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兄長倒也不必一副英勇就義的表情。”方林笑著說道。
準備給他們再加一劑勐料，諱莫如深道：“事實上，我說這話你們聽著可能不舒服，但確實是實話。”
“你們能提前歸附，乃是好事，算是逃過一劫。”
“楚、晉兩國正在密謀攻恒，亦拉上了我大周，恒國最終下場如何，我不敢說，但可以肯定的是，若是本次你們沒有歸附，這恒國扶持的江北萬妖山，將尸橫遍野，血流成河！”
“什么？楚、晉與恒不是同盟么！”
戎晉等副山主聞言色變。
他們深知恒國強大，是以被迫交了妖魄，上了大周這條船后，一直便心中忐忑，怕最后淪為周恒兩國和談的關鍵籌碼，被當成炮灰放棄。
現在看來，倒是多慮了？
想到這里，眾大妖眼里閃過一抹喜色。
陛下對他們頗為重視，恒國又陷入了危機，這兩件他們最擔心的事情，可以說全都解決了。
這下心安了！
一旁，鬼婆婆他們亦是頭一次聽說這事，同樣面露震撼。
張知府還是有見識的，過了最初的震撼之后，眉頭緊鎖，開口道：“方大人，楚、晉兩國攻恒，還要拉上了我大周，陛下他……是否答應了？”
方林看了他一眼，笑道：“我知道張知府你在擔憂什么，莫慌，陛下英明，豈會自絕后路？”
“眼下邊境戰事，看著熱鬧，不過是小打小鬧罷了，我大周可不蠢，這個馬前卒，誰愛當誰當，我大周可不干。”
“不過是做做樣子，借機向楚、晉兩國索要好處罷了，唇亡齒寒的道理，陛下豈會不知，我大周又如何敢與虎謀皮。”
“那下官便放心了。”張知府松了一口氣，還要開口，被方林打斷，“其他便莫要問了，此乃朝廷機密，沒有陛下首肯，卻是不能再多說了。”
“可以說的是，我大周不傻，自有應對，且看著便是。”
說著，他望向眾人，道：“我本次過來江北，主要是兩件事，一是想辦法將應龍哄騙過來，將其擊殺，二便是組織萬妖山攻恒，諸位可以暢所欲言，說說想法。”
“哄騙應龍過來倒不是一件難事，哪怕不哄不騙，他也隨時可能過來，不過他應該也怕被大周伏擊，不會久留，如何拖住他，還要做一番準備。”戎晉如是道。
在場所有大妖，他算是應龍的心腹，與其聯系最為密切，對其行事作風也最為熟悉。
他繼續道，“事實上，不僅是大周，周邊幾個國家的萬妖山，其實皆是他在暗中培養扶植。”
“看來這應龍還真是個重要人物。”方林了然道。
厄陀點頭道：“是的，我本是梁國萬妖山妖將，梁國那等彈丸小國，萬妖山只一個副山主即可，是以我突破絕世之后，陛下便將大周原本一個副山主擊殺，果不其然，應龍很快將我調了過來。”
….“原來如此，我等便一直奇怪，陛下這些年一直都對我萬妖山頗為容忍，為何上次只一點小事，便大發雷霆，將黑龍擊殺，原是為了你厄陀過來而鋪路。”戎晉恍然道。
“這般看來，陛下對萬妖山了解不少！”
“確實，看來咱們陛下看似一直坐鎮京都，實則在外面亦有大量布置與謀劃。”方林也亦恍然不已。
他想到了更多。
宗元一天到晚不見人，也不知道在忙什么，現在看來，他是真的忙。
老皇帝應該只是負責大方向，外面的事務，具體應該便是宗元在打理。
也怪不得老皇帝想要讓我接手奉天司，最近北域形勢嚴峻，宗元怕是要花費更多的時間在外面，分身乏術。
方林豁然開朗，這般想來，老皇帝對他那連老頭子都覺得有些異常的培養與看重，倒是可以理解了。
看來，老皇帝其實本就在物色接手奉天司的人選，自己只不過是正巧碰上了，又接連立了幾件大功，頗合老皇帝胃口，也就順理成章，被當作了奉天司接班人來培養！
其實方林自己也一直在犯滴咕，怎么一切都這么順利，怎么老皇帝就對他這般另眼相看……
果然，哪有無緣無故的看重，一方面是自己本身也足夠優秀，更重要的還是機緣巧合，時機正確。
若宗元干得好好的，奉天司不缺人打理，即便老皇帝欣賞自己，恐怕也不會這般大力扶持，破格任用。
這些就不必跟他們說了，方林沉吟片刻，再度開口，詢問道：“應龍是什么實力？”
“資深絕世。”戎晉道。
厄陀搖頭：“不止，陛下與我說過，他曾與應龍照過面，當時應龍便已是絕世巔峰……當時，陛下本準備出手，但終究還是忌憚恒國，沒有動手。”
“確實忌憚。”方林點頭道，“坦白講，周、恒兩國的實力差距還是不小的，若不是時機絕佳，這次我大周也不過是想抗爭一番恒國的打壓而已，若不是楚、晉兩國暗中介入，現在恐怕已經開始和談，也就沒有后續這么多事了。”
值得一提的是，這些話，其實都屬于朝廷機密了，方林其實是沒有資格告知他們的，哪怕都是妖仆，忠誠絕對無虞。
不過既然帶著重要任務前來，需要他們傾力配合，有些事情卻也不得不透露一二，一方面讓他們真正歸心，一方面也是提振他們的信心與士氣，是以與老皇帝溝通之后，得到了他的首肯。
不然方林可不敢亂說話，老皇帝看重歸看重，真要沒了分寸，那就也離出事不遠了。
言歸正傳。
知道了應龍的實力，方林有些頭疼，詢問道：“若幾位兄長聯手圍攻，可有把握對付應龍？”
戎晉等人聞言，對視一眼，紛紛搖頭。
戎晉開口道：“方大人有所不知，自超凡開始，實力差距將會愈發拉大，一名超凡第二境，可獨自擊殺數名超凡第一境，而像應龍那等絕世巔峰強者……莫說我們五個當中只有我一人為資深絕世，其他均是初入，便是五個都是資深絕世，合力圍攻，都斷然不是應龍的對手。”
….“絕世巔峰這么強……”方林面色難看。
看這樣子，只有老皇帝一人能鎮壓應龍，宗元好像也是資深絕世，也是壓不住的。
也即是說，即便真將應龍哄騙過來了，也不能輕舉妄動，需要拖住他起碼半天時間，以前往京都報信，等待老皇帝親至，方可鎮壓。
而半天時間……連戎晉他們都知道應龍應該會防著大周伏擊，不會久留，應龍只要不傻，便應該不會待這么久。
事實上，從這些年應龍幾乎不踏足大周境內，從來都是遙控指揮戎晉便可以看出其謹慎。
平時都不敢輕易過來，更遑論戰時了，即便來了也是一來就走，如何能拖他半天時間。
這事不太好辦。
老皇帝的差不是那么容易交的，怪不得他也沒有強求，只說是一個考驗，而非命令。
他也知道應龍不是這么容易上鉤的。
其實要快，也不是沒有辦法，可以直接通過系統給老頭子提醒，讓老頭子通知老皇帝趕來，這樣便可以極大縮減時間。
可惜顯然不能這么干，太多東西沒法兒解釋了，老皇帝可不好忽悠，寧可讓應龍跑掉，也不能用這種方法。
否則就不是立功，而是自爆了。
并且，老皇帝給的這兩個任務其實是強關聯的，應龍若是不解決，便無法組織萬妖山攻恒，畢竟萬妖山也就五個副山主和玄刺四妖是妖仆，應龍不出面，他們自然能號令群妖，可應龍一旦出面，那群妖很大可能便會立即倒戈。
反噬他們這些副山主，乃至反噬大周！
若真是那般，那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好不容易將群妖組織起來，剛要攻恒，應龍一來，全部倒戈，反攻大周……那樂子就大了！
真要出現那種情況，毫無疑問，他方林以前累積的所有功勞，在老皇帝那邊刷的所有好感，將全部毀于一旦，老皇帝不是沒有可能降罪于他，甚至殺他祭旗，平民憤，保國運，都是極有可能的！
想到這里，方林便已經確定，殺應龍乃是第一要務，否則根本沒法兒行動，一旦強行進行，必定是功德沒賺到，反會惹得一身騷！
“確實是一件難事，不可能讓陛下親自前來等候。”一旁，張知府也是一臉難色。
他到底是老江湖，此前，陛下曾親自召見他，要他在方林身邊看著點，輔左一二，方林畢竟年少，若是有處理不當的地方，他這個知府要及時提醒。
是以，得了陛下授意后，他便不再是像上次那般，一切方大人做主，我等聽命行事即可的態度，而是主動充當起了幕僚的角色。
這一點，老皇帝也曾跟方林提過，要他多多像老前輩討教，見張知府開口，方林便主動詢問道：“張叔可有什么好的提議？”
四個超凡之鬼當中，相比起李清和程凡，他與張知府和鬼婆婆更加熟悉一些，對他們也頗為尊重，一直都是尊稱。
….“有些想法，牧之你聽聽看，有用則用。”張知府點頭道，“牧之你此番前來，歸根結底，便是殺應龍，反攻恒，而因為萬妖山的特殊性，這二者的順序便不能顛倒，應先殺應龍，再攻恒。”
方林點頭，這個他方才就想到了。
張知府繼續道：“但這顯然不是那么容易的，應龍狡猾，以如今的江北局勢，不會輕易前來，即便前來，也不會久留……是以，哄騙的難度不小，也許反而適得其反，讓其心生警覺……那么，我們不妨主動逼他過來。”
“主動逼他過來？怎么說。”方林露出感興趣之色。
“方才說辭，有些不嚴謹，殺應龍，反攻恒，這二者的順序不能顛倒，卻也不是非要先殺應龍不可。”張知府斟酌道，“不妨嘗試著二者同時進行，以攻恒來逼應龍出面？”
“萬妖山作為恒國設在我國的重要棋子，忽然反攻恒國，恒帝必定惱怒，問責應龍，屆時，應龍便是明知有危險，也得硬著頭皮過來處理。”
“在這種有明確結果，知道他一定會來的情況下，想來陛下倒也不是不能等他幾日。”
“張叔的這個法子，我不是沒有想過……坦白講，我覺得不太可行。”方林沉吟，搖頭道，“其一，要陛下提前過來等候，始終有些不太好，其二，應龍一旦出面，萬一群妖立即倒戈，反攻我大周呢？”
“須知，這次組織萬妖山攻恒，要么不組織，要么就是萬妖大軍集結，要給恒國來個狠的，這般大軍，一旦發生叛亂與暴動，后果不堪設想……讓陛下收拾這個爛攤子，豈不是顯得我等無能？”
說著，他望向戎晉等大妖，“他們五個副山主，在應龍親至的情況下，恐怕便無法號令群妖了。”
戎晉點頭：“確實，應龍雖只偶爾露面，但在萬妖山威望極高，一旦其親臨，群妖恐將立即反戈。”
“那便是了，萬妖山只聽應龍的，即便陛下出手將其擊殺，萬妖大軍恐怕也不會立即束手就擒，若此時恒國大軍發起進攻，聯合萬妖大軍，陛下即便出手鎮壓，將事態控制，可我方攻恒的目的也就失敗了。”
說到這里，他望了張知府一眼，道：“事實上，這次組織萬妖山攻恒，并非當真為了與恒國開戰，只是想要出其不意占些便宜罷了，我的想法是一打就跑，不與他們剛正面，然后換個地方繼續，以騷擾為主。”
“說白了，陛下這是在報復，是要惡心恒帝，而非真要開戰。”
“若是這般，那此法確實不可行。”張知府點頭，從善如流道。
這倒也不能怪他，畢竟他不知道，騷擾惡心完了之后，大周跟恒國是要聯盟的。
“算了，此事關系重大，且疑難復雜，不是一句兩句便能決定的，先去逍遙山莊吧，讓我再考慮考慮。”方林最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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