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顱被砍,鮮血噴涌如柱。
刑室內愈發的潮濕陰冷,似一只利爪,死死掐住昭華的喉嚨,令她發不出一點聲音。
她木然地看著里面,看著魏玠。
血色在他衣面上暈染開,他俊美的眉眼間浮動十足的戾氣。
那般秾麗的顏色,與他本不搭。
可眼下竟是完美融合。
血腥味太重了。
昭華只覺頭暈目眩,隨后,她便失去意識。
魏玠是在聽到有人喊“公主”,才知道她來了。
他驀地轉身,見她昏厥,他眼底浮起一絲不可察的慌亂。
……
昭華這次著實受到了驚嚇。
魏玠沒有將她送回州牧府,而是就近找家客棧,將她安排在那邊休息。
她昏迷不醒,他就一直守在床邊。
期間他還換了套干凈衣服,免得她醒來后害怕。
一個時辰后。
昭華蘇醒過來。
她首先意識到自己身處陌生房間里,然后才想起,自己暈倒前見過什么……
“醒了。感覺怎么樣?”魏玠上前扶她起來。
但就在他碰到自己的瞬間,昭華汗毛直立。
這一刻,她體會到何謂“不寒而栗”。
她立馬退開,躲避他的觸碰。
“我沒事。”她攥著被角,自己坐起身,靠在床頭。
魏玠將她的所有反應盡收眼底,包括她對他的抵觸。
他眸底拂過一道晦暗。
不過,在她面前,他盡量裝作若無其事。
“餓了嗎?我讓廚房給你燉了燕窩……”
昭華警惕地環顧四周,有些不安地問,“這是哪兒?”
“是客棧。”魏玠定定地注視著她,“這么緊張作甚?難道我還會傷害你?”
昭華一只手扶著額頭,身心俱疲的模樣。
魏玠輕輕握住她另一只手。
她隨之一顫,如同一陣風過來,那被吹落的葉子,顫顫巍巍下墜,找不到依靠。
他的手很涼。
她不太舒服,想要掙脫出來。
“我現在沒事了。”
實際上,她現在還能想到大牢里的場景,能聞到那些腐臭氣味。
魏玠輕嘆一口氣。
“看到我殺人,你怕了么。”
昭華正要否認,他又繼續解釋道,“并非我濫殺。是他自己求死。”
她瞳仁擴張,不怎么相信。
“你不必這樣撒謊。我知道,那些山匪作惡多端,死有余辜。”
魏玠嘴角泛著一絲無奈的笑意。
“騙你作甚,是真的。
“他苦苦求我,給他一個解脫。
“只因他不愿問斬于人前,讓祖宗蒙羞。
“他寧愿死在我刀下,我便成全他。”
聽他這樣說,昭華的心緒更加復雜。
她傾身抱住他,臉在他衣襟上蹭了蹭。
“懷安,我沒有因此怪你。真的沒有。
“我就是不喜歡那地方。
“一個千刃玄鐵礦,牽扯出這么多人。
“那鄭光真是該死!”
“快了。我很快就能將他定罪。”魏玠輕拍她肩膀。
昭華眼神中閃爍著幾分遲疑。
“他招認了嗎?你已經確定,他就是主謀嗎?”
魏玠實話告訴她,“那么多人的證供都指向他,還有實證。鐵證如山,由不得他不認。”
昭華猶豫片刻后,委婉提出自己的想法。
“一個鄭光就能策劃這一切嗎?
“鄭家的其他人,會不會也參與了?
“甚至……還有地位更高的人。或許鄭光也只是一枚棋子?”
她想將疑點引到貴妃身上,卻沒有足夠的憑證。
魏玠抬起她下巴,目光深邃,且有幾分看透一切的游刃有余。
“若你只想為金伯侯府平反,揪出一個鄭光,就該高枕無憂了。
“可你的心思又不止于此……昭華,我承諾過,不會阻撓你做想做的事。
“但若牽扯到朝堂,我便不得不管了。”
昭華直言不諱地問他。
“如此說來,你不想繼續追查了?”
魏玠不否認:“此案該到鄭光為止了。”
昭華退出他懷抱,眼中流露出濃重的失望。
“魏玠,我以為你會秉公辦理,可原來……哪怕你明知能深挖,卻還是想保住鄭家,保住你們世族的利益!”
魏玠眉頭驟斂,深深地望著她。
他總能抓住一些關鍵。
“昭華,你似乎很敵視世族。”
霎時間,昭華如鯁在喉,緊張得手心汗涔涔的。
是她大意,口不擇言了。
眼下,必須要打消魏玠的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