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奶娃不裝傻的時候很安靜，乖乖巧巧地站在一旁不敢插話，兩只胖乎乎的小手抓得緊緊的。
沈懷稷冷淡地掃了他一眼道：“本相答應了皇上會悉心教導你，日后你便跟我們回相府學習功課，不必再去勤王府。”
他雖然同意了皇上的要求，卻不代表他接受了這個孩子，若是九皇子心思不正，他也絕對不會留什么情面。
九皇子點頭道：“謝謝沈相。”
小家伙瘦下來以后身量拔高了一些，大腦袋看起來沒那么虎頭虎腦，再加上他恢復了正常，整個人少了一分可愛多了一分正經。
不過季綰綰明白，這才是皇嫡子的真實樣子。
“走吧。”沈懷稷冷淡道。
小家伙跟著就過來了。
季綰綰問他：“不用跟皇后娘娘說一聲嗎？”
沈懷稷淡淡道：“不用。”
帝后同心，皇上的安排，皇后自然清楚。
夫婦二人一路暢通無阻地離開皇宮，九皇子跟在他們身后小短腿跑得飛快，拼命追兩人的時候，他想起以前南南都是被沈相抱在懷里，那是父親的懷抱……看起來真的很舒服。
追著兩個大人跑的小孩子，體力哪怕最近進步了不少，等到宮門口時也還是累得上氣不接下氣。
好累，竟然開始想念皇兄拎他出宮時的樣子了，雖然姿勢不是很雅，但起碼自己不用費什么勁……
回府的馬車里，夫妻兩人坐在最里面，小奶團則瑟縮在一角不敢過去，小家伙怯生生地目光都不敢往那邊看，只覺得這馬車實在太小了，等將來一定要讓人買輛再大一點的才好。
馬車里多了一個人，沈懷稷的臉色一直不太好看，季綰綰一邊覺得九皇子好可憐，一邊又覺得自家相公好像在生氣。
兩邊糾結過三秒后，她決定還是裝沒看見小家伙的眼神，沈懷稷不是會無緣無故生氣的人，必定是皇上跟他說了什么不好的話，這才讓他如此明顯的對九皇子不耐。
“相爺，到了。”
九皇子坐在最外面，一聽見這話就如同大赦，趕忙從馬車上跑了下去，外面的侍衛眼疾手快地接住了他。
沈懷稷閉了閉眼睛，最后還是睜開了眼睛，牽著季綰綰一路往下走，既然事已至此，他再不能接受也要接受。
清冷淡薄的沈相大人，被迫自己哄好了自己。
走到內院后，他朝黑風安排道：“將九皇子的房間安排在南南院里，從明日開始司空大人會入府授課，讓南南在府里讀書識字，不必再去翰林書院。”
身后一直跟著的九皇子驚喜地抬頭，他能跟南南哥哥一起讀書？
小家伙這次見到沈相時，就知道一切都不一樣了，他以為自己會被孤立……沒想到竟然還能跟以前一樣。
黑風愣了下道：“還是司空大人？相爺，九皇子跟小公子的學習進度不一樣，若是一同授課怕是總有一個跟不上的……”
黑風剛知道九皇子不傻的事，可到底才只有三歲，能懂多少東西？
南南又比同齡孩子聰明很多，若是為了九皇子而放慢自己的學習進展，那耽誤的不還是他們自家的孩子嗎？
黑風是個護短的，他一百個不愿意這么做。
誰知沈懷稷掃了九皇子一眼道：“讓司空大人按南南的進度教，若九皇子跟不上就自己私下補。”
季綰綰：“……”
所以九皇子來給南南當侍讀了？
剛心疼完自家小公子的黑風，瞬間改成心疼九皇子了。
壓力這么大，換誰扛得住……
然而九皇子并沒有覺得氣餒，依然乖巧地點頭道：“小九會努力跟上進度的！”
南南都是五更起來讀書，那就從四更起來讀；
南南每天會寫三百個字，那他就每天寫六百個；
總之一定要照著南南多，拼命學！
沈懷稷交代完就命黑風將九皇子帶去了別院，季綰綰則有眼力勁地趕緊上前給他泡了杯菊花茶，端到他面前道：“別生氣了，快喝杯菊花茶下下火。”
這大冬天的本就干燥，若是上了火很容易引發風熱感冒。
沈懷稷接著杯子喝了幾口，最后坐在了椅子上，閉上了眼睛。
季綰綰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只知道自家相公遇到了困難，只能貼心地站到他身前，手指按在他額頭上，給他輕揉著眉心。
女人身上的清香若有若無，有蠱惑力一般讓原本緊繃的人漸漸放松下來。
沈懷稷輕聲說：“他問我想不想當皇帝。”
季綰綰手指一頓，又接著給他揉道：“那你怎么說？”
這話皇上問出來也沒毛病，自家相公這么優秀，就算是皇帝也能做的了。
“我說不愿。”沈懷稷如實地回答，卻又睜開眼睛看她，詢問道，“你會失望嗎？”
天底下怕是沒有哪個妻子能接受丈夫拒絕皇位，因為一旦繼位，那她自己也就成了國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男人抓著她的手，一雙漆黑的眼睛極亮，似乎很在意她的反應。
季綰綰卻無所謂道：“我失望什么？皇帝又不是什么好做的活，每天起那么早，一睜開眼就要開始干活。不僅要操心整個皇宮的皇子、后妃，還要操心全國的百姓，想想就好累。而且你現在就已經夠辛苦的了，連成親第二天都還在看折子，一點空閑的時候都沒有，要是做了皇帝還不把自己卷得連睡覺的功夫都沒有？”
雖然這世上很多人都羨慕皇帝擁有一切，可她這樣散漫的人卻覺得普普通通就好，畢竟站得越高肩上的擔子就越重。
季綰綰是真心心疼他，從前不住在一起時也知道他很勤勉，但親身經歷過以后才知道，每天早上醒來被窩的另一邊永遠都是涼的，男人早早就去忙了公務。
而晚上，也經常在書房或者臥房里挑燈夜讀，不是看折子就是寫奏折，日日跟書本紙墨打交道，也不怪他身上總是帶著淡淡的墨香。
沈懷稷對她的反應既意外，又覺得是在意料之中，世人皆看重的東西她卻一點都不稀罕，但比常人多了許多灑脫。
如此簡單。
他拉著她坐在旁邊，將皇上跟他談話的內容一一說來，從問他意愿，再到后面托付九皇子之事，季綰綰越聽越覺得奇怪。
她好奇地問道：“那你說，如果你當時回得是愿意，皇上真的會傳位給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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