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錯小說網 > 夫人救命,將軍又有麻煩了 > 第265章殿前認夫(三)
  薄姬聞言,氣得全身發抖,她原本將人晾在那里,以為他識趣后便會自行離去,卻沒想到他轉頭就給了她這么大的一個“驚喜”。

  “他敢!他有什么資格插手我延春宮的事務?”

  聽到她這話,鄭曲尺卻笑了,她故意學著薄姬方才那種四分譏笑、三分薄涼、二分鄙夷道:“他當然有,他現在不僅是鄴國的監國,還是內閣大臣擁戴的世子殿下,我們未來的國君,你以為你是在跟誰作對啊?”

  氣人,太氣人了!

  薄姬的肺管子都快被氣爆了,她猛地急喘一口氣,手中再次緊攥出那一根看起來平平無奈的木簪子放于鼻尖嗅了嗅后,那股子爆發猙獰的面孔竟迅速奇異地平息了下來。

  這是什么氣味?很香,但又很淡,但這么淡得若有似無的味道,又怎么能讓人不經意嗅到,便覺得異常的香呢?

  怪。

  事出反常必有妖。

  還有繼王后的情緒好像也深受其影響,接道理說一個人在盛怒的狀態之下,我們的大腦在處理信息時,因為需求沒有被滿足或者遭到了剝奪,便會很難控制情緒發泄,可她此時的情緒卻因為嗅了這股香味,便不必任何過渡就呈現了兩極化。

  就像麻痹的藥,或者說是致幻的藥一樣達到的效果似的。

  鄭曲尺暗暗記下這件事情,打算回去之后與元星洲仔細問一問情況,她覺得那根木簪子就算不是神木夢,也肯定是個什么關鍵的物件。

  薄姬夸張地點了點頭,她陰冷如蛇蝎般的眸子掃過鄭曲尺。

  “好、好啊,你們……總會為這一次的事情付出代價的。”

  說完,她不再與鄭曲尺浪費時間,轉身就與傳訊的宮人火急火燎趕去見元星洲了。

  從避而不見,到如今心急如焚,這一局對弈在無形之中無疑是薄姬慘敗了。

  元楚華擔心地看著薄姬匆匆而走,她眼神帶著一抹令人看不懂的思緒,正打算追上去,但剛邁步,她看到了還留在這的鄭曲尺,沒好氣道:“還不走?等人來抓你,治你一個擅闖王后寢宮的罪名嗎?趁現在沒有人關心你的來去,趕緊回伱的百部殿去。”

  鄭曲尺愣了一下:“哦,好。”

  “也不知道你那腦子怎么生的,聰明的時候出乎人意料,傻的時候也挺叫人預想不到的。”她冷嘲的搖了搖頭,就趕緊追了上去。

  而原來守在王后寢宮外的宮婢們,抬眼陰晦不善看了一下鄭曲尺,但卻沒有作聲與動作。

  鄭曲尺望著元楚華窈窕華美的背影,忽然有些看不懂她的態度了。

  她沒想再去找元星洲了,一來她來延春宮的目的已經達到,二來她有信心元星洲肯定有辦法成功要回三軍金印。

  但她有些疑惑,元星洲是怎么知道哪些人是薄姬的心腹,哪些人是細作,還有哪些人是無辜的呢?

  他明明剛剛才回宮,能夠在如此雷霆之速下布下這一局來拿捏住繼王后,必是對宮中的事情知之甚深,可怎么可能呢?

  或許,這個疑問也是王后她想知道的吧。

  唉,所以說,這個世道人人都不簡單啊,最后單純的也只有她自己吧。

  鄭曲尺離開了延春宮,倒沒有立刻回百部殿,她其實早就對鄴王宮內的古式建筑覬覦已久,眼下既然出來了,身邊又沒有人,她就可以放心大膽地開始偷師了。

  鄴宮大部分宮殿,就她去過的那幾處宮殿建筑,基本上采用的都是中軸對稱的布局,在中軸線上的建筑高大華麗,軸線兩側的建筑則低小簡單,這與她以往見識過的古宮廷的建筑思想相近,并沒有什么特別之處。

  但鄴王宮的建筑群也有這個時期獨有的特色,那就是造型與色調。

  她見過黃琉璃瓦、綠琉璃瓦覆頂的建筑,也看見過墻體涂以紅色,白色臺基、欄桿等,從色彩上來說,等級較低的建筑物的臺基為青色或灰色,可鄴宮就厲害了,它整體是一種土黃色調,鐵灰加上紫調與深墨綠,乍一眼她沒看習慣,只覺得給人一種各個時期調配匯總的雜亂色。

  沒錯,據她的經驗分析,鄴王宮這些建筑大部分歷史悠長,有百年前的、有近幾十年的,還有這十幾年增加的。

  怪就怪在,近幾十年跟十幾年前建造的房屋竟沒有多大區別,這說明什么?

  說明鄴國的工匠一直停滯在幾十年前,近來的工業是真的沒有任何拓新與進步。

  不過她一路走來,看久了,又覺得歷史的肅穆與古長悠久色調,好像又能中和這亂搭一通的突兀感,這就叫她感到奇怪了,難不成歷史跟人文環境還能給它加上一層特殊濾境?

  要不然,尋常這種色調弄起來,絕對就是踩屎坑的感覺。

  她一邊帶著疑惑,一邊又去比尺墻體厚度,收分大小,還有窗口與門的比例,她發現收分大,而放小窗子的比例,便會將建筑顯得尤其的雄壯結實,檐口和墻身上大量的橫向飾帶,給人以多層的感覺……這些特點在藝術上增大了建筑的尺度感。

  她好像明白了,一個時代的建筑與某種偏愛色彩的融合,是真的可以被大環境給宣染的,鄴國人好像都不喜歡暖色調的喜慶色彩,連軍隊都是屬于黑色的莊嚴感,他們的色彩文化更傾向于厚重與力量感方面。

  鄭曲尺在王宮內一番閱覽感悟過后,臨近午時才意猶未盡的回到百部殿,她剛一進去便見到容瑢等在那里。

  她見到鄭曲尺的第一眼,來不及掩飾表情上一瞬間的不虞,但下一秒又恢復了往常的和煦溫柔,她手上捧著一件東西,鄭而重之交予她:“將軍夫人,你終于回來了,這是世子殿下讓奴婢交予你的東西。”

  鄭曲尺一看,便知道那是什么了。

  他倒是說到做到,一得到這件重要的物什,便第一時間借給她用。

  “他人呢?”

  容瑢抬眸看了她一眼,眼中似飽含著一種同情與憐憫色彩,輕聲道:“巨鹿國此次來參加六國試兵的軍隊到了,圣上交待了由殿下來主持這次的接待儀式。”

  說完,似以為她不懂,容瑢又小心地補了一句:“今日聽聞將會殿前認尸,將軍夫人請節哀。”

  鄭曲尺再次聽到這個消息,已經可以完美的掩飾住自己真正的心情了,她臉上卻沒有多少情緒道:“這個金印,聽聞是能夠調動鄴國的前軍、后軍、中軍的全部兵力,對嗎?”

  “……是。”

  容瑢瞇眸打量鄭曲尺,心里犯嘀咕,她聽到這個消息為何一點都不感傷心?

  容瑢不理解她的想法。

  她本以為,鄭曲尺聽到這件事情之后,必然是會大受打擊,甚至會為即將到來的場景而淚流滿面、痛欲絕才對。

  畢竟像她這般毫無背景、又無本事的女子,一旦意識到自己徹底失去了依靠,就只會哭哭啼啼,哀怨悲傷,這種女子容瑢見得太多了。

  容瑢剛這么想著,卻不經意掃過鄭曲尺的面容,呆滯住了。

  因為她看到……鄭曲尺竟還在笑?

  “蓉蓉,你說,現在的鄴國,誰手上握著的權勢兵力有我多?”鄭曲尺伸手拿起金印托在手心之上凝注,就好像她已經將鄴國最大的滔天之勢掌握在了手中。

  容瑢如遭雷殛,全身一陣發麻,瞠大眼睛怔忡地看著將軍夫人。

  她的這句話,簡直細思極恐。

  當像一名孩童拿著一把刀,興沖沖去刨泥巴,周圍人只會喝斥教導,可當這名孩童明白了這把刀的力量與所蘊含的殺傷力,用它開始保護自己跟反抗試圖欺辱她的人時,便沒有人敢再以大欺小,他們會噤聲,會害怕,繼而退避三舍。

  容瑢視線從鄭曲尺臉上,慢慢挪到她的手掌心上握著的三軍金印。

  假如鄭曲尺真的掌握了三軍金印,再加上她手上的四象軍,蔚氏武將一族,王氏權謀之家,鄴國還有誰的權勢與兵力有她強?

  答案簡直不用考慮。

  沒有。

  “夫人……”

  “你在害怕?”鄭曲尺見容瑢柔美的小臉有些泛白,在她靠近之時,還往后驚退了一步,鄭曲尺止步,淡淡地注視著她。

  她懂這種神色跟舉動所代表的意思,但是鄭曲尺卻不太明白,她和善地問道:“我又沒有想對你做什么,你為什么會害怕呢?除非……”

  “除非”兩字之后,卻是很長的一段留白,容對方自己腦補接話。

  除非,你心中有鬼!

  這幾個字,不必說出口,容瑢卻已然心領神會了。

  她心虛地迅速垂下眼簾,眼皮子底下的眼球不安滾動著,揪了揪衣角:“夫人,東西已帶到了,那容瑢便先行告退了。”

  行了一個福禮,容瑢一向從容優雅的步履第一次有種落荒而逃的迫切感。

  鄭曲尺盯著她的背影,微微笑著,表示又是一個看不懂態度的人。

  這王宮當真是人鬼兩張臉,看著像是個好人,但卻心懷鬼胎,看著不像個好人,倒也可以是刀子嘴豆腐心。

  ——

  鄭曲尺將三軍金印妥善地收好了,便吩咐宮人準備午膳,她知道很快就會來事,但她也不能干等著,干工地的人都知道,只有吃飽喝足才有體力跟精力去下重力活,所以她也早就養成了不能餓著肚子去辦事的習慣。

  她吃好了之后,正在庭院散步兼欣賞學習王宮景觀設計時,大太監總管領著一隊過來了。

  他對鄭曲尺是相當客氣,行了禮后,便也沒有說別的,直接就闡明了此趟目的:“將軍夫人,前殿有事相請,還望與老奴走上一趟。”

  鄭曲尺只道:“我知道了,咱們走吧。”

  大太監總管一看將軍夫人這氣定神閑的模樣,便知道她定是早已知曉此事,并且事前就已經整理好全部情緒,打算以冷靜克己的端莊儀態去應對這事。

  “請吧。”

  一路上沉默,大太監總管幾番打量鄭曲尺的側臉,心情沉重,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年紀輕輕便失去了夫君的將軍夫人,尤其此刻他們還是在去認尸的途中。

  “還沒問過,大總管你叫什么名字?”鄭曲尺忽然開口。

  大太監總管一愣,反應了一下,才趕緊回話:“啊,哦,老奴叫李剛。”

  “李剛,誠既勇兮又以武,終剛強兮不可凌,這名字倒是很好,我叫鄭曲尺,咱們交換了名字,這算認識了。”鄭曲尺朝他笑了笑。

  李剛四十幾歲的人了,倒是第一次見到像將軍夫人這般堅強的女性,她此刻的笑就像嬌柔花蕊上的那一滴露珠,脆弱又美麗,令人不忍其摔落破碎。

  “老奴的名字,哪有夫人贊美的那般好聽,不過就是一個賤名罷了。”

  接下來,兩人倒是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李剛觀將軍夫人面容還算平和,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來到了宮殿,鄭曲尺踏過平整的臺階,邁入墨青色高大的殿門,她一抬眼,便遠遠看到了擺在正中道上的一副顯眼的黑色棺材。

  里面有一群巨鹿國服飾裝扮的人正站在棺材旁邊,而朝臣則面色極為難看左右羅列在兩側,雙方疑似正在討論著些什么,亂糟糟的聲音嗡鳴亂成一片。

  只見,一名巨鹿國的武將憤然一掌將棺木毫無尊重的拍打了一聲,當即沉重的“嘭”聲響起,殿內剎那間鴉雀無聲了。

  鄭曲尺這頭剛走近一些,便聽到一聲宏亮粗獷的嗓門嘲笑道:“不是說要驗尸嗎?怎么的,一個個大老爺兒們都慫了,沒有敢來驗宇文晟的尸首是吧?也是,這樣一副腐爛長蛆的尸身,如此惡臭難看,哪還有當初活閻羅的威風凜凜啊,哈哈哈哈……既然你們沒有人來驗,那本將軍就——”

  “我來驗。”

  一道清脆響亮的女聲冷冷打斷了他。

  朝中眾臣與巨鹿國的一行人,皆同時回頭看去。

  只見他們身后,大殿的門前,站著一道纖瘦卻挺拔的堅毅身影,她白綾束腰,面容冷淡。

  “是將軍夫人……”

  “她還真來了啊?”

  巨鹿國的人看到鄭曲尺那嬌弱的小身軀,先是一愣,緊接著都禁不住哄堂大笑:“你?只怕你連棺材蓋都打不開吧。”

  這時,大太監總管李剛阻攔不及,只能小聲與鄭曲尺耳語道:“將軍夫人,這棺蓋有問題,我們十幾個侍衛上前去揭都打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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