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錯小說網 > 奮斗在蘇俄 > 609 凋零
  拉夫魯申巷,格拉諾夫斯基街醫院。

  蒙蒙的細雨中,醫院附近的停車場已經被各式車輛擠占滿了,而在巷子與阿爾巴特大街、格拉諾夫斯基大街連同的兩側入口處,已經臨時建起了隔離崗,荷槍實彈的政治保衛局士兵,將通往小巷內的所有通道都阻截了,現在,這條小巷已經成了封鎖區域,沒有通行證的人嚴格禁止靠近。

  醫院入口處的遮雨檐下,維克托叼著一支香煙,眉頭微皺,一雙大而有神的眼睛,隱藏在面前虛籠的淡藍色煙霧中,讓人看不清他此時的眼睛里藏著什么。

  在他身邊,站著一位表情蕭瑟,發型有些亂的中年人,此人與維克托一樣,也叼著一支煙,只是他抽煙的動作要比維克托更兇,而且一雙手還在微微的顫抖,看上去精神似乎有些緊張。

  此人名叫戈爾基,最高蘇維埃主席團現任的秘書長,他與加里寧同志的關系非常好,在過去很長時間里,他的升遷軌跡都與加里寧同志有著密切的關聯,說白了,他就是由加里寧同志一手提拔上來,也是加里寧同志貨真價實的親信,但遺憾的是,他的職務升到現在這個層次,加里寧同志已經幫不上他更大的忙了,可是在莫斯科的領導核心中,似乎又沒有什么人對他感興趣,并出手拉攏他,因此,他的升遷之路可能也就止步于此了。

  當然,最重要的是,作為一手提拔起他的人,加里寧同志已經自身難保了,在經過了幾個月的痛苦煎熬之后,他那已經被疾病掏空的脆弱身體,終于要徹底罷工了,之前維克托接到的通知,是加里寧同志在中午的時候突然陷入了昏迷,目前醫生們正在組織搶救,至于能夠搶救過來......專家們的意思是,前景不太樂觀。

  加里寧同志畢竟是布爾什維克黨的老前輩,老資格了,他在黨內的地位或許不是很高,但資歷卻絕對是足夠老的,從十月革命勝利之后,他就一直擔任著聯盟名義上的國家元首,其與列寧同志、斯大林同志的關系,非常的密切,是聯盟兩代領導人的親密戰友。

  在過去幾年里,加里寧同志一直在與癌癥作斗爭,從個人意志上說,他無疑是個堅強的人,但在如今的醫療條件下,他的堅強意志對戰勝病魔雖然有所幫助,卻無法扭轉局面,現如今,他總算是堅持不下去了。

  實話實說,維克托雖然與加里寧同志打過很多次交道,但他對這位老同志卻談不上多么的了解,不過有一件事,令維克托對其多少還是有些欽佩的。就是這個看上去總是對斯大林同志唯唯諾諾的老頭,卻曾經以一種“強項”的方式,駁回了斯大林同志做出的決定,挽救了全聯盟范圍內超過三萬八千個富農家庭,注意,不是三萬八千個人,而是三萬八千個家庭。

  那是在一九三二年,聯盟推行集體農莊制度的時候,中央政治局決定對當時被開除出集體農莊的三萬八千個富農家庭,實施驅逐流放的政策。當時的加里寧是政治局成員,也是最高蘇維埃主席團主席,因此,按照規則,這樣的決策需要征詢他的意見。

  那個時候,政治局的所有成員已經都在文件上簽了字,認同了這項決議,只有加里寧在上面標注了不同的意見,他簽下的意見是:“我認為此行動缺乏根據”。就這樣,這份決議又被打了回去,而斯大林同志在重新慎重考慮之后,也取消了這項建議。

  這些都是維克托在整理國家安全人民委員部舊檔案的時候,從某些塵封的文件中看到的,放到今天,似乎都是些老黃歷了,而曾經那個敢于同斯大林同志唱反調的老同志,不僅沒有了當初的銳氣,甚至......甚至連喘氣都要喘不了了。

  看加里寧同志的現狀就知道,不管一個人的社會地位有多高,手中的權勢有多大,該去見馬克思列寧同志的時候,總歸還是要去的,沒有任何例外可言。

  許是因為時近黃昏的緣故,下了幾乎一整天的下雨,竟然有變大的趨勢,只是吹了小半天的風漸漸停了,氣溫似乎也詭異的回暖了一些。

  維克托手中的一支香煙抽完,扭頭看向阿爾巴特大街入口處的時候,恰好看到兩輛伏爾加轎車一前一后的駛過隔離崗,徑直朝著醫院這邊開過來,在第一眼看到頭一輛車的時候,維克托便知道是斯大林同志來了,因為前面那輛車就是波斯克列貝舍夫同志的座駕。

  與后世人們所想象的不太一樣,斯大林同志在莫斯科市區內出行的時候,是不喜歡帶著大批保鏢、警衛的,更多的時候,他甚至連一個警衛都不愿意帶,往往就出動一輛車,車上除了司機和副駕駛座上的警衛之外,就沒有別的什么隨從了,從這一點上說,他這位聯盟領袖的做派,可要比美國總統那種動輒前呼后擁的風姿樸素多了。

  幾乎就在斯大林同志所乘坐的車子出現在巷口的時候,維克托的身后傳來腳步聲,那聲音顯得很清脆,應該是硬皮質的鞋底敲打地板磚所發出的聲音。

  維克托下意識的轉過身,朝醫院敞開的門內看過去,正好看到一個看上去很蒼老的女人,在一個二十來歲的女孩攙扶下,朝著門口緩緩而來。

  在看到老婦人的第一時間,維克托便急忙轉過身,朝著對方微微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

  老婦人顯然看到了維克托的這番舉動,她那張滿臉皺紋的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也朝著維克托緩緩點了點頭,算是做了回應。

  從維克托的身邊直接走過,老婦人沒有停下里打招呼的意思,而就在她走到遮雨檐旁邊,等著身邊那女孩撐開雨傘的工夫,斯大林同志的車也停在了遮雨檐外,波斯克列貝舍夫同志率先從第一輛車上下來,他顯然也看到了老婦人,因此,撐開雨傘的同時,先朝老婦人行了禮,這才腳步匆匆的趕到后一輛車邊上,替車內的斯大林同志打開車門。

  維克托在遮雨沿下看著,就見斯大林同志從車內彎腰鉆出來的同一時間,老婦人也由那女孩撐著雨傘,離開了遮風擋雨的遮雨沿下,就從斯大林同志的車邊緩緩走過去,直奔不遠處的停車場。

  在與斯大林同志參見而過的一瞬間,老婦人看都沒看斯大林同志一眼,更沒有打招呼的意思,就那么昂著頭走過去,徑直的走遠了。

  從車上下來的斯大林同志,顯然也看到了老婦人,不過,他對對方的態度顯然并不在乎,就像是什么都沒發生一樣,皺著眉頭朝醫院大門走過來。

  好吧,老婦人名叫葉卡捷林娜·伊萬諾夫娜,和加里寧同志一個姓,她是加里寧同志的妻子,在布爾什維克黨內,也是一個享有較高聲譽的女人,她的知書達理、和藹溫柔,不僅在布爾什維克黨內頗為出名,在曾經的共產國際內部都是頗為有名的,很重要的一點是,她與宋慶齡同志的關系非常好,屬于知交那種。

  不過,就是這位老婦人,因為在一九三七年的時候批評了當時的某些過激政策,再經過某個忘恩負義的家伙渲染,最終觸怒了斯大林同志,并由此被流放,直到此前一段時間,由于加里寧同志病重,她才被放回莫斯科,結束了被監禁的生活。

  等到斯大林同志走入遮雨檐下,波斯克列貝舍夫同志才將撐在他頭頂的雨傘收起來,維克托上前兩步,迎到斯大林同志面前,小聲說道:“情況不太樂觀,根據馬斯科夫同志的建議,中央委員會最好提前做些準備工作。”

  斯大林同志緊緊抿著雙唇,一聲不吭,他就像是沒有聽到維克托這番話一樣,直接從他身邊走過去,進了醫院敞開的正門。

  維克托看了看跟在后面的波斯克列貝舍夫同志,見對方朝他暗暗點頭,這才松了口氣,跟在后面追了上去。

  且不管斯大林同志的脾性如何,也不談論他與加里寧同志的過往恩怨,僅從一個六十多歲,近七十歲的老人這個角度來看,當他曾經的革命同志,與他同時代的一個人,人生走向謝幕的時候,哪怕僅僅是出于兔死狐悲的心態,恐怕斯大林同志此刻的心態也不會好的。

  另外,隨著最近幾年加里寧同志一直都在鬧病,他甚至連最高蘇維埃主席團主席的位置都坐不下去了,可他畢竟還是政治局委員,在聯盟的核心權力層內,還是占據著一定地位的,而如今的聯盟核心權力層,之所以能夠保持穩定,是因為其架構自有平衡性。不管加里寧同志病成什么樣,只要他人還活著,他所支撐的那一部分架構,就不會倒塌,權力架構的平衡就能維持住。

  而一旦加里寧同志過世,這份脆弱的平衡自然也就維系不住了,斯大林同志需要重新考慮這個架構的調整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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