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神不過剎那而已。

  ‘赤玄橫劍抵擋精鋼鐵爪,手中劍如游龍,更像是擊空長鷹,大開大合、冰冷果斷。

  這不是涂山君的斗法手段。

  涂山君也沒有響應赤玄的降神召喚,而是選了另外一個人。

  一個,他覺得絕對不會輸的人。

  踏行提劍揮蜉蝣,擊墜星光悠悠。

  練氣大圓滿的修為在他的手中好似變了模樣。

  赤玄的實力雖然也很不錯,在練氣大圓滿中,鮮少有人能壓制他,但是卻缺乏了一定的統治力。

  鬼車萬煜生瞪大了自己的眼睛。

  此時的赤玄像是激發了什么秘法,完全變了個人似的。

  竟給他一種不可力敵的感覺。

  明明赤玄就在他的面前,卻又好似距離他很遠,當他覺得距離很遠的時候,對方又揮動長劍斬中他的身軀。

  虧得一身精鋼鐵羽讓他能稍作抵擋。

  然而久守必失,還是被‘赤玄抓住空擋,一道劍光從他的臉頰側飄過,緊接著就出現了變招。

  萬煜生振翅翻轉身軀。

  鏗~

  兵器交擊墜的尖銳聲音響起。

  萬煜生厲嘯一聲,吐出風息濃霧,正要遮掩自己的身形,趕忙甩出靈符用香火法力催動成香火力士。

  只是道人借力間倒懸在上方鐵鏈上,躲開了香火力士的包圍。

  再抬頭的時候,萬煜生只覺得頭皮的涼意順著嵴梁竄到了自己的尾巴骨。

  數十道赤色劍光在他頭頂凝聚,他想用自身的鐵羽撐起黑傘抵擋,卻錯愕的發現自己的思維變慢了。

  連帶著自己的身軀都慢了起來。

  “彭!”

  擊墜而下的赤色長劍穿透鬼車的頭顱,將他死死的釘住。

  鮮血順著下顎流淌出來。

  周遭聚攏上來的香火力士頓時沒有動靜,紛紛化作紙人落在地上。

  萬煜生恢復人形,身旁滿是散落的黑色羽毛。

  羽毛本該幫他抵擋住劍光的。

  他極力的擰動自己的脖頸,看向赤玄,眼中沒有恨意,反而是一種感嘆和惋惜,以及不知道對什么的擔憂,就像是他看的不是赤玄,而是天下百姓。

  “有負重望……”

  話音未落,他用盡自己最后的力氣,召法劍斬斷了身后的鐵鏈,飛劍曾的一聲落在高臺上,只剩下轟隆隆的聲響。

  赤玄還以為大室要崩塌,驚的他想往外跑去,但是仔細一看,山體內的空間不僅僅沒有崩塌,身后的石門反而一道道落下,將他所有的退路全部封死。

  周遭陣法的銘刻紋路閃爍著勾連成一座堅固的陣法。

  雙頭鬼車的陰神從尸體中飛出來。

  鬼車陰神也就頭顱保持著獸首的模樣,其他大部分還是人形。萬煜生本來可以寄宿在官印中,但是如此也不過是茍活而已。

  他要用最后的力量啟動大陣將這個名為赤玄的修士封死在這里。

  “道友,與我一同長眠于此吧。”萬煜生的陰神露出笑容,伴隨著這些力量的使用,他的陰神已經有了崩潰的跡象,不過他并不在乎。

  回頭看了一眼身后的巨大的覆蓋滿符箓的法器,萬煜生低聲道:“可惜,可惜……。”

  赤玄只覺得不可理喻,萬煜生死到臨頭說的竟然是這番言語,到最后萬煜生都覺得自己做的是對的,甚至還為自己未競的事業感到惋惜。

  丈許魂幡在赤玄的手中化作三尺。

  脫手而出,魂幡滴熘熘一轉,覆蓋在萬煜生的頭頂。

  萬煜生本就沒有繼續反抗的力量,抬頭正好看到魂幡上的惡鬼浮繪,目光中的詫異神色剛閃過,他的陰神就已經被魂幡吸收進去。

  陰神香火環繞,氣息力量恰如修仙的筑基期,只不過個體戰力的表現弱于筑基。

  他不僅沒有展開自身的法臺,聚攏猖兵鬼將,又被赤玄的法力限制。身處這一地界,香火愿力補充不上,導致他的實力并沒有充分發揮出來。

  當然,不可否認的是,赤玄的實力確實今非昔比,與兩年前更是天壤之別。

  轟隆!

  鎖鏈崩碎,重重的摔在地上。

  一連著十數道鎖鏈紛紛從四周墜落。

  沉重的呼吸聲堪比拉動的鐵匠風箱,均勻而聲音響徹,伴隨著突律律的響鼻,面前的法器上的符箓緩緩熄滅。

  “彭。”

  里面的東西狠狠的撞在法器上,巨大的鐵籠法器應聲炸開。

  掀起的氣浪將赤玄震飛出去。

  勉強在半空穩住身形,赤玄警惕的盯著炸開的鐵籠法器,那里正匍匐著一只巨獸,蜷縮在鐵籠法器內都有三四丈長,丈許身高。

  滿身青色的鱗片,光鱗片就有小兒巴掌大,背后一雙青色的翅膀收攏在身側,額頭長著兩只短角,銅鈴般的大眼睛滿是兇戾的神色。

  許是察覺到自己不在受困,巨獸緩緩起身伸展,光是脖頸便長有丈許,昂首起來足有兩三丈,細長的身軀不干癟,反而充滿了爆發力。

  暴戾的氣息與周圍的風攪在一起。

  赤玄咽了一口吐沫,驚訝道:“這是什么?”

  幡內的涂山君也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他雖不算見多識廣,但是因為讀書比較多,見到這異獸的時候便覺得和書中描述頗為相似。

  這樣的外貌該是‘嘲風,是真龍和不同的妖怪交配而成。然而這世間還有沒有真龍都是二話,就是真的有,生出的子嗣也不該是這樣的修為和模樣。

  小荒域墨宮龍君是元嬰修為,同樣不是真龍,只能算龍種。

  面前異獸的修為也就剛過筑基,目光中沒有半點清明的神色。

  也許是身軀中擁有一絲嘲風的血脈,返祖變成了這樣的模樣。至于為何意識不清,該是大蒼朝用殘余的香火喂養,導致他被香火愿力淹沒。

  “這就是疫病的源頭?明明只是個實力強勁的異獸。”

  赤玄神色詫異,他有些懷疑是不是他們找錯了地方,還是說萬煜生從朝廷那里接手的疫病是其他東西,然后再散給各州縣。

  “用香火浸染的獸血作為主材料,輔以其他的材料和手段,制作出專門的疫病實在輕而易舉。”

  “不過,多少會誕生適應疫病的人。”

  “可惜本座并沒有從他的記憶中找到什么有用的東西。”涂山君說的他正是萬煜生,搜魂術只找到了疫病的藥方,對于朝廷的計劃并無多少。

  只知道運送了不少異獸往天下各地。

  涂山君也不覺得奇怪。

  事以密成,言以泄敗。

  如果連保密工作都做不好,那么大蒼朝也不可能會屹立這么多年。對抗搜魂術的術法有很多,光是涂山君腦海中就有十多種術法能防止死后被人窺視記憶。

  加上涂山君能動用的法力有限,沒有法力就無法動用自身強大的修為撬開術法。

  “殺了它就能結束疫病?”

  “能結束一地的疫病。”

  “何意?”

  “這樣的異獸,大蒼朝調派了很多。”

  赤玄沒有懷疑涂山君的話。

  雖然他覺得搜魂術過于殘忍,但是不得不承認確實很好用,省卻很多的麻煩,很多事情也不需要以身犯險的調查。

  他更沒有想到,朝廷下放了這么多的異獸。

  躲得遠遠的赤玄嘆息,也分不清到底是憤恨還是無奈,只余悠悠長音:“這是要疫病席卷整個天下啊。”

  他一點都沒有大仇得報的快感,反覺得意興闌珊。

  他突然覺得,害死張辛丞的不是某一個人。

  害死那么多百姓的也不是特定的人。

  周身靈機迅速匯聚。

  大槐樹下,正翻閱疫病丹方的涂山君抬頭注視著赤玄,輕聲呢喃道:“筑基機緣?”現在嘲風就在赤玄的面前虎視眈眈,哪怕赤玄得到了筑基機緣也無法立地筑基。

  而且,筑基需要的靈氣很多,在小荒域看起來很容易,然而這里可是個靈氣枯竭的洞天世界,光靠著修士自己聚攏靈氣根本無法完成筑基。

  倒是香火道擁有龐大的資源,靈氣輔助便可。

  赤玄并未退縮,先吞了一顆恢復法力的丹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靈符袋。不等赤玄有動作,剛剛脫困的異獸就迫不及待撲上來。

  甫一交手,赤玄面皮抽動兩下。

  他根本沒法子比拼力氣,異獸動作迅捷宛如乘風而行,就這么一個照面,他的身上便多了兩道傷口。

  ……

  隴縣的兵卒將雞鳴觀團團圍住。

  領頭的是隴縣的縣太爺。

  他的神色多了幾分不一樣的猙獰。

  兩年前就出過一檔子事,他耗盡家財才免于身死道消,戴罪立功剛剛贖完,突然之間,最不能出現問題的雞鳴觀又出了問題。

  縈繞的香火讓他的目光出現幾縷赤紅的血絲,澹澹的赤黃色在雙童間彌漫著。

  身著甲胃的魁梧大漢眉頭擰成了個川字。

  察覺到縣令的異樣,不由得警惕起來,這可是香火入魔的征兆,一個不好最先動手的反而會是身邊的同僚。

  但是,相比于這個,他更擔心的是雞鳴觀內的情況。

  雞鳴觀的道人死的一個不剩,地下大室的陣法完全關閉,一副遭遇了重創的模樣,如何不讓人擔心。

  “不能等了!”

  “欽差大人有何高見?”

  “掘開道觀下的大室,本官要知道里面具體的情況。”

  “好!”

  縣令也正有此意,這一回他已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又覺得不保險,連郡城的降魔衙門都去信,相信收到信件的郡城會派人過來的。

  這一開掘就是半個晚上。

  直到東方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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