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錯小說網 > 官路高升筆記 > 第156章 身陷囹圄
    四名警*察帶著他們上了兩輛警車,王科和沈超勇一輛,葉三省自然和王小二一輛。

    葉三省還在疑惑這四人為什么不是派出所的民警,110出警不都是就近通知當地派出所?難道是110的專門處置接警的警*察?難道不是應該把王科和沈超勇分開,不讓他們統一口供嗎?

    王小二倒是滿不在乎,他坐警車的次數太多了,從后座探頭對坐在副駕的葉三省表功說:“葉哥,不好意思,剛才沒有把那娃打舒服,找個機會一定弄慘他。”

    絡腮胡坐在他旁邊,笑了:“你們還真是一伙啊。”

    葉三省瞥見絡腮胡得意的笑,心里一個激靈,嚴肅地說:“我們不是一伙。是王科帶著那個保衛科長來打我,王小二他正好在鎮正府辦事,或者是看熱鬧碰上了,他打王科,是見義勇為。”

    “對對對,我是見義勇為。”王小二還是沒有明白怎么一回事,只覺得今天自己做了一件大好事,回去在王洪淵面前絕對大大地露臉。“那小子本來就欠揍。”

    “欠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人嗎?”絡腮胡心情很好,忍不住調侃道。

    “難道還是個有名有號的大哥不成?”王小二的思路只停留在爭強斗狠上,“我王小二還沒有怕過人。”

    “王小二?呵呵,你牛。”絡腮胡笑笑。

    “王小二,請你記住,等下一定說清楚,我和你什么關系都沒有,我挨打也跟你無關,你只是碰巧遇上,出于義憤打人的。”葉三省實在不相信王小二等下會發什么神經,不得不再次告誡。

    “當著我們的面串供啊?你也牛。”

    絡腮胡也不阻攔,只是臉上的笑容更加得意。

    二十分鐘后,兩輛警車駛入縣公*安局。

    葉三省下車,看見王科也從另外一輛車的副駕下來,瞥他一眼,臉上掛著輕蔑的冷笑。

    縣公*安局是一個獨立的四合樓,臨街面是辦公大樓,從街面車道進去后是一個一百米見方的大院,左右,后面都是樓房,絡腮胡帶著他們走向左邊樓房,葉三省看見一樓上樓的樓梯口掛了幾塊招牌,其中一塊是治安大隊。

    他們到了二樓,門口掛著一塊半扇門大的木匾,寫著治安大隊二中隊。

    葉三省四人每人被單獨安置在一間辦公室,葉三省剛剛打量完這間普通的警*察辦公室,絡腮胡和另外一位警*察走了進來,招呼他過去在辦公桌面前坐下,兩名警*察坐到了他的面對。

    絡腮胡掏出證件給葉三省看。

    張先進,文化縣公*安局治安大隊二中隊,中隊長。

    另外那位民警叫楊洪。

    他們首先把葉三省的手機和口袋里其它雜物收走,裝在一個膠袋里,讓葉三省簽字。葉三省問了一句為什么,張先進威嚴地說,進了這里就不要問為什么,叫你做啥你就做啥。

    葉三省無語。

    然后,張先進咳嗽一聲,說:“我們是文化縣公*安局人民警*察,現依法對你進行詢問……”

    程序走完,張先進開始詢問這次打人事件是怎么一回事,他和王科的關系,王科為什么會打他。

    葉三省盡量用緩慢,平穩的語速回答,努力組織詞語。

    他完全清楚,這一次不比昨晚調查組。

    如果說調查組是肯定沒有惡意,這一次,則是肯定沒有善意。

    他簡單地回答不明白王科為什么會帶人來打他,他跟他就見過一次面,在酒桌上彼此沒有敬酒而已。

    他沒有告訴這次乒乓聚會的細節和人物。

    張先進問:“那王科說你舉報是怎么一回事呢?”

    雖然他是一位詢問的老手,又做了很好的掩飾,葉三省還是明顯感覺到了對方的緊張,——因為,葉三省一直在努力地感受對方的精神和情緒,他自己,也處于高度緊張和敏感。

    終于來了。

    他從臨江鎮正府出來上警車后就隱約明白了怎么一回事,——雖然難以置信。一直就在集中精神考慮如何回答可能出現的詢問。

    “是調查組到我的宿舍找我,要我協助調查,不是我去調查組舉報。”

    葉三省說。

    他想他跟調查組接觸,肯定瞞不過人,調查組梁宏也沒有要求他保密,只要求他不把他們詢問的內容說出去。

    “你說了些什么?”

    張先進淡淡地問。

    葉三省在心里冷笑,這可能才是這次“打人”事件最想了解的吧?

    “調查組的人告訴過我,不要把他們詢問的內容告訴別人。”

    葉三省同樣平靜的態度,淡淡地說。

    張先進一怔,微微加重語氣,看著葉三省:“你必須說。”

    “我認為這跟打人的事無關,我可以不說。”

    “這怎么會無關?就是因為你去調查組舉報,他才打你。”

    “我說了,我沒有舉報。他打我,你應該去問他打我的真實原因。”

    “不許狡辯。他打你,你打他沒有?”

    “我是挨打,所有人都可以證明,我根本沒有還手。”

    “那個……王小二打了他。”

    “那是王小二的事,跟我無關。”

    “王小二都承認了,剛才在車上你們串供,你還不承認?”

    “王小二承認是他的事,你應該去問他撒謊沒有。”

    “不許狡辯,不許說其它的,先說你去調查組說了什么?”

    “必須說?”

    “必須說,老實說!”

    葉三省望向一邊擔任記錄的楊洪:“你能把這句話記在詢問記 詢問記錄嗎?”

    “哪句話?”

    “必須說在調查組說了什么。”

    “也,威脅我啊。我還是第一次敢威脅辦案人員的……人,搞反了!”張先進輕蔑地一笑:“寫進去你就說?”

    “先問你敢不敢寫?”

    張先進指著詢問記錄命令張洪:“寫。寫了你給老子說。”

    葉三省淡淡地說:“寫進去我也不會說。”

    張先進氣結,想要起身怔了一下又坐回去,慢慢冷笑:“你是在逗我?”

    “調查組告誡了我,不能把他們詢問的內容外傳,這是組織紀律,所以我不會告訴你,也不會告訴任何人。”葉三省依舊平靜地說。

    張先進看著他,伸手揉了揉他的絡腮胡,點點頭:“你牛。你等著。”

    起身離開。

    楊洪遲疑一下,也拿著詢問記錄跟著離開。

    葉三省靜靜地看著門輕輕關上,那一刻,仿佛一個世界的門也關上了,他被人遺棄了,關在一個獨立無助的孤島。

    可是他的腦子此時卻是異常的清醒。

    他差不多完全明白了,他面臨的是什么樣的處境,對方是誰,想要什么。

    毫無疑問,這一次調查組是沖著王援朝來的,而且想從三森藥業打開缺口,從經濟問題上扳倒這位江城官場不倒翁。

    雖然不明白調查組為什么到了文化,第一個就找上他,他也沒有提供什么有力的、直接的證據,只是一些正府檔案和三森藥業就可以查到的數據,但是他已經確鑿地卷入這一場江城官場頂級的政治風暴了。

    而且,他可能被王援朝判為重點人物,迫切想要從他這里反偵查調查組的偵查方向,進而進行防御或者反制。

    所以才會不惜讓他的兒子王科,借以前的酒桌上過節來“碰瓷”自己,警*察也是事先就安排好的,就等著抓人,然后在王援朝掌控的范圍內進行審訊。

    ——王小二只是一個意外。無論今天的沖突如何發展,自己都逃不過到二中隊受審的結果。

    ——但是王小二真是豬一樣的隊友啊。他今天真應該按照計劃去鎮上檢查,那樣變數就多了一些,說不定能夠逃過一劫。

    世上沒有后悔藥,葉三省在心里嘆氣。而且王援朝既然要做自己,自己肯定躲不開的。這對于王援朝來說,是傾國之戰,生死之際,必定是全力以赴,什么手段都使自己出來,自己無意卷了進來,在調查組沒有定性、出手之前,自己只有想辦法自保。

    張魯應該明白自己的意思吧?

    正在思潮翻滾,門被猛地推開,楊洪走進來,把幾張問詢記錄往桌上一摔,怒喝道:“還不老實交待!王小二已經招了,你叫他來打人的。”

    葉三省安靜地看著對方。

    楊洪等了幾秒,不見葉三省有任何反應,大怒道:“趕快說!傻了?說,說了就讓你走。”

    葉三省嘆了口氣,緩緩說:“這么明顯是在詐我,你讓我說什么?再說就算是我叫王小二來打人,也跟調查組問詢的內容無關是吧?”

    他本來不想這樣刺激對方,可是實在忍受不住。

    楊洪更怒,手指著葉三省,怔了下,點頭:“你牛!你等著,看你真牛還是假牛!”

    再次怒氣沖沖地離開,狠狠關門。

    葉三省無聲地笑了。

    他以為對方肯定黔驢技窮了,連這樣簡單、一眼視破的招數都使了出來,但他萬萬不會想到,或者說是低估了王援朝逼入絕境的決心和狠辣,接下來,才是真正的考驗。

    幾分鐘后,他被楊洪從辦公室帶到一樓背后一排簡單的關押室。

    是一樓樓梯間那小塊不規則的空間用鐵條隔出來的幾個小房間,每個房間不到一米見方。

    葉三省忍著憤怒說:“你們不能這樣做。我不是罪犯。”

    楊洪輕蔑地一笑:“你違反了中華人民共和國治安管理處罰條例,案子正在審理中,我們有權把你暫時關押在這里。”

    他拉開最下面房間的門,把葉三省推進去。

    葉三省只能蹲著,立刻聞到了無法形容的騷臭,同時數不清的蚊子開始圍攻過來。

    楊洪鎖上門,甩了甩鑰匙,轉身離去。

    接下來是葉三省人生最漫長,最難熬的一段時間,痛苦,憤怒,惡心,但是最讓他難受的還是羞辱。

    從離開王道士進入大學,他幾乎面對的就是羨慕和掌聲,即使有賈茂晉這樣的對手,也不過是搔癢式的攻擊,應對自如。

    到了臨江鎮正府,絕大部分時間都做事順利,屢出成績,即使有挫折,有困難,也都不算很嚴重,最后都能夠化解,得到同事和領導的承認,甚至僅僅因為一席發言就得到張省*長點名陪同。

    可是這一切有什么用?

    僅僅一個治安中隊長,就能夠把他關在這里,承受這樣的非人待遇。

    沒有人能夠救他,那些他自以為關系已經很好,賞識他的人在哪里?

    尹先發?楊中?吳志奇?歐陽堅?高雪皎?

    他們在哪里?他們在做什么?他們難道已經拋棄了他嗎?

    這一刻,他無比地痛恨權力,也無比地渴望權力。

    他想大喊,明白沒用,只會增加那些人的快樂。

    他告訴自己,要冷靜,安忍不動如大地。

    他想起王道士教導過他的,要“麻木不仁”,要“目中無人”,要“呆若木雞”,想起王道士教他的呼吸吐納,慢慢地,他開始平靜,然后,在黑暗中,進入他的思想世界。

    至到他感覺到餓。

    回過神來感受房間外面的聲音,應該是下午一兩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