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錯小說網 > 奮斗在蘇俄 > 792 列寧格勒
  大雪覆蓋著一望無際的原野,天地間一片素白。火車車頭煙囪內沖出的白煙,在漫天雪白的背景下,顯得有幾分魔幻,朦朦朧朧的,看似真切,實則飄忽。

  雪依舊在下,細碎的雪花被北風裹夾著,如同飛蛾一般撞擊著列車的車窗,盡管那雪花沖不破玻璃窗的阻擋,卻有效隔離了車廂內的視線。

  煦暖如春的車廂內,維克托獨自坐在僅有的那張辦公桌前,眉頭緊皺的翻看著手里的一份文件。

  半個小時前,送他前往列寧格勒的專列剛剛過了科爾皮諾,按照警衛的說法,再有大約一個小時,火車就會進入列寧格勒市區了。

  從莫斯科到列寧格勒,這一段行程并不算很漫長,實際上在維克托的感受中,它多少還有些短暫呢,如果可能的話,他更希望這趟列車永遠都不要開到終點站,那樣的話,也省的他為列寧格勒那些破事而煩惱了。

  當然,此刻令維克托感到煩惱的,還不僅僅是列寧格勒的破事,還有烏克蘭的破事,說的更具體一點,就是有關所謂“社會主義遺傳學家”、“左翼遺傳學家”李森科同志的破事。

  作為一個名詞,“遺傳學家”這個稱號,顯然是屬于科學領域的,而“社會主義”、“左翼”這樣的名詞,卻是屬于哲學亦或是社會學領域的,將“遺傳學家”這樣一個名詞,和“社會主義”、“左翼”這樣的名詞搭配在一塊,聽上去似乎有些荒誕,但這種荒誕的事情,卻實實在在的發生了,而且就發生在聯盟,發生在烏克蘭。

  隨著戰爭結束,準確的說,隨著烏克蘭的農業生產出現好轉,趁機了許多年的李森科同志又跳出來了,他給自己戴上了一定“社會主義遺傳學家”的大帽子,將他所推崇的“春化育種法”吹捧為“社會主義”性質的科學方法,而給那些反對他的人扣了一頂“資產階級”的帽子。

  這一套把戲,他在三十年代中期的時候已經玩過了,借著當時大清洗的潮流,他很是坑害了一批人。而現在呢,他又一次跳了出來,繼續在遺傳學領域內大肆宣揚階級斗爭的理念,試圖再一次確立其在遺傳學界的領導地位。

  或許是因為有過一次成功的經驗了,所以如今的李森科同志不僅技術更加嫻熟了,而且信心也更加的充足了,他不屑于繼續搞那種一對一的學術辯論了,而是開始搞一個打十個的“舌戰群儒”大戲。就在維克托離開莫斯科前往列寧格勒的前一天,李森科同志在《農業文摘》雜志上發表文章,正式將“資產階級”的帽子,扣在了“孟德爾-摩爾根”遺傳學的頭上,并隔空喊話,向蘇聯科學院提出建議,主張在聯盟所有的農業院校、科研院所中,徹底摒棄資產階級性質的“孟德爾-摩爾根”遺傳學的講授,轉而著重傳播社會主義的“米丘林”遺傳學。

  隨著李森科這一篇文章的面世,整個聯盟遺傳學界都被震動了,包括錫馬爾豪森、留比曉夫以及蘇卡切夫在內的一干遺傳學專家,紛紛站出來批評李森科的這篇文章,認為他將階級斗爭的哲學理念引入科學界,本身就不是負責的科學研究態度。

  而在過去兩天里,雙方的支持者都在聯盟的一些農業刊物上發表文章,激烈的抨擊對方的主張和學說,其影響力甚至已經擴散到了聯盟之外,并引來西方科學界的普遍嘲笑。

  之前,維克托已經從米利恰科夫那里得到了一些有關李森科的消息,當時,他就對這個“偽科學家”非常的反感,按照他的計劃,原本是打算試探一下斯大林同志的態度,然后出手給這個家伙一點教訓的,但是很可惜,列寧格勒發生的變故,打亂了他的計劃,使得他不得不將這件事暫時放到了一邊。

  而此刻維克托正在看著的文件,則是由意識形態保衛局提交上來的,因為李森科所引發的學術爭論,已經涉及到了階級斗爭的話題,因此,意識形態保衛局也對這場爭論給予了高度關注,持不同立場的各方學者在什么雜志上發表了什么樣的文章,意識形態保衛局都做了詳細的統計,以便將來有需要的時候,可以隨時拿出來引用。

  令人憂心的是,從意識形態保衛局提交的這份文件來看,即便是非科學界的意識形態保衛局,似乎也在立場上傾向于李森科的觀點,文件的字里行間都能看出這一點來,可見其偏向性有多強。當然,對此維克托也是可以理解的,如果不是一名重生者,而是單純作為一個眼前這個時代的人,估計維克托的立場也會偏向于李森科的觀點的。

  為什么?很簡單,因為李森科支持的學說,是來自拉馬克-米丘林的遺傳學說,他們強調用進廢退和獲得性遺傳,若是用通俗的話來講,就是先天性的東西并不是一成不變的,有用的功能會進化,沒用的功能會退化,也就是說,后天的影響對生物是具有改造作用的。

  早在一八九六年的時候,恩格斯就曾經在《新時代》雜志上發表過一篇文章,題目是《勞動在從猿到人轉變過程中的作用》,文章強調:勞動促使了猿類手的變化,然后再由手的變化,引起整個肌體的變化,最終促成了人類的直立行走,與此同時,人類還在勞動中產生了語言,進而誕生了人類社會。

  細品一下,這篇文章里所講述的人類進化過程,是不是與拉馬克-米丘林的遺傳學說相吻合?

  而“孟德爾-摩爾根”的遺傳學說強調的是什么?歸根結底,它強調生物的基本形態是由基因決定的,它是具備先天性的,后天對其的改造作用非常有限。一只猴子學會了用火,這項技能并不能通過遺傳傳遞給它的后代,同樣的,這只猴子即便是學會了直立行走,它的后代也不會天生就用兩條腿走路。

  因此,“孟德爾-摩爾根”遺傳學的根本,其實就是天賦論,生物的一切都是由天賦決定的,后天能夠造成的影響非常小。

  引申到社會學領域,拉馬克-米丘林的學說,等于是告訴人們,人們并不是生來高貴或是貧賤的,通過后天的努力,人們自然可以改變命運,進而,可以引申為革命可以改造一切。

  而孟德爾-摩爾根的學說呢,則是在告訴人們,人一個人的一生從出生那一刻起就已經決定了,生而為奴的人就是一輩子為奴的命,生而高貴的人,就應該做一輩子高貴的人,革命無用。

  所以,看,在無產階級的人生觀、世界觀中,這兩種學說哪種更像是正確的?估計沒有誰會選擇孟德爾-摩爾根的學說,因為這種學說的引申義太消極了。

  但這個世界就是如此的殘酷,往往消極的東西才是這個世界的本質,從某種意義上講,兩種學術的爭論似乎很好的驗證了這一點。

  不過,對于維克托來說,要想打破李森科所提出的那些理論,甚至是在一定程度上顛覆拉馬克-米丘林學說,并保證孟德爾-摩爾根的遺傳學說,在聯盟不受到太大的沖擊,也不是一件多么困難的事情,因為在對外情報局的手里,掌握著一份很重要的情報信息,這份情報信息的驗證,將在很大程度上證明孟德爾-摩爾根學說的有效性。

  曾經隸屬于國家安全人民委員部的對外情報局,是維克托在衛國戰爭期間一手打造出來的駐外情報機構,當初,憑借著前世的記憶,維克托對駐外情報機構的建立,做了一系列的布局,并趁著美國人尚未對反間諜工作給與高度重視的機會,在美國國內的大批科研機構、大學院校內,安插了一系列的諜報人員,而在這其中,就包括了赫赫有名的卡文迪許實驗室。

  盡管維克托在戰后離開了國家安全人民委員部,在一段相當長的時間里,也不再負責對外情報機構,但他的繼任者同樣非常重視這方面的工作,并盡最大努力保證了駐外情報機構的高效運轉,畢竟這個機構也是最出政績和成績的一個部門。

  在過去幾年里,對外情報局派駐在美國各個研究機構的諜報人員,向聯盟內部輸送了大量珍貴的情報資料,而在來自卡文迪許實驗室的情報信息中,就包括了詹姆斯·沃森與弗朗西斯·克里克正在搞的那個模型:DNA雙螺旋結構模型,盡管他們的實驗才剛剛展開,還沒有取得太大的進展,但偏偏維克托前世的時候,對這方面的東西還有一些了解,因此,他大可以結合來自卡文迪許實驗室的情報信息,弄一個似是而非的成果出來,到時候再由聯盟的生物學家去進一步研究。

  這種事情對維克托來說,多少有些吃力不討好的意思,但無所謂,重生這么久,他已經越來越帶入現今的這個身份了,作為一名忠誠的布爾什維克黨員,他當然要為聯盟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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