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妤邁著蓮步，輕移到張心溪跟前。
“人吶，還是要狠，這不，你還沒買兇殺人，他們母子就害到你頭上。”
說完嘲笑了一聲，清脆悅耳，諷人至極。
張心溪站在原地，從天明到夜幕，神色從哀怨到麻木，再到無情。
那個婦人從來沒有意識到，自己根本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她身上有最原始的情緒發泄方式。
她憤怒，便將不值錢的女兒打得半死，而對張青生只是責罵。
這個可恨的女子想要讓女兒替她的兒子擋掉一切苦難。
可她忘了，張心溪深受她的苦心教導，從忍耐懦弱一步步變得薄情寡義，不擇手段。
張青生受慣了她的愛撫，也變得不近人情。
這么多年，只有她張心溪有長進。
今日，在一切悲劇都顯現出來之時，也只有她張心溪可以活下來。
他們都不是合格的人。
飄云變了又變，星辰交錯，一地清寒。
許久，張心溪終于動身，放下僅有的仁慈，現身在黑暗的角落，進行一場以殺死至親為目標的交易。
…………
破敗的祠廟內——
鐵籠的人沒有像之前那樣發狂，在見到沈妤之后，那些人只是用蠢蠢欲動與極難忍耐的眼神盯著她。
沈妤將綠色的藥盡數倒進木桶里，舀出一碗端在手里。
隨著她的走動，鐵籠里的人都貼在籠子上，喉結上下滾動。
“想喝？”
沈妤將水遞到那人眼前。
男子的目光始終沒能離開碗里的神水，快速伸手，還沒碰到碗女子猛的退后了兩步。
綠色的水蕩起，濺到地上。
“這神水可不便宜，白給你們喝？”沈妤滿臉笑意道。
男子咽了咽口水，忙掏出身上僅有的十幾塊魂石遞出籠子，聲音沙啞：“這些夠嗎？”
眾人紛紛摸起自己的財物，雜七雜八一大堆，都不是什么值錢的貨色。
只聽女子笑了一聲，幽幽道：“你們覺得，我這神水就值這些？”
男子顯得有些急，雙手握著籠子的鐵桿，“那……要我們如何？”
沈妤將早就抓好的魂獸放出來。
真人境的魂獸輕易被她的魂力捆住，不得動彈，只能發出嘶吼。
突然出現的猛獸將三十幾人嚇的一顫。
“我這個人，沒什么別的愛好，就喜歡看人打斗。”
“誰若是愿意殺死這只魂獸，我就給誰神水。”
眾人靜默。
沈妤不著急，將裝著綠水的木桶往鐵籠的方向推了推。
門外的侍衛不知在哪找來一把稍顯破爛的椅子，倒是干凈。
沈妤規規矩矩坐在椅子上，在這陰暗潮濕，還發著惡臭的底下，儼然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
惑人的清香四散，甚至隱隱蓋過彌漫的血腥味。
終于，一身體略顯壯大的男子忍不住出聲：“我來——”
守門人自覺去打開鐵門。
沈妤抬手放下被禁錮的魂獸。
壯漢看了一眼木桶里的水，舔舐著干枯的唇瓣，運起魂力徒手朝魂獸砸去。
被餓了幾天的魂獸頃刻發狂，一人一獸交纏在一起。
干涸的血跡上再添新鮮的血液。
雖是同境界，壯漢卻是常年與魂獸打交道的老手，倒也打了個勢均力敵。
突然，魂獸一口撕咬在男子的手臂上，扯下一大塊血肉。
男子慘叫了一聲，咬牙將斧子劈砍在魂獸的頭部。
沈妤悠閑悠閑坐在椅子上，欣賞什么美景一般似的，看得津津有味。
守門人白著臉站在身后。
整整兩刻鐘，戰斗結束。
男子渾身是血，一條手臂露出森森白骨，步履蹣跚地朝沈妤走。
沈妤將盛滿綠水的碗遞到他面前，恭喜道：“你應得的。”
又補充：“別忘了回籠子。”
男子一手接過碗，回到自己的籠子，守門人再次落鎖。
沈妤抬眸看向那人，男子坐在地上，背靠鐵籠，似不敢喝太快，小口小口地品嘗。
每喝一口就發出享受般的長嘆，明明受了極重的傷，卻感受不到疼痛一般，滿臉愉悅。
離他近的人都趴在鐵籠上，如饑似渴的盯著他。
守門人盯著木桶里的水，表情古怪。
這是什么迷魂藥嗎？
沈妤陡然心情大好，讓守門人去多抓幾只真人境的魂獸。
籠子里的人從一開始的膽小怕死，到最后的以命相搏，接二連三有人命喪獸口，那群人卻依然瘋狂至極。
沈妤將一個鐵籠單獨拎出來放在一邊。
里面那個瘦弱的男孩一次都沒有斗獸。
也就是說，他從一開始喝下神水，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七日。
男孩神色難耐，雙手不斷扣地，指甲盡斷，血肉模糊，額頭上都是密密麻麻的細汗，大口喘息。
沈妤端著綠水蹲在籠子邊，笑道：“你還是不愿意出來嗎？這么難受，讓我看了都于心不忍。”
男孩艱難的睜開眼，眼中被一片綠色占據，不停的咽口水。
沈妤將一只略微瘦弱的魂獸放到籠子外。
抬手敲了敲鐵桿，“只要你殺了它，就給你喝。”
一旁僅剩的八人目露貪婪，似乎很想替他上場。
等了一炷香，正在沈妤打算放棄的時候，男孩突然爬了起來。
沈妤臉上露出淺笑，替他打開籠子。
在男孩踏出籠子的那一刻，魂獸撲了上來。
微弱的魂力毫無攻擊之力，直直撞到魂獸的口中。
沈妤目露惋惜，搖頭轉身離開。
“這已經是最弱的魂獸了，你自己不爭氣。”
八人全程目睹魂獸生吃掉不滿十歲的孩子，沒有同情，更沒有悲傷，只有白白流失一次獲得神水機會的怨恨。
“怎么這么沒用？早知道該讓我上的……”
“廢物——”
“本來可以再得到一碗神水的，可惜了……”
八個成年壯漢罵罵咧咧，絲毫忘記了這只是個不足十歲的孩子。
他們整日整日待在不見光日的地方與魂獸為伴，甚至慶幸自己可以拿自由和生命換取深入神經的毒藥。
沈妤初到魂仙境的第四年，在黑市入口的三里之地，同樣出現一個不為人知的罪惡之地。
舊人死，新人來，人與獸的生死存亡，被女子一手掌控，毫無憐憫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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