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錯小說網 > 夫人救命,將軍又有麻煩了 > 第67章權威質問(二章合一)
  聽完秋所講的話之后,鄭曲尺很長時間都沒有出聲。

  她腦子里全都是被逼上梁山造反的一百零八將,忍字頭上一把刀,欺人太甚,老實人逼急了,往往會成為一種災難……

  她抬頭來,硬生生擠出一抹笑容,扭曲得勒:“看來,為了我這條小命,只能無所謂犧牲那兩個無關緊要的人了。”

  秋見她難受,抿了抿唇,對她認真道:“尺子,只要你還沒有做出任何背叛墨家的事來,我就會一直護著你。”

  他話中的那個“還”字多少有些古怪跟意味,但鄭曲尺卻沒太注意這些細節。

  鄭曲尺想說,就他們這倆小只,墨家最低層的小咔米,誰又護得住誰?

  她心底不信,但臉上卻沒露什么異樣,只敷衍道:“放心,我還不想被墨家的人追殺,自然不會亂來的。”

  秋能夠察覺得出,鄭曲尺對墨家并沒有什么好感,甚至還很抵觸。

  連帶著每次見到他時,都下意識會露出不耐煩跟排斥。

  秋一向不擅表達,他也不知道該怎么勸她,最后只能說:“我先送你回去吧。”

  說起這件事,鄭曲尺突然想起:“為什么是你在這里?你是混到蔚垚的身邊去了?”

  秋搖頭:“不是,蔚垚既謹慎又機智,能夠留在他身邊的人,幾乎每一個他都徹底調查過,尋常人根本就接近不了他。”

  這么說蔚垚派來送她回去的人,并不是秋。

  “那、那個士兵呢?你殺了?”

  秋聞言,神色有些不滿地盯著她:“除了任務,我從不隨便殺人的。”

  鄭曲尺聞言,這才松了一口氣。

  她見秋因為她的誤會而有些怒意,忽然覺得秋倒也不是無可救藥。

  于是她嘗試著跟他商量一下:“秋,如果原隨跟銀梟根本沒有修好城墻的本事,我們也必須殺了他們嗎?”

  秋很直白的告訴她:“能不能,殺不殺,不是由我們來決定的。”

  鄭曲尺這下徹底聽明白了。

  是啊,這幕后黑手是那個叫“屈師”的人,他要叫他們這些小嘍啰不計一切代價去摧毀城墻,這么做所圖何事,她不清楚,是為私仇還是為國與國之間的利益?

  “墨家,究竟效忠的是哪一國?”她問。

  秋卻肯定的說:“墨家不屬于任何一國,但墨家弟子,卻來自各國。”

  這句話,倒是挺有意思的,同時也引發鄭曲尺另一層深思。

  墨家假如真不摻與各國紛爭,那又何必逮著鄴國這點破事不依不饒,據她所知,任何一個組織的成立,都有一個組織目標,然后去達成那一個目的。

  她雖不知道墨家最終的目標,但她能猜到,絕對跟她那個世界中的“墨家”,以和平、非攻兼愛的俠義精神不同。

  單單看他們每一次所下達的命令就知道,全是圍繞著某種利益、陰謀進行的。

  秋騎馬將鄭曲尺送回了鬼羧嶺,然后再次神秘消失了。

  但這一次離開前,他跟她說了,等捏造好了新的身份下一次再見,他就能光明正大跟在她身邊了。

  鄭曲尺對此表示,她并不是很期待就是了。

  秋帶給她的弩囊大一包,根本沒法帶回棚戶區,于是她將包好的弩帶進了山里,又找了個有辨識度的土包包埋了起來。

  等忙完這一通之后,天已經是微微透亮了。

  她見此,長長嘆息了一聲。

  她忙得就跟個被抽飛起來的陀螺似的,連個瞇眼休息的機會都沒有,就得加入了工匠大隊,開始了新一輪的挖溝。

  她負責挖,見旁邊都是些老工匠,于是起了心思,向他們打聽:“大哥,你知道哪有寒水石(石膏)嗎?”

  寒水石這名字有人沒聽過,也有人恰巧認得。

  “哦,這個東西啊,坊間好像有賣,不過這玩意兒沒啥人用,倒是藥鋪偶爾會采買。”

  鄭曲尺一聽,沒錯,就是這個,石膏除了是工業原料之外,它還是一種消炎鎮靜的中藥。

  她兩眼發亮,問了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它貴不貴啊?”

  “原石倒不貴吧,有貨無賣家的,存量少。”

  她正好就缺這一味,既然坊間有賣,等到她沐休時就去找一找,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她用不了幾天就能夠自制出簡易版水泥了。

  午時,到了集體休工用飯的時間。

  不像別的工事,勞工們一天只提供一頓吃的,自古以來多少的工匠因為勞役過重,又常常饑不裹腹,最終不是被累死,就是被餓死的。

  但福縣還好,一天二頓,管飽。

  鄭曲尺去采石場的飯攤上領了兩個雜菜窩窩頭,然后學著別的工匠一樣蹲下,啃食著。

  外出打工,就這條件,沒桌沒椅,原始粗曠。

  她倒也不嬌氣,好不好吃無所謂,只要能吃飽就行,這也是以往去偏遠地區搞工程時養成的習慣。

  可這個雜菜窩窩頭,用的全是粗梁,還不加細面中和一下,蒸成型之后著實太干了,一口咬下去,全是粉面面,不就著水吃,是真的干咽啊。

  “小桑,你厲害啊,就這還能吃兩個?”旁邊的人訝道。

  鄭曲尺孜孜不倦的抱著窩窩頭啃得撲哧撲哧響:“吃一個不飽,我還在長身體……”

  他們一聽,頓時憐憫地掃過鄭曲尺那感人的五短身體,由于她平時會做人,所以沒人對她奚落,全都是安慰話。

  “其實……長太高,也沒什么用,你看我們這么多人,加起來都不如你一個人的力氣大。”

  “對頭,矮也有矮的好處,至少天塌下來,還有高個的頂到嘛。”

  不會安慰人就請閉嘴,謝、謝!

  鄭曲尺怒起一雙狗兒眼,瞪著他們:“你們一個個都長得又高又壯,你們怎么可能體諒到我的心情?”

  眼見鄭曲尺又要因為長不高而暴走時,大伙嘻嘻哈哈笑鬧完,就趕緊假意驚呼。

  “你們看,是原師跟銀師來了。”

  順著所指方向,鄭曲尺腳尖墊著轉了一圈,也看了過去。

  的確是原隨跟銀梟兩個人來采石場了。

  他們此時穿得人五人六的,沒有了在宇文晟面前時的唯唯諾諾,腰桿倒是一下挺直起來,神色冷淡倨傲,正在跟一位工官商議事情。

  而這個工官正是鄭曲尺認識的那一個。

  這時穆柯轉過頭,在一眾刨食的壯漢中,一眼就看到了她。

  這并不難,一堆西瓜里混進了一顆芝麻,只要不瞎都能瞧見差別。

  他見她兩眼愣圓,像個地主家的傻兒子似的看著他,嘴角一抽,便朝她招了招手。

  鄭曲尺左右看了一眼,別的人見識不對,就趕緊疏散出一塊真空地帶,她頓時如一座孤島。

  她見賴不著,然后就指了指自己,直到穆柯點頭肯定,她才幾口將剩下的窩窩頭塞嘴里,起身慢吞吞的走了過去。

  穆柯看到她時,面帶著微笑,他向原隨跟銀梟介紹她:“這位桑小弟就是起土器的創造者,她說不準這一次也能夠幫到你們。”

  鄭曲尺有些意外,穆柯這是打算替她引薦?

  原隨跟黎師背著雙手,在將鄭曲尺一番打量下來,眉頭皺得險些能夾死蒼蠅。

  嫌棄之色,流露于表。

  打哪來的一個黑煤球啊?

  一名男子,長得又黑又丑就算了,還又矮又弱,實屬災難啊。

  也不知道是誰將這么顆老鼠屎招進來混日子的。

  不過……這個黑煤炭怎么瞧著,莫名有幾分眼熟?

  “穆工官別開玩笑了,就算她有些想法,在機緣巧合之下做出起土器,但咱們現在不是搞木工,而是城防建設。”

  穆柯見他們并不相信,就解釋道:“其實起土器本就是一個吊高起重的,如果經由她再改造一下,用來建設、筑防便可以更省力了。”

  穆柯不愧是工官,他的想法倒是跟鄭曲尺不謀而合。

  但這世上總有些蠢貨占據高位,橫行霸道,還自以為是。

  原隨嗤笑道:“你說得簡單,它要如何在險地承力,斜坡亂石之地不滑?它要如何搬動百千石斤,而靈活動轉挪動?我看你們這起土器就只能拿來挖挖土、搬搬泥,別的重工就別拿來貽笑大方了。”

  “這……”穆柯被他當頭劈臉的數落一頓,他面露尷尬、羞辱,但一時也還真講不出個什么解決方案來。

  鄭曲尺這人,生來有兩種人不會慣著。

  一種是欺負到她家人頭上的人。

  一種是喜歡被人“啪啪”打臉的人。

  尤其是原隨這副趾高氣昂,覺得別人都是蠢蛋、就他一人最聰明的模樣。

  “不是說得簡單,而是就是這么簡單。”

  一道斬釘截鐵的聲音打斷了原隨跟工官穆柯。

  穆柯轉頭看向鄭曲尺,神色有些遲疑,而原隨卻是鄙夷加嘲笑。

  鄭曲尺將后話接下去,她道:“這是一個,只需要在原基礎上改造一下,就能夠輕松簡單解決的問題。”

  “改?如何改?”原隨看她就跟看個傻子似的。

  卻不想,鄭曲尺也是以同樣的眼神看他:“在底坐加裝輪子,可承受遠程運輸之力,對圓桿加長,可控制遠近接送,加粗則可加承重量,總之凡事皆有解決的辦法。”

  “你話當然講得容易,你可知道凡是機械,都是牽一發而動全身,你真當我們是外行,可隨你糊弄?”

  “我糊弄?”她聽著覺得好笑。

  究竟是誰在糊弄?這一次若非宇文晟親自前來監工施壓,只怕到最后修好的城墻只是一堆豆腐渣,都不用敵人過來推撞,它自己到時間就能自毀。

  她看著眼前這兩個被縣里吹噓得天上人、地上難得幾回聞的匠師,忽然問道:“你們知道泥漿中加入稌米后,冬日這種陰濕天氣,需要多久才能徹底凝固、拆下固定手架?要用量多少才能夠達到粘合緊實的程度,卻又不置于過度揮霍?倘若最后稌米用完了,但城墻依舊沒有修好,可有別的法子代替?”

  原隨跟銀梟被她突然正兒八經的質問給問愣住了。

  這都什么跟什么啊,她怎知他們要將稌米加入泥漿之中,當成粘合材料來加固城墻?

  還有她提的那些問題,字字犀利,句句墾節,他們還真沒考慮過。

  兩人一時之間被鄭曲尺那突如其來的丈二高氣勢給鎮住了,心底各種猜測都輪了個遍,都想不出這個由“黎師”想出來的辦法,為什么這個小木匠能夠一眼看透其中奧秘?

  鄭曲尺最后問了一句:“你們空有辦法,卻沒有進行過實際操作就妄圖一步到位,究竟是誰在糊弄?”

  原隨氣結,看她的眼神不善歹毒:“你……”

  倒是話少的銀梟冷靜一些,他拉住了原隨,然后用一種古怪又警惕的神色看著鄭曲尺:“聽你講得倒是頭頭是道,難道你知道這個法子?”

  當然知道。

  可她就算知道,也不會告訴這兩個沒有責任心的施工負責人。

  “我不知道,這本就是兩位匠師的事,我一個小小石匠除了會搬石,就是懂挖溝,怎么可能會曉得這些連你們都瞎子摸象的事呢?”

  穆柯在旁一開始是聽得是膽顫心驚,腦袋上一個勁的冒冷汗。

  到后來,他見鄭曲尺三言兩話,從專業又絕對不容反駁的犀利角度,就將原隨與銀梟兩位匠師給制服氣了,心底既感激又佩服。

  他面上又重新揚起笑意。

  干得漂亮啊,小黑,呃,不,是小桑子!

  原隨臉皮抖動,咬牙道:“不懂,那你剛才還說……”

  “你們為什么要問我?”鄭曲尺打斷了原隨,她褐眸銳亮近妖,笑著奇道:“你們不應該去問,那個教你們這些法子的人嗎?”

  這一句話,就如同一道驚雷炸響在原隨跟銀梟的耳膜之中,他們臉色遽然一變。

  先是掃視了一圈周圍的閑雜人等,見眾人都紛紛避開視線,心虛又不愿惹麻煩一般的快速趨散開來,然后便用一種震驚又驚慌的眼神看向鄭曲尺。

  撞、撞見個財神了,她怎么好像什么事都知道啊?!

  這個黑煤球,難道跟“黎師”一樣,是個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喬裝打扮來體驗基層人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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