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雖然從小就聰慧，但到底是個五歲的孩子，從小沒經歷過黑暗，對人性的了解僅限于書本之上。
沈懷稷并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試著引導他去獨立思考，“皇上自然記得他恩師是誰，你覺得爹爹為什么這樣說？”
沈知南撇撇嘴，明明是他先問爹爹的，竟然又要他自己來回答問題。
爹爹真坑。
不過想是這么想，沈知南倒真是一本正經地開始分析起來了，“爹爹跟皇上的對話顯然是話里有話，提醒太傅的身份，應該是想讓皇上尊敬太傅吧？
哦對了，我想起了，皇上剛剛跟齊王吵架的時候，還帶上了太傅。皇上說，那都是太傅說的……”
沈知南眨眨眼，越想越覺得那句話不對勁。
“皇上那樣說話，若是惹得齊王記恨上太傅怎么辦，他自己沒有意識到嗎？”
沈懷稷問道：“若是你，你會意識到嗎？”
“我？”沈知南把自己代入到里面，想了想隨后搖搖頭，果斷道，“不會。這樣對太傅不好，會給太傅惹麻煩的。”
沈懷稷沒有說話了，只含笑望著小家伙。
沈知南糾結了。
他雖然在爹爹的幫助給捋通順了，可總覺得不該這樣，他撇著嘴道：“聽說皇上很聰明。”
連他都想明白的事情，皇上怎么可能會想不明白，可這樣就說明皇上是故意的。
故意給自己的太傅引禍，惹齊王與之相斗……
細思極恐。
沈知南握著手里的金牌，對于今天剛認識到的新朋友，有些害怕。
這時，一道溫柔又有力量的大掌落在他頭上，安撫道：“他想奪權是人之常情，只是手段有些偏激，爹爹會看著，不會讓他胡來的。而你就更不用怕了，皇上是不會傷害你的。”
他說著還指了指那塊金牌，免生死大權的保命符。
沈知南茫然地看著金牌道：“皇上對我可真好。”
“以后你就是他身上唯一的朋友，若爹爹不在，你也要多規勸著他些，做個好皇帝。”
沈知南笑著仰頭道：“好，南南會努力的！”
說完小家伙又拿著金牌，翻來覆去的瞧著。
季綰綰從女席上回來，還沒來得及問兒子習慣不，就聽見父子倆的問話，這才了解到發生了什么事。
待到了家里，南南自己跑去玩了。
沈懷稷對上妻子好奇的眼神，開口道：“皇上可能還記得南南。”
“啊？”季綰綰呆了，“皇上怎么會記得？”
論和南南親近排行，就是輪到小桃也沒輪到小皇帝，結果別說小桃了，就連黑風青桔都不記得。
沈懷稷將大殿上小皇帝的反常反應，還有南南變成侍讀還拿到免死金牌的事一說，就連季綰綰也沉默了。
這說沒記憶，換誰也不信啊。
季綰綰嘴角抽搐道：“沒想到皇上竟然還記得，他這么多年也不說一聲，南南的名字又沒改……”
沈懷稷道：“可能是以為不是同一個人吧。”
季綰綰進屋給他換下外裳，又接著道：“那還是好奇怪啊，怎么會是小九呢。你說會不會還有其他人啊，我爹他們會不會也知道？”
沈懷稷聽著聽著就笑了，“他們都見過南南，沒有一點異樣。”
季綰綰：“……那好像也是。”
沈懷稷換上便服，熟練地讓妻子幫他系上了玉帶，隨后站在書柜前開始找東西。
沒過多久，季綰綰就看見了他家的兩塊免死金牌。
一塊是先帝賜給沈懷稷的；
一塊是南南從未來帶來的……空紙包。
原先包著的那塊金牌，在六年前南南消失后也跟著一起消失了，只剩下一塊油紙包。
若不是上面還有金牌留下的痕跡，怕是沒有證據證明這里曾經有一塊免死金牌。
季綰綰拿著那紙包道：“第三塊金牌，這個消失的金牌，難道……”
沈懷稷道：“那第三塊金牌，應該是小皇帝送給南南的。”
想當初南南帶著金牌剛出站在京城時，他和勤王一度以為是對方的，因為自己的金牌根本就沒有丟。
后來知道南南的身份后，他便以為那是另一個時空里、自己的金牌。可是南南消失后，那金牌也消失了，他才隱約明白可能并不是這樣。
季綰綰喃喃道：“小九……”
沈懷稷將那油紙包展開，靜靜道：“許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數吧，有南南在旁輔佐小九，他才不容易走上歧途。”
“小九打算行動了？可他才十歲。”季綰綰雖然知道小皇帝肯定會要奪權，可那至少也得再大個幾歲吧。
如今剛十歲的小孩子，能做什么？
“我已經命人去盯緊御林軍的動作了，至于宮里面……”沈懷稷問，“要是我打算放南南在宮里陪小九一段時間，你信得過我嗎？”
季綰綰問道：“南南會有危險嗎？”
“他是咱們的兒子，我不會讓他有危險。”
“好，我聽你的。”
當天夜里。
京城果然出大事了。
有賊人夜闖司空太傅家里行竊，慌亂中失手殺死了太傅家中一名良妾，巡城司人馬趕過去的時候，太傅受驚過度，已經昏迷了過去。
宮里人這一夜也沒睡好覺，小皇帝連叫了三個太醫去太傅府里看診，宮里燈火徹夜通明。
但當天的早朝還是如常上，沈知南也如約去了宮里，皇上沒有取消陪讀的約定，他就要日日去報到。
只是一路上，小家伙的心情都不太美妙。
昨日才聽爹爹分析了小皇帝對太傅那番話的不好，結果當天晚上太傅就出了事，這很難不讓人聯想到是小皇帝的原因。
是皇上的一句話，害了太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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