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一轉,看到前方巡視的哨塔,他壓低身形,隱入黑暗。
少年通過寨子的大門,先與值夜的土匪點頭示意,便徑直走進了寨中最大最顯眼的那座竹樓。
寒凌楓腳下一點,輕輕落至屋頂。
這時,他正好能夠看清整個寨子的全貌。順著聲音的方向看過去,發現操練聲響來自竹樓后方的一塊空地,里面沒有點火照明,只能看到黑暗中的影影綽綽。伴隨兵器碰撞的金屬聲,刀刃反射冰冷的月光,在空中留下道道銀光。
寒凌楓粗略掃了一眼。
發現空地中大概容納了不到五百人。想著寨中謹慎的作風,還有數量龐大的竹樓,也許是分批訓練。這樣一來人手可以往上翻個兩倍三倍。
他挑了挑眉,不由有些惡劣地笑了起來。
樓宵知道這里有一群人日夜不眠、磨刀霍霍地想要干掉自己嗎?
不是他看不起樓宵,天天忙于荒唐事,還真不一定知道多少。
就在這時,屋內隱隱傳來說話的聲響。
“主公,暫未發現有什么陰謀。”少年率先開口。
這位“主公”沒有馬上回答,停頓了許久,想了想,才道:“好,小六子。但也要切記不能放松警惕!”
磁性的男聲嘆了一口氣,吐出了濃濃的惆悵。
“朝中官員十有九貪,且扒上當朝宰相,坦蕩前途就在眼前,誰能不動搖?莫不說是剛入官場的妄想大展宏圖的文人進士了。”
他說起話來文縐縐地,不像土匪頭子,倒像個文人。
少年尚且年幼,聽不懂這些話。他只知道樓宵之類的貪官污吏,害得他有家不能回,也見不到家人。
“當官的都是壞人!”
“好了,別被人發現你離開,該回去了。”
說完,生怕少年一腔熱血做出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又開始細細囑咐道:
“千萬不要意氣用事。盡快取得永安公主的信任。”
“知道了。”
小六子用力點點頭,轉身離開竹樓。
見狀,寒凌楓遲疑一瞬,覺得沒有跟上去的必要。把手里的瓦片重新歸位后,在寨子里逛了一圈,如入無人之境。
等再次回到駐扎地,天已經大亮。
隨著嘰嘰喳喳的鳥鳴,所有人陸陸續續地起來活動。
燃起火堆,架上鐵鍋,再撒上幾把栗米,還有野菜和蘑菇。
稍等片刻,一鍋香噴噴的蔬菜粥就熬好了。
過了一晚,眾人早已餓得饑腸轆轆,捧著熱騰騰的蔬菜粥,再把硬邦邦的麥餅掰在里面泡軟,吃得狼吞虎咽,滿滿都是飽腹感。
馬車外。
寒凌楓輕手輕腳地爬上馬車,雖然很小心,但因為重量的變化,還是使馬車微微往下一沉。
睡夢中的人被驚醒,迷瞪著眼睛起身。
慕容雅雅似乎還沒完全清醒,反應了好半天,才用糯糯的語氣撒嬌道:“你要去哪兒?”
寒凌楓穿著外衣,被她誤認為是剛剛起床。
“再睡一會兒。”寒凌楓嘆了口氣,把她重新扳回被窩,又細心地捏緊被角,“我去給你拿點吃的。”
然后,看著慕容雅雅重新入睡,才返身出了馬車。
他走到一旁的樹蔭下,靠在樹干上閉目養神。
這時,一片綠葉被風吹落,輕飄飄地落在他的肩膀上。
“您大半夜去了哪里?還不告訴主子?私會嗎?”聲音從頭頂傳來,乍一聽像在質問,但仔細聽卻是帶著幾分調侃。
寒棋從樹上跳了下來,依舊是那身陰暗的黑衣,連眼神都不帶一絲感情。
“你似乎一點都沒老?”寒凌楓看著他,突然發現他眼角細膩到沒有一絲皺紋,感到有些驚訝。
按理來說,寒棋應該是個白發蒼蒼、脊背佝僂的老頭子,就像沈明輝那樣。
見他的反應,寒棋眼睛一瞇,無奈地道:“您才發現?”
果然,送出去的手下像根草。
寒凌楓讀懂他眼神中的含意,不由疑惑:“你有什么好看的?”
……
眾人重新出發,加快腳程,終于趕在天黑前,入了洪都。
但在進城前慕容雅雅還有一件事情要做。
俗話說得好,想引魚兒上鉤,魚餌必不可少。
而她就是那只魚餌。
慕容雅雅停下腳步,垂下頭深呼吸,然后猛地揮臂一甩。
“啪!”
一聲清脆的響聲。
所有人回過頭來,皆是一臉目瞪口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個混蛋!”慕容雅雅指著寒凌楓的鼻子,尖聲叱責道,“睡我卻不想娶我,哪有這種好事?!”
“哇——”圍觀的觀眾發出一聲驚嘆。
這兩句話信息量太大,腦子根本轉不過來,大部分人只能傻呆呆地大張著嘴巴。
對待慕容雅雅的毆打和責罵,寒凌楓始終保持著沉默,似乎已經默認了。
“你倒是說話啊!”
慕容雅雅眼神瞥見,聚集過來的人群越來越多,緊張地手心都開始出汗。
白蓮花演過很多次,深閨怨婦還是第一回。
她覺得自己有些暈戲。
不由求救地看向寒凌楓,微微眨了兩下眼睛示意。
寒凌楓按照約定,抬手撫了撫泛紅的臉頰,被打的地方傳來陣陣酥麻,默默地給她豎起了大拇指。
完全沒問題,打得十分利落,一切按計劃行事。
慕容雅雅看懂了,眼睛閃過一絲欣喜。
按照自己刁蠻公主的人設,猛地一跺腳,扔下一句話,頭也不回地走了。
“不要找我!”
心地善良的劉衛衛,還有心懷鬼胎的小六子,分別離開隊伍跟了上去。
聚集在城門口的吃瓜群眾們,依舊沉浸在剛剛吃到的驚天大瓜中舍不得離開。其中有一個占地面積過分大的胖子,勾起嘴角來了個肉麻到流油的邪魅笑容,帶著手下朝著慕容雅雅離開的方向跟了過去。
……
慕容雅雅氣哼哼地走了好一會兒,覺得差不多了,便在茶鋪找了個臨街的位置坐下。
既方便她觀察行人,也方便別人觀察她。
“殿下,您還是回去吧。”劉衛衛也跟著坐在對面,臉上滿是忐忑之色。
小姑娘全然不知其中內情,只知道慕容雅雅尊貴之軀,身邊連個守衛都沒有,在街上隨意走動是很危險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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