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無忌略有錯愕,他似乎聽出涂山君話里有話。

  剛要阻止自己的師弟,卻發現自己的師弟已經全力出手。

  星河劍一經斬出,萬千劍絲好似擊墜流星,劃過天際的同時碎裂面前阻擋的一切。

  如此一往無前的劍意兵器,比奔雷劍還要剛猛。

  涂山君感覺自己的身邊好像起了霜霧。

  剛要離去,霧氣凝聚成絲,從無形變做有形,將他捆了個結實。

  那些霧氣實際上又不是霧氣,而是莊海的神識力量,只不過在星河劍斬出之后,他的神識力量也隨之改變,變得更契合星河劍的斗法。

  “神意化絲?”

  涂山君輕笑一聲,雙目金光化作光柱,灼灼光芒好似當空皓日,驟然將面前的凝霜融化成水,再將之蒸發成霧氣。

  神識對拼,他可從不畏懼。

  識海內的老猿伸展手臂,筋骨活動間,拳意如山將面前的所有碾碎。

  沒了劍意化絲的牽扯,涂山君與星河劍錯開。

  莊海本就圓睜的雙瞳不由得縮小,他沒想到這種距離的劍斬都能被面前魔頭躲開,甚至連他的封鎖劍網也被一掃而空。

  然而他又覺得那不該是躲開了,因為星河劍切實的斬到什么。

  修士相信自己的肉眼更相信自己的神識,御劍神識告訴他,明明已經斬中魔頭。

  實際上橫斬出去的劍光只是將上下云層切成兩半。

  不管是遠方的火燒云還是近處縈繞山間的霧氣,都被一擊分開。

  而魔頭依舊完好無損。

  莊海知道自己小覷了魔頭。

  不管魔頭肉身修為是何種的,對方終究是踏入金丹后期的修士。

  看樣子還是同階之中的佼佼者,怎可能被他越階斬殺。

  內里神劍觀想法發揮作用,所有雜亂思緒均被一劍鎮壓。

  四面八方的鎖鏈所著識海內的神劍。

  斗法之中最忌動怒,何況是面對強敵的時候。

  現在的莊海一片清明,他明確知道自己應該干什么,也確實是這么做的,只是做到了心如止水。

  意念一動,星河劍已經返回。

  一劍化作萬千劍影。

  此時,天時傍晚,涂山君卻感覺自己看到了遙遠的星河。

  光芒倒映在眼中。

  星光閃爍組成河流。

  那是九天銀河下落嗎?

  不,那是近在眼前的劍光,冷冽而鋒銳。

  銳芒覆蓋下來,劃破臉頰的時候,涂山君抬起手掌,五指鬼爪并攏,看起來像是豎起的手掌,又像是凝聚的手刀,讓人不敢忽視厲害。

  但是莊海卻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

  那,好像是劍。

  “那是劍?”

  莊海感覺自己受到了沖擊,于剎那間失神。

  如果那東西是劍的話,他手中的又是什么。

  星河劍綻放法寶的光芒,通體晶瑩,星光閃爍的劍身嗡嗡作響,似乎想要喚醒莊海。

  “師弟!”

  閃電奔雷,如黑夜天空驟然的電掣,撕開口子帶來光亮。

  奔雷劍,劍如其名。

  如果說星河劍還能看清楚劍體,奔雷劍就好似是一個劍柄拘束著一束紫色神雷,神雷化作劍身,綻放著劍芒。

  本已經近身過去的涂山君頓時拉開距離,贊嘆道:“好法寶。”

  落日山不愧是老牌宗門,只此管中窺豹,也可得見其中底蘊。

  金丹宗師的手中均有一件合乎自身的法寶,法寶的品階還不低。

  比野狐禪可好太多了。

  如他這種,不僅僅繳獲的法寶不合乎心意,還要費心祭練尊魂幡。只能是修士盡量去適應法寶,而不是法寶適應修士。

  雷無忌警惕的盯著涂山君。

  奔雷劍的紫色神雷宛如雷龍環繞在雷無忌的手臂,法力如臂使指,意念微動,手中紫色神雷就已經變幻成了覆蓋手臂的闊劍形狀。

  莊海趕忙提醒道:“師兄小心,魔頭有亂人心神的術法。”

  他可是金丹中期的修士,心境不說修至心如止水,也該如平湖一般不起漣漪,然而面對涂山君的時候,卻總覺得自己有力氣使不出來。

  劍修不會懷疑自己,但是一旦開始懷疑自己,不管是心境還是劍意都會迅速衰退,這就會導致自身實力下降。

  就像是現在,莊海明明有金丹中期的力量,卻只能發揮出七八成。

  本就存在差距,這下更拉開差距了。

  涂山君暗自嘆了一口氣。

  法力有限,他也只能用些上不得臺面的手段,將對方引進自己的斗法節奏之中,如此才能在他掌控下,將預定好的法力合理分配。

  “魔頭嗎。”

  涂山君輕聲呢喃。

  他已經好久沒有聽其他修士提起這個詞了。

  ……

  “那可是兩個金丹宗師,大王能贏嗎?”仰頭的妖怪,面帶擔憂,就連說話的聲音都充滿顫抖,那是因為恐懼而滋生出來的戰栗。

  “會的。”

  妖怪不由得轉頭看去,說話的是個狗妖。

  練氣四層,剛剛夠資格成為炮灰。

  只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有這樣想法的妖修鬼修一點都不少。

  “就算面對兩位金丹修士,大王也會贏。”短嘴目光堅定,身上羽衣好似長長的袍子,其中還有小半拖在地上。他并沒有在意,依舊守在大陣的陣基的節點上。

  吞蟬昂首,死死盯著天空,朗聲道:“全艦準備……”

  兩千妖兵鬼卒,加上一位筑基后、兩位筑基中期的妖修共同駕馭靈舟。只要涂山君出現半點頹勢,他們就會駕靈舟沖出法陣為涂山君抗下攻擊。

  大黑山的妖魔鬼怪都知道,涂山君才是大黑山的主心骨。

  “大黑山真王,涂山君。”

  馬陸低聲說著,目光所至,十萬妖兵鬼卒列陣于大陣之內,長誦涂山君的名字,為涂山君提供妖魔香火愿力。

  “大王,可一定要撐住啊。”聶權九捏了一把汗。

  別看大黑山聲勢浩大,實際上只做好不足四成的準備。

  只能依靠涂山君抵御強敵,而無法將所有的力量進行整合,大陣只有守陣而無法反擊。

  還有太多的布置沒有按照原定的計劃完成。

  至少要撐過這一次。

  ……

  “紫霄奔雷!”

  雷無忌神色凝重,瞬息間印法成型。

  他已經無心去問那話中之話到底是什么。

  既然已經開戰,切不可優柔寡斷。

  就算對方有什么苦衷,也該是在展現了實力之后再問。不然他就是開口問詢,對方也不見得會說。

  又或是,對方說了之后,他真的會信嗎?

  說不得還要警惕是不是魔頭用蠱惑之言亂人心智。

  奔流的紫色洪流將大黑山上空遮蓋起來,就好像是整個雷澤倒懸在天空,閃電光束化作一道道凝實的劍影,交織著最后匯聚成一條由劍影組成的龐大雷龍。

  “天道印。”

  “法域。”

  “星河天空座。”

  莊海祭出手中星劍。

  法寶飛劍飛上天空將風云攪動,雷云夾雜著漩渦風暴,煙花般炸開。

  原本晴朗的天空頓時浮現渾濁。

  天地劍影組成法域,渾濁變成靛藍色的深邃天空。

  頭頂星河燦爛,凝聚出不同的劍意,一招一式都在變化卻又沒有任何的變化,就像是星河一樣,不知是否于面前流淌。

  “無明界,開我法眼。”

  涂山君踏空而行。

  食指與中指并作劍指,余下的三根手指虛握。

  身軀往前傾斜間已經出現在莊海的面前。

  “不可能!”

  莊海驚呼出聲,這可是他的法域之中,對方的實力不僅僅沒有受到影響,反而比在外面更強。

  他已經不可能解除法域,只能選擇硬碰硬。

  然而,將大黑山煉成香火道場的涂山君已經出現在莊海的面前。

  劍指點在莊海的額頭上。

  莊海不由得抬頭,看向好似飛天而下的赤發鬼王,魔頭身上的黑色道袍飄逸超然。

  他正要祭出自己的底牌,卻感覺神識震動,沖擊已至。

  緊接著眼前就是一黑。

  “師弟!”

  涂山君收回虛合的手掌,淡聲道:“他沒死,我說了,會留你們的性命。”

  雷無忌本該及時救援的,但是那一刻他感覺自己變得很慢、很慢,就好像他和世界產生了一種莫名的割裂。

  無法調動周身靈氣,五感六識也凝固的一塌糊涂。

  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莊海已經從天空中墜落。

  看著崩壞的手掌以及手臂,涂山君心道:“借身軀施展那門術式,真是一個冒險的行為。”

  “蜉蝣兩刻,還是用飛劍施展更為順手,以指做劍,反對身軀有害。”

  隨著莊海的墜落,星河法域也隨之消退不見。

  “請便吧。”

  話音落下,涂山君轉身,踏空往大黑山走去。

  扶住莊海的雷無忌大吼質問:“為何一定要滅人宗門,那是兩千個活生生的人,是人命!”

  走出兩步的涂山君,腳步頓,微微偏頭:“資源爭奪,各憑本事,就算南冥嶺大半身處大黑山地界。”

  “為何殺我屬下,斷去他的四肢,鎖住生命陰神,以做陣基。”

  “為何征調民夫十萬,致使三千余人身亡,上萬人受傷。”

  “修士的命是命,凡人的命就不是命嗎?”

  “你可知,那三千人死了,有多少家庭流離失所,被這滾滾紅塵吞噬。”

  “你以為那三千是數字嗎,那是三千條命。”

  雷無忌頓時呆愣住,一時啞口無言。

  因為他不知道該用什么反駁。

  迷糊中的莊海略有清醒,大聲說道:“這都是你的一面之詞!”

  “哈哈哈。”

  涂山君哈哈大笑起來。

  他沒有繼續多言。

  弱者的吶喊,聽起來太過蒼白脆弱。

  對于修士來說,尋常凡人就是比之螻蟻強不了多少的弱者。

  “滾!”

  鬼吼厲嘯。

  將落日山兩人掀飛出數百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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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連更失敗,明天再更,嘗試將這兩天連起來,以作連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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