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鎮撫使的話。”總旗潘瑜指著外面的蒙古人：
“他們是等著和我們偷偷做完買賣才會走的，因為陛下關閉了不少互市點。
而順義王的子侄們又打不過林丹汗。
這些蒙古人以前都是直接從俺答汗的子孫手中以極大的價格換取物資。
現在沒有俺答汗的孫子們當中間商，可生活物資的缺失，讓他們來此地碰運氣。”
賀今朝瞧著外面的牧民：“你對他們的情況很熟，你會說蒙古語嗎？”
“自是會說的，要不然我也沒法和他們做買賣。”
總旗潘瑜面上略微有些得意，因為軍中少有人會下功夫學這種話。
況且他一個夜不收去草原打探敵情，抓住舌頭問情報，自是要會蒙古語。
要不然不會一門語言，當夜不收搞情報，啥都搞不來。
“不錯。”賀今朝扶著城墻垛子：“表現好了，我自會重用于你。”
潘瑜聽到賀今朝這話，很是開心。
本事多一點，不管是朝廷還是反賊，都能用得上你。
山西副總兵田兆的腦袋，足以證明錘匪賀今朝的兇悍。
而且消息靈通的他，已經聽說了：
錘匪在極短的時間內，橫跨二百多里長城。
猶如神兵天降，奔襲到老營堡，殺的田兆一個措手不及。
這種事，縱然是朝廷精銳也干不出來吶。
不管是長期還是短期，潘瑜都決定要跟著錘匪賀今朝混。
只有這樣，他才能繼續在此地做事，賺走私的錢，養活老兄弟們的家小。
不單單是軍戶上層級別要干走私貨物，下面的大頭兵也會想著干這事。
只不過是吃肉與喝湯的區別。
可就是這么一點點湯，就夠潘瑜救濟自己死去和傷殘的兄弟，朝廷都懶得出這筆錢。
大明既要靠底下的大頭兵去賣命守邊，卻沒有給他們良好的待遇。
隔誰心中都會罵自己是個憨貨，不早點醒悟。
潘瑜也曾想仗著手中刀劍，去博一個錦繡前程，可終究被大明的現實給擊潰了這一理想。
像他這樣的守邊士卒，不在少數。
“俺答汗的子孫們當中間商有多賺錢？”
聽到賀今朝的詢問，潘瑜脫口而出：
“比如一斤茶在咱們是換一匹馬的價格，經過他們倒手，賣給牧民至少要換五匹馬往上的價格。”
“還真是暴利呀。”
賀今朝對于草原上的壟斷買賣有了一丁點的交易了解。
“雙方買賣過程是根據什么管理進行的？”
周瑜便如數家珍的道：“回鎮撫使，根據隆慶時期的市法五條。
第一條：只需售賣布貨食物，其余都是違禁，將士官兵若是通過暗門出售鞍綹，以通敵罪論處。
第二條：互市之口，鎮守以及協助的官員整備兵馬，號令通官宣讀規定。
外族方面不允許將已死及不堪的馬匹充數。
凡是斷掉舌頭跟筋的，割掉鬢毛和尾巴的，刺傷喉嚨，被灌入砂泥的，年紀大而不能食草料的馬匹，禁止進入暗門交易。
倘若外族依然狂妄，一概拒絕，稍有不軌行為，設法懲處。
第三條，督促參與互市的貨物盡早運來，市期盡早結束，外族不能久留，以免靡費，實則是免得他們聚眾作亂不安全。
第四條，條款一旦制定，以后不準許增買一匹馬，增加一份賞賜，必須要有舊的（參與互市的外族部落）被開除才能有新的加入（部族）準許贈予。
第五條，起初通貢的外族使者進入市口即有固定的時間也有固定的人數，現在隨意出入。
因為早前各部落為討要賞賜進獻牛馬和婦女給通官，
現在約定禁令，凡是開市，一切事務都要向對方深入闡明，朝廷以交易數額的增減決定對通官是賞是罰。”
聽著潘瑜的話，賀今朝倒是聽明白大明的政策了，首先要抓住渠道。
因為外族部落有很多，不是所有部落都能獲得機會來做買賣。
而且大明對蒙古右翼的政策顯然是有效的，至少讓俺答汗的子孫變得個個都喜歡享受。
連林丹汗這個被逼的在遼東混不下去的人，給打的毫無還手之力。
“對了，鎮撫使。”潘瑜又繼續補充道：“順義王卜失兔也對蒙古各部落進行撫賞做出了四個規定。”
賀今朝點點頭，簡單點就是約束眾人要在固定地點跟大明要賞錢，不能去別的地方討要，壞了規矩。
接受撫賞的首領要嚴格約束部眾，不許鬧事，否則革除賞賜。
受撫賞的對象只能是蒙古貴族，主要包括月賞、貢賞和市賞等形勢，名額有限。
最后一條是遵守以上條約的可以得到賞賜，不遵守的要受到懲罰。
開市期間，明蒙雙方共同維護管理市場，田兆作為副總兵，指派軍隊保護市場，互市結束，軍隊撤出。
同時還要用監管人員，每個市場都要有一個外族首領，負責各種事務的溝通，最重要的是維護市場秩序。
然后這個首領就會得到“賞賜”，因為監管有功。
“好叫鎮撫使知曉。”潘瑜指著外面的蒙古人道：“大明互市分為官市和民市。
官市主要面對的是蒙古貴族，用馬匹換取綢緞絲帛等物品。
民市額沒有限定，主要是蒙古族中下層以牛羊氈裘交換布匹針線鐵鍋茶鹽等生活用品。
我們只需用舊衣服和雜物，就能獲得一些牛羊牲畜。”
賀今朝拿著千里眼瞧著下面牧民腰間的煙袋鍋子：“蒙古人抽煙的多嗎？”
“只有一些貴族能享用的起。”
“他們都是從哪來的？”
“從托克托城，也就是洪武年間設立的東勝衛，被廢棄了，嘉靖年間，此地并入土默特。
阿拉坦汗的義子“脫脫”駐牧東勝衛城，托克托之名由此得來。
現在這些牧民從那里，沿著黃河東岸到清水河，再越山梁南行，經北堡鄉到水泉營來。”
賀今朝面露疑色：“歸化城的蒙古人不來咱們這嗎？”
“鎮撫使，他們距離大同鎮更近，林丹汗的勢力雖說在宣大一帶，可總歸離咱們山西鎮較遠。”
“算了，那林丹汗現在也是個窮鬼，過段時間再榨他二兩油出來。”
賀今朝實地考察了一番之后，決定回去也搞個互市的章程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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