

  還說過了這一年半載,她們可自由選擇何去何從。

  原來沒有說出口的,是這個意思。

  回去的路上,夏鳶一直不停的擦淚。

  若自家娘娘對太子殿下無意,她只當今日的一切都沒有看到。

  但是自家娘娘對太子殿下有意,她會找到合適的時機說,也希望娘娘知道太子殿下對她的心意。

  夏鳶回到主院,流蘇在外間候著。

  她收拾了情緒,對流蘇點了點頭,并未多話。

  走進屋子里,屋子里四周的燈都吹滅了,只有外間的龍鳳抱燭,隔開一道簾子傳進來的微弱燈光。

  看到娘娘躺在床上睡得真香,夏鳶的眼前出現自家娘娘總是悵惘的神色,總是坐在窗前目視遠方的落寞神情,還有說起要離開時的無奈,輕輕的吐出一口濁氣。

  她準備離開,隱約間卻聽到自家娘娘無意識地呢喃著……

  喚的,是太子殿下的名字。

  夏鳶回頭往帳子里看了一眼,然后收回目光,悄悄的走了出去。

  流蘇看見夏鳶出來,低聲問道:

  “回來了,苗老讓你過去做什么?”

  夏鳶轉過身去,端起桌上已經涼了的茶,一口喝盡。

  回答她的話:“說是要給娘娘換藥,正在配藥中,問了我娘娘最近的飲食起居情況。”

  流蘇點頭,嗯了一聲,不疑有他。

  苗老是公子的人,對公子忠心耿耿,自然也是為了娘娘好的。

  四周安靜下來,夏鳶沒有再說話,二人一起退了出去。

  屋子里,宋弗躺在床上睡著,不知道夢見了什么,表情露出些痛苦。

  她好像聽到了陸涼川在喚她的名字。

  她好像看到了他表情痛苦。

  她好像看到了他的目光,目光里帶著她看不懂的情緒,只讓人感覺到悲傷。

  “公子……”

  她口中無意識的呢喃,想要睜開眼睛但是卻像被困住。

  她看著陸涼川的影子越走越遠,眼前一片霧氣她幾乎看不到他。

  她心中生出慌亂,跑上去追,但是霧氣太重,她看不清,追不到,心中越發慌亂……

  宋弗無望的伸出手去,眼中落下一行淚水:

  “公子……”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

  前頭的院子里,藥氣彌漫,在一處窗前廊下,苗老眉頭緊皺。

  屋子里熱氣升騰,氤氳著霧氣,幾乎都看不到浴桶中的人的表情,但是卻能聽到,陸涼川隱忍的痛呼聲。

  此時,陸涼川定定的坐在浴桶中,不讓自己從浴桶里起來,嘴上咬著一塊軟帕,五官擰在一處,看得出來,表情痛苦。

  剛剛苗老告訴他,已經到了第八層。

  他感覺自己全身的骨頭都散架了一般,那種骨裂骨髓蹦開的痛處,像是整個人,只依靠著一塊皮肉連著支撐。

  無一處不抖,無一處不痛。

  從小到大,他吃了許多苦,受了許多痛,但卻沒有任何一種痛,比得過今日這般,攪肝伐髓也不過如此了。

  他早就想呼出聲,但是一直忍著,現在才到第八層,他不敢想象,若現在自己就已經受不了,后面的兩層又該如何熬過去。

  所以再痛他也得給自己的忍受留出余地,怕的就是最后的痛自己忍受不了。

  在這樣的信念下,他挨過了一回又一回的痛,挨過了一刻鐘又一刻鐘。

  在第九層的時候,已經痛得感覺到牙齒都打顫,明明屋子里熱氣氤氳,但是他就是感覺到周身寒冷。

  他硬生生的忍著挺著,忍著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

  只是,當第十層的痛感來臨的時候,他才知道前面的那些痛,全部都是渣渣。

  這一回,他感覺自己整個人被一座大山狠狠的壓住,動彈不得。

  而他的骨頭血肉,被一寸寸碾壓得粉碎。

  他甚至感覺不到自己的呼吸,聽不到四周的聲音。

  那種被泰山壓頂的絕望,像海嘯一樣洶涌而來,將他撲倒。

  他終于忍不住痛呼出聲,但是依舊保留著一定的力量和忍耐。

  他不知道后面會不會有意外,他必須要保證自己絕對的清醒,絕對的忍耐,必須要保證自己,必須要完成。

  他堅信自己,一定能做到……

  只是,人怎么能和山斗,人怎么抵抗得了一座山。

  他忍得好艱難,挺得好痛苦,但是依舊在忍著,在挺著。

  他口中喃喃,沒有聲音,一字一句的,在喚著宋弗的名。

  他的眼前已經虛無一片,白茫茫的什么都沒有。

  他感覺自己幾乎就要失去意識,痛到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似乎有千斤重。

  在虛無中,他的面前出現了宋弗的臉,宋弗閉上眼睛,睡得正香。

  她眉若遠山黛,眼睫又長又密,像一把小扇子蓋在眼簾上,瓊鼻挺翹,櫻桃小口粉粉嫩嫩,她睡著的樣子,讓他的心,也一點點的平靜下來。

  他看見她緩緩的睜開眼睛,她清澈的翦水秋瞳里倒影著他的影子,她望著他淺笑,喚他公子。語氣溫柔的,輕輕的,像羽毛一樣……

  她說:公子,你一定要好好活著。

  她說,你早些回來……

  她說話的時候,呵氣如蘭,溫暖的氣息,輕輕的灑在了耳廓,他幾乎能感覺得到她氣息的流動。

  他的嘴角露出笑意……

  他知道沒有大山,沒有壓迫,有的只是自己身體疼痛的感覺,他只要撐住,只要忍住……

  痛苦一波一波的襲來,痛楚一陣一陣似乎要將他整個人都撕裂粉碎。

  “啊……”

  他痛苦的聲音從唇齒間蔓延出來,外頭的苗老從窗口看到這一幕,一顆心也猛的提起來。

  現在已經到了種蠱最重要的階段,也是最關鍵的時期。

  若這個時期能熬過去,后頭由重到輕的過程,便不足掛齒,而且恢復得越快時間越短。

  但是,若熬不過去,那前面做的一切便都白費了。

  他知道這有多痛,也知道那種痛是什么樣子的。

  蠱,本身也是一種毒。

  碾骨伐髓,以毒解毒的蠱,本質上挑戰的就是一個人的意志。

  更何況這是情蠱,原本兩個人承受的痛加注在一個人的身上,其痛楚可想而知。

  若是普通人,絕對受不住,這本身就是一個死局。

  而情蠱給了人一線生機,打開這道生機之門的鑰匙,就是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真誠而深重的愛意。

  也只有心中有這樣的愛意,有對另外一個人的牽掛和期許,才能在情蠱的痛楚中挺過去,情蠱的蠱蟲,也才能活下來。

  要不然,一絲機會都沒有的。

  這才是情蠱真正的性質,也才能發揮它最大的作用,占據主位,吞噬歡顏暮。

  屋子里,又傳來一陣痛呼,苗老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往前一步往屋中看去,就見浴桶中的水翻滾著,陸涼川放在浴桶耳上的手背青筋暴起,一只手背都能看得出來痛苦的模樣。

  他一手放在浴桶上,一用勁,徒手生生掰斷了浴桶上的桶耳。

  苗老心中一驚,生怕陸涼川把浴桶也給拆廢了。雖然這個浴桶經過特別的加固和處理,但是也怕有意外發生。

  他的目光緊緊的盯著里頭,一顆心幾乎要從喉中跳出來,看著陸涼川死死的咬住牙,緊閉雙眼,汗如雨下……

  終于,逐漸平息下來。

  苗老頓時一顆心放回到胸腔中,吐出一口氣的同時,才發現后背已經濕透。

  他關上了窗,往側邊而去,打開了一側的門走了進去,抓起陸涼川的手,替他把脈,表情松弛下來。

  “最難的時候已經過去了,接下來是從十到一的過程,前面那么難都過來了,后面,也一定要堅持。”

  前面一到十,是越來越難,越來越痛。

  后面十到一,是痛感越來越輕。

  聽起來似乎很容易過去,但是,并不是。

  這么想,只是從想當然的角度得出結論。但事實上,因為經過了前面一道一道痛苦的淬煉,過了第十層,人的消耗已經到了頂點和極致,重要的是堅持。

  從這個角度來說,體力在消耗完,卻還要經歷十到一,這拼的不僅是意志力,還是體力,難度確實比前面一到十要小,但是在具體情況下,也依舊難過,依舊難熬。

  浴桶中,陸涼川抬起頭,他整個頭發已經汗濕,身上一層水珠,并不是浴桶里的水,而是汗。

  他微微張了張口,松了帕子,看向苗老,沒有說話,只點了點頭。

  苗老從未見過他如此脆弱虛弱的模樣,心疼得不由得濕了眼眶。

  看見他眼神中的堅定,別開了眼。

  沒有再說令人喪氣的話,到了這一步,他比任何人都希望陸涼川能成功。

  他端來了一大碗的藥汁,喂陸涼川喝下,看陸涼川喝完,苗老開口道:

  “從一到十的時間,是固定的,半個時辰一次。這是因為蠱蟲的習性使然。

  “但后面從十到一的過程,時間并不固定,而是要看蠱蟲在你身體內的適應程度,若適應得快,或許半個時辰一個時辰便能走完十到一的過程,若適應得慢,便幾乎也要半個時辰半個時辰如此倒推時辰。

  “你心里做好準備。”

  陸涼川嗯了一聲,閉上眼睛,緊緊的靠著浴桶。

  一動不敢動。

  此時此刻,他已經感覺不到自己身體的存在了。

  他感覺這不是他自己也不是他的身體,他對自己的身體失去了掌控感,這種感覺讓他心慌,甚至絕望。

  他閉上眼睛,不讓自己去想。

  腦海中出現宋弗的模樣,他心中一遍一遍的默念:

  “阿弗,阿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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