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錯小說網 > 對弈江山 > 第五百六十八章 激辯
  “這個......”丁晏一怔,遂拱手道:“主公,方才只顧著止血和查探蘇長史的傷勢,雖然看過傷口,卻未曾留意傷口是如何形成的......”

  蕭元徹略微點了點頭道:“既如此,現在去看......”

  丁晏這才重又俯身,細細的查探起蘇凌的傷口,過了片刻,他方才重又起身,拱手道:“主公,蘇長史的傷口我已然查過了,雖不敢完全肯定,但憑我的經驗,卻也能看個八九不離十。”

  “如何?......”蕭元徹不動聲色道。

  “從傷口的創面形成以及傷口的深度和撕裂程度來看,蘇長史當是被銳利的兵刃所傷,看傷口邊緣,當是渤海兵卒使用的長槍。看情形,蘇長史應是正面面對敵人長槍,被長槍一槍刺中胸口,槍尖鋒利,直搠而入,貫穿胸口而出......想來那敵人出手慌張,故而離著心脈還有四寸左右的距離,若是再近些,怕是神仙難救了!”丁晏緩緩道。

  “如此看來,這傷果真是蘇小子與敵人廝殺時所受的......”蕭元徹沉吟須臾道。

  蕭箋舒卻忽的道:“父親,孩兒卻還是有些不明白......蘇長史的功夫,在大晉都算的上出眾的,緣何會被兵卒所傷,且傷在當面,蘇長史竟然不躲不閃,任憑他刺中,這有些不可思議吧。”

  蕭元徹聞言,眼神流轉,沉吟不語。

  依照蘇凌的功夫,小卒若傷他已然很難,若當面刺他要害,更是難上加難。

  可是這傷......莫非此中真的又什么內情不成?

  林不浪冷笑一聲,盯著蕭箋舒道:“蕭大公子,你這話好沒道理......我家公子雖然功夫好,可是面對那許多敵人圍困,如何能夠都顧得上,這一槍,定然是公子不慎......大公子既然關心我家公子傷勢,為何要揪住這些不放?實在令人費解!”

  “你......”

  蕭箋舒一怔之際,張士佑趕緊拱手道:“主公,末將曾看過出事之地,那里的馬蹄印,腳步印甚多,末將粗略估計,蘇長史當時交手的敵兵,當最少近五百人......”

  蕭箋舒聞言,陰沉的看了張士佑一眼。

  張士佑只做不知,又道:“蘇長史以一己之力,硬抗數百敵人圍攻,已然不易。做到面面俱到,更是困難......所以,被當胸搠了一槍,也是情理之中。”

  蕭箋舒冷笑一聲道:“情理之中?林不浪,我且問你,你來時,那蘇凌可還在廝殺么?”

  林不浪冷聲道:“不曾,我來時只見公子一人,倒在地上,已然受傷,昏迷不醒了!”

  “這便奇怪了,誠如士佑將軍所言,賊眾上百,蘇凌卻只有一人一馬。既然受了這如此重的傷,為何那沈濟舟的人馬不趁此機會,要了蘇凌的命呢?卻偏偏要在他重傷之時,放棄攻擊,極速逃走呢?這有些說不通罷!”

  蕭箋舒冷笑著看著林不浪道。

  “這......”林不浪一時語塞,怔了片刻遂道:“說不定沈濟舟害怕咱們的兵馬隨時出現,到時他必然難以脫身,所以才會舍了我家公子......”

  “牽強!既然沈濟舟怕大軍追上,就不會與蘇凌動手,逃命才是當務之急,可他卻下令部眾圍攻蘇凌,費了半天勁,終于蘇凌重傷昏倒,只需一刀便能要了蘇凌的性命,也不用耽誤太久,偏偏這個時候,就害怕起大軍追來了?這不是笑話么?”

  蕭箋舒寸步不讓道。

  “我......我來晚了,期間發生什么,我自然不清楚,我只知道我尋得公子時,公子就是這般昏倒在地上。”林不浪辯不過蕭箋舒,只得咬定自己不清楚真實的情況。

  “呵呵,是不清楚,還是要故意遮掩什么呢?蘇凌是你先發現的,他身上的傷,到底怎么回事,林不浪,想必他還需要你幫幫忙吧!”蕭箋舒冷笑不止,咄咄逼人。

  “你!你的意思是我一槍搠中了公子不成?你并未親眼所見,為何要血口噴人!”

  林不浪怒滿胸膛,咬牙克制道。

  “蘇凌重傷,沈濟舟逃走,現場只有你和他,他的傷不是你做下的,難道還有旁人?”蕭箋舒與林不浪對視,灼灼發難。

  林不浪大怒,依舊一口咬定蘇凌是被敵軍所傷,自己不知詳情。

  蕭箋舒也仍舊寸步不讓,咄咄相逼。

  兩人僵持不下,各說各的。

  蕭元徹卻一言不發,盯著蕭箋舒,過了一會兒,又盯著林不浪,眼中一片狐疑,難以決斷。

  郭白衣見眼前僵持不下,忽的冷笑幾聲,沉聲道:“不知道沈濟舟若是看到我軍營中如此,會不會癡笑我軍啊!”

  蕭箋舒一怔道:“郭祭酒,你這是何意......”

  郭白衣冷哼一聲,朝蕭元徹拱手道:“主公啊,不論蘇凌如何受傷,從傷口上看,丁醫官已然說了,定是別人搠中他的,才使他身受重傷,昏迷不醒。現在蘇凌生死未卜,滿身是血。他還是因為追擊沈濟舟,為主公計所受傷。我們不想著如何能救護他,讓他轉危為安,卻因為這些虛妄的猜測而爭執不休,豈不荒唐?”

  蕭元徹不語,看向郭白衣。

  郭白衣一字一頓道:“無論蘇凌如何受傷,他都是倒在追擊沈濟舟的路上的,也定是經歷一番死戰。于公,是為了主公,于私,是為了他的親衛。傷便是傷了,有什么好懷疑,好指摘的?主公啊,當務之急,是蘇凌的傷勢,我們糾結其他的,是不是對蘇凌太不公了!退一步講,蘇凌若因這傷,醒不過來了,主公,一切又都有什么意義呢......”

  蕭元徹長嘆一聲,這才收起狐疑的神色道:“白衣所言極是!如今蘇凌生死未卜,唯有全力救治,才是重中之重,箋舒啊,林不浪......關于蘇凌到底如何受的傷,你們皆未親眼所見,一切都是揣測......如今先救蘇凌,待他醒來,好些了,他自然會告訴我們事情的來龍去脈的,都退了下去吧,不要多說了!”

  林不浪和蕭箋舒這才互相冷眼對視,各后退在一旁。

  蕭元徹這才收拾心情,看向丁晏道:“藥方你不是寫好了,左右,拿下去,照著抓藥,煎好了,給蘇凌服下!”

  左右士卒趕緊拿了藥方,抓藥去了。

  蕭元徹這才又問道:“丁晏,若藥有效果,蘇凌幾時可以醒來。”

  丁晏想了想,方道:“蘇長史內息深厚,尋常人怕是難過此關,蘇長史自是不同,但若說醒來,微臣這藥湯,不過是輔助,一切還要靠蘇長史自己的意念和內息運轉......至于醒來的時辰嘛,也許兩三個時辰,也許兩三日,也許七八日.......最壞的結果,或許......蘇長史永遠也!”

  “住口!”蕭元徹忽的睜大眼睛,聲音顫抖道:“這是我蕭元徹的......長史,我說他定然醒來,就必然醒來!你要全力以赴,隨時在他左右,不管是多久,我都等著他醒來!”

  丁晏神色一凜,拱手道:“微臣領命!”

  蕭元徹揉了揉隱隱鈍疼的太陽穴,忽的一陣疲憊,半晌方揮了揮手道:“按說我軍勝了,當大排筵席,犒勞三軍將士.....可是蘇凌生死未卜......我亦無心......”

  他緩了緩,似乎思慮了片刻,方又沉聲道:“罷了,蘇凌受傷,總不能無視三軍將士的辛苦......傳令下去,三軍休整,排擺慶功宴......犒勞將士!不得有誤!”

  隨軍令官趕緊拱手應諾,傳令去了。

  此令一出,夏元讓、許驚虎、夏元謙等還是面有喜色的。打了這許多日的仗,將士們的疲累也到了極點,如今總算勝了,他們也都盼望著這場慶功宴。

  但黃奎甲、張士佑等人臉色卻還是十分凝重的。

  無他,蘇凌生死未卜,重傷昏迷,山珍海味他們也吃不下。

  蕭元徹又想了想方道:“至于那些俘虜如何處置,還有下一步我軍如何乘勝追擊沈濟舟殘部,今日我心緒煩亂,無暇商討......白衣啊,你辛苦辛苦,擬個章程出來,待蘇凌漸好了再議吧!”

  郭白衣方一拱手道:“臣領命!”

  蕭元徹這才朝張蹈逸和臧宣霸看去。

  原本等著蘇凌回來,這兩人如何安置,便會在此議定,可是蘇凌如今昏迷不醒,蕭元徹也無心顧及這些了。

  他略帶歉意的看著兩人,緩緩道:“蹈逸、宣霸,你們投效我蕭元徹,我心中甚喜,有兩位將軍相助,沈濟舟自然不在話下......至于如何安置二位,也待蘇凌好些,咱們再議......”

  張蹈逸和臧宣霸對視一眼,拱手齊道:“我等原在沈營,已然是罪將之身,主公不計前嫌,收容我等,我等心中感激不盡,只望鞍前馬后,沖鋒陷陣,其余無有奢望!”

  蕭元徹擺擺手,堅定道:“兩位將軍不必多慮,你們無罪,反而有大功!蕭元徹在此承諾,待諸事畢,兩位將軍必然為我重用!蕭元徹必然不負二位!”

  張蹈逸和臧宣霸趕緊單膝跪地,拱手朗聲道:“我等愿為主公效死!”

  蕭元徹這才點了點頭,神情中稍有放松,淡淡笑道:“諸位勠力同心,方有今日大勝,我蕭元徹才能入主沈濟舟中軍大帳......諸位辛苦了!”

  “主公言重了,此乃我等本分!”帳中文武齊聲共幫手道。

  片刻之后,傳令官回稟,慶功宴已然準備停當,隨時可以進行。

  蕭元徹這才擺擺手道:“諸位,慶功宴已然擺下,各營軍士部將已然到了,我等也去慶賀一番,犒勞將士們吧!”

  “喏!”

  蕭元徹轉頭,淡淡笑著對林不浪道:“不浪啊,你來我軍中,多立功勞,今日尋得蘇凌,更是大功一件,你先隨我的侍衛將蘇凌抬回去安頓,而后再來慶功宴,我要敬你幾卮酒!”

  卻不想林不浪眉頭微蹙,不咸不淡道:“丞相恩遇,不浪有愧......我雖為騎都尉,但實乃公子的親衛,如今公子重傷,還未醒來,不浪實在無心吃酒......”

  說著,林不浪朝蕭元徹一拱手道:“丞相......您自去慶功宴......不浪斗膽告假......這酒,不浪還是不吃了......惟陪在公子身邊才好......”

  說著,也不等蕭元徹說話,轉身當先抬起蘇凌身下軟床,對侍衛道:“勞煩幾位搭把手,送公子回去!”

  林不浪護著蘇凌徑自走了。

  蕭箋舒卻冷聲道:“這林不浪,好生無禮......眼中只有他家公子,可曾將父親放在心中?”

  蕭元徹的眼中閃過一絲冷意,忽的淡淡笑道:“他也是個性情中人.....罷了,他們不來,咱們自去......”

  說著朝眾人擺擺手道:“諸位,隨我赴宴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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