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楓看著許若云,心里一陣疑惑,剛才自己的態度已經很清楚了,難道她沒有聽懂嗎?
許若云提貸款的事,王子楓沒有拒絕也沒有答應,只是說違反紀律,接著提到了拆遷補償的事情,只要經常跟官場接觸的人,都應該能想到,這是互利的條件。
可是許若云仿佛聽不懂,還拿姜為國說事。
王子楓臉上露出微笑,道:“那么許總有什么困難需要幫忙呢?”
“貸款!”許若云道:“若是我們許氏集團無法從市農商行貸款,那么我們向四平縣的投資可能暫緩。”
“貸款的事不在我的職權之內,投資暫緩的話,當時你們集團跟我們姜縣長簽的投資協議,你需要向姜縣長說明。”王子楓淡淡的說道。
許若云看著王子楓的臉,有一種想罵人的沖動,最終氣呼呼的走了,心里暗罵了一句:“狗官!”
許若云離開后,丹菲開口說道:“這位許大小姐一副不太聰明的樣子,老大,你這么含蓄的跟她談條件,我看她是沒有聽懂。”
“不急,若是你的調查沒有錯的話,許大小姐早晚要來求著咱們。”王子楓說道。
稍頃,丹菲和魯澤離開后,王子楓拿起手機,給劉文君打了一個電話。
劉文君現在是市發改委主任。
“喂?”手機里傳出劉文君的聲音。
“劉大主任,忙什么呢?”王子楓和劉文君關系很好,所以說話比較隨便。
“子楓啊,找我什么事?”劉文君詢問道,聽起來一副很忙的樣子。
“想問一下東城拆遷規劃的事,還有許氏集團的款子什么時候打?”王子楓開門見山的問道。
“東城拆遷規劃沒多大變化,還是按照以前袁市長時的規劃,至于許氏集團的工程款的事,你要問財政局,或者直接問……”本來劉文君想說直接問袁書記,但想了想,若是能問的話,王子楓就不給他打電話了:“我幫你問問財政局那邊吧。”
劉文君是從財政局局長調到發改委當主任,所以他對現任的財政局局長有提攜之恩。
當時袁雯潔詢問過劉文君的意見,現任財政局局長也是通過劉文君跟袁雯潔搭上了關系。
“劉哥,若是有可能的話,讓財政局那邊晚點給許氏集團打工程款,能拖多久拖多久。”王子楓道。
“知道了,也不問你要干嘛,但別出格。”劉文君道。
“謝謝劉哥,改天請你吃飯。”王子楓道。
兩人又聊了幾句,便掛斷了電話。
放下手機之后,王子楓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心里思考著關于許氏集團的事情,在腦海中過了一遍,沒有發現漏洞,于是便不再思考。
路都給堵死了,魚餌也下了,只等著許若云來求著他重新制定城寨子村和毛巾廠家屬區的拆遷補償方案。
至于許若云會不會一直沒有頭緒,那是不可能,因為只要她給的好處多,李立峰早晚會把原因告訴她。
王子楓喝了幾口茶,想了想,起身離開辦公室,朝著歐陽如靜的辦公室走去,事情差不多已經辦好了,要跟歐陽如靜報備一下。
領導就是領導,不管關系多么好,做任何事情都要讓領導知道。
一旦你隱瞞領導,關系就會漸漸出現問題。
秘書小韓看到王子楓走過來,立刻起身給他開門,同時對辦公室里的歐陽如靜說道:“書記,王副縣長來了。”
小韓天天跟著歐陽如靜,他早就發現歐陽如靜對王子楓的態度曖昧,并且也能猜到歐陽如靜的心思。
但這件事情他誰也沒講,更沒有傳出任何閑話,這是一個秘書最基本的素質,同時也是一個官員最基本的素質——心里藏住事。
君不秘則失臣,臣不秘則失身,幾事不秘則成害。
在官場,嘴巴一定要嚴。
王子楓走進歐陽如靜辦公室后,秘書小韓輕輕的關上了門。
“書記,有事向您匯報。”王子楓道。
“說吧。”歐陽如靜抬頭看了王子楓一眼,隨后繼續低頭看文件。
“我給許氏集團挖了一個坑……”王子楓把事情簡單的講了一遍,最后說道:“坑挖好了,現在只等著許若云來求著咱們修改城寨子村和毛巾廠家屬區的拆遷補償協議。”
聽了王子楓的話,歐陽如靜臉上有一絲吃驚,不過一閃而逝。
從小的鍛煉,讓她遇到任何事都可以一瞬間變得冷靜。
俗稱就是城府很深。
“是不是有點……”歐陽如靜停頓了一下,找不到合適的詞。
“書記,能讓許氏集團掏錢的辦法就是好辦法,再說了,不逼一下,對方怎么可能乖乖掏錢,不然的話,姜為國搞得爛攤子會激化干群矛盾,影響四平縣的安定團結。”王子楓道。
歐陽如靜最終點了點頭,道:“以前總聽人說你膽子大,做事毫無顧忌,現在看來還真是。”
王子楓因為知道歐陽如靜的背景,所以任何事情都順著歐陽如靜,從來沒跟她紅過臉,所以歐陽如靜感受不到王子楓做事時的風格。
市里和縣里都傳言王子楓很兇,做事毫無顧忌,劍走偏鋒,歐陽如靜一直不信,剛才聽了他給許氏集團挖得坑,有點相信了。
許氏集團可是齊州市的納稅大戶,他竟然敢對其出手,逼其就范。
“書記,您可冤枉我了,我當時是因為巴頭旅游公司的事情跟劉長年和徐小東吃了個飯,其他的事情,只可意會不可言傳,至于別人怎么想,我可管不著。”
“你啊你!算了,下不為例。”歐陽如靜說道。
畢竟若是許氏集團能多出錢修改拆遷方案的話,皆大歡喜。
事情做的漂漂亮亮,城寨子村和毛巾廠家屬區的人滿意,王子楓有功勞,他和姜為國有政績,皆大歡喜。
唯一吃虧的許氏集團,只是賺多賺少的問題。
商人的利益,對于官場來說有時候可以不考慮。
說完事,王子楓開始翻找歐陽如靜的茶葉,嘴里嘀咕著:“書記,最近沒什么好茶啊。”
“不準拿,我的好茶都被你拿走了。”歐陽如靜立刻說道。
“嘿嘿,書記,別這么小氣嘛,為了讓大家皆大歡喜,我可是浪費了好多腦細胞。”王子楓道。
“走走走,別影響我看文件。”歐陽如靜開始趕人。
王子楓懶著不走,他看得出來,歐陽如靜并不是真心趕他離開。
干過六年的秘書,察言觀色是基本功。
王子楓挑了一盒茶,開始泡茶,一邊開口道:“對了,書記,明天咱們去銅礦那邊看看吧,聽李文文說,產量穩定,只是價格有點問題。”
歐陽如靜放下文件,起身走到沙發邊坐下,王子楓立刻給她倒了一杯茶。
歐陽如靜喝了一口,道:“有什么話就說,又想讓我干嘛?別以為我不知道,賣金銀花的時候,你拿葉書記的名號嚇唬別人。”
“嘿嘿!”王子楓嘿嘿一笑并沒有辯解:“書記,咱們的兩個小礦產量不多,東華銅業給的收購價格不透明,到了咱們這里多過了一手,被壓價太低。”
歐陽如靜喝了一口茶,思考了片刻,道:“若是差不了多少利潤的話,就這樣吧,能多賺一手的人,在他們行業都是關系網錯綜復雜的。”
“書記,咱們四平縣的兩個銅礦大約總共年產15萬噸,現價銅礦石一噸,但給咱們的價格只有6000,被壓了6000塊,一年差了九個億啊,書記那是九個億啊。”王子楓說道。
“九個億?”歐陽如靜瞪大了眼睛,道:“我記得以前這兩個小銅礦租出去的時候,資料上寫著年產不足三萬噸,屬于微型礦。”
王子楓聳了聳肩膀,這些爛賬根本不好算,也不能算:“書記,以前的事情我不知道,但現在,李文文給我的匯報是兩個銅礦年產15萬噸綽綽有余。”
歐陽如靜的臉上出現了重視的表情,道:“明天我們去礦廠視察。”
“好的,書記。”王子楓點頭應道。
他來的目的都達到了,準備起身離開,但是被歐陽如靜叫住了。
“子楓,等一下。”
“書記,您還有什么吩咐?”王子楓問道,姿態放得很低,特別是歐陽如靜叫他子楓的時候。
“聽說你的水煮魚片做得很好吃?”歐陽如靜突然問道。
“呃?”王子楓愣了一下。
在巴頭鎮的時候,因為食堂就他們幾個人吃,所以都是自己做飯,大多數是面條,有時候也會買條魚改善一下生活,王子楓確實做過水煮魚片,丹菲幾個都說非常美味。
怎么還傳到歐陽如靜耳朵里了?
“幾個意思?”王子楓有點想不通,不過看到歐陽如靜的眼睛,他立刻點了點頭,道:“只能算是一般水平。”
“我還沒嘗過你的手藝。”歐陽如靜道。
話都說的這么明白了,王子楓不能再裝糊涂,于是開口說道:“要不下班后,我請書記吃飯?”
“行,買菜去我那里,你親自下廚。”歐陽如靜道。
說完之后,她突然感覺臉色有點發燙,心里暗暗想道:“自己是不是太主動了?”
“恭敬不如從命,今晚我一定拿出自己的最高廚藝。”王子楓說道。
他還能說什么?官大一級壓死人啊。
書記開口讓你做飯,你敢不做?
至于歐陽如靜是不是有其他意思?王子楓強硬自己不去多想,徒增煩惱,再說了,他有袁雯潔就滿足了,不想跟其他人糾纏不清。
更何況,歐陽如靜的身份不是他能窺視的。
齊州市,許氏集團。
許若云在四平縣受了一肚子氣,事情還一點進展都沒有。
“混蛋王子楓。”許若云罵了王子楓一路,她也沒有實際的證據,但是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她,就是王子楓搞得鬼。
鈴鈴鈴……
手機鈴聲響了起來,她看了一眼,發現是父親的電話,于是立刻按下了接聽鍵:“喂,爸。”
“事情怎么樣?”許家耀問道。
“姜為國把事情推給王子楓,王子楓則根本不管,一群狗官。”許若云說道。
聽了女兒的話,許家耀眉頭微皺,道:“不要口無遮攔。”
“爸,我也就跟你說說,一路上氣死我了。”許若云道。
“小云,不行的話,你再去找找李立峰,去他家里找,好好問問他為什么不貸款的原因,準備點厚禮。”許家耀說道。
“李立峰這頭喂不熟的白眼狼,平時給的他夠多了。”許若云道。
“行了,現在主要是知道原因,我今天問了一圈其他銀行的人,都吞吞吐吐。”許家耀道:“這事有蹊蹺。”
“知道了,爸,我晚上就帶著禮物去李立峰家。”許若云說道:“爸,若真是王子楓搞鬼的話,我們要不要去找一找水市長?畢竟咱們許氏集團是齊州市的納稅大戶,聽說水市長跟袁書記……”
“慎言,不要政治,先去拜訪李立峰,問清楚原因,晚上回來咱們再說接下來怎么辦。”許家耀說道。
”好的,爸!”
晚上,許若云讓秘書買了兩瓶茅臺,包裝袋里又加了兩條中華,下面放了十萬塊錢,然后去了李立峰家里。
李立峰看了一眼許若云手里的茅臺酒,本來放茅臺的包裝袋不會滿,此時卻滿了,他一看就知道底下放了東西。
什么東西?
不用想就是錢。
李立峰把許若云請進了家里,許若云將茅臺酒放在茶幾上。
“李副行長,咱們不是說好了給我們十億貸款嘛。”許若云說道:“上次的五億貸款,東城改造的工程款一到賬,我們就能償還,咱們之間的合作了也不是一年兩年了,這次到底是為什么?”
李立峰抽著煙,看了許若云一眼,并沒有說話。
許若云看到了李立峰眼睛里的貪婪,于是心里暗罵一聲,但嘴上卻說:“李副行長,我們集團剛剛拍下南城邊上的一塊地,到時候給你留一套大平層,內部價。”
聽了許若云的話,李立峰臉上終于露出了笑容,道:“許總,不是我為難你,而是確實有困難啊。”
“什么困難?”許若云問道。
李立峰看著她道:“許總,你是不是得罪了四平縣的王子楓王副縣長。”
說完后,李立峰便不再開口。
許若云眉頭緊鎖,心里再次開始暗罵王子楓是混蛋,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對方。
“許總,這話出了我嘴,到了你耳,出了這個門我是不認的。”李立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