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錯小說網 > 離婚后夫人她放飛 > 第一百五十章 猛虎行(21)
  過完年后,天氣開始不急不緩按時按點的復蘇,溫度開始緩緩上升,可以想見,正月間便要轉暖化凍,而屆時大河跟渤海上將全都是破碎的冰凌,田野也被化掉的雪水給浸透。

  接下來,自然就可以自南向北,準備開犁、春耕了。

  而如果以春耕來計算,張行來到這個世界便已經整整四周年,馬上就要進入第五個年頭,很快到了夏季,便是反賊生涯也要進入第三年。

  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張行造反,三年反而顯得進展太快。

  確實太快了。

  尤其是造反后的生活,總有一種被人推著走的感覺……如果按照原計劃,此時的他應該剛剛過河沒多久,甚至未必遭遇到第一戰的。但現在,渡河來的義軍早已經完成立足之戰,而且整編完備,正嚴陣以待新的考驗。

  但怎么說呢?局勢不饒人,誰不是被推著走呢?

  “馮公。”河間郡城的大將軍府正堂上,坐在首位的大魏河北行軍總管薛常雄看了看從門口射入的光線,略顯不安的對身前座中一名布衣老者低聲以對,全副戎裝的他腳步挪動,甚至蹭出了許多泥來。“局勢不饒人,誰不是被推著走呢?道路泥濘,春耕在即,我不知道嗎?賊人煽動人心,我不知道嗎?那傳單我也看了,路我也親自踩過去了。”

  “那為什么還要去呢?”馮無佚不解來問。“去了,豈不是正中其計?”

  “哎……”薛常雄明顯對這個說法煩躁,卻是看了一眼另一邊坐著的心腹、監軍司馬陳斌。

  陳斌會意,立即起身,朝對面的馮無佚拱手含笑,稍微解釋了一下:“馮公,你中計了……中了賊人張三的攻心之計。”

  “怎么說?”馮無佚也正色看向了對面這個南陳遺族。

  “其實很簡單……是天時。”站在那里的陳斌認真向身前老頭解釋道。“賊軍主力是在河北不錯,二十五營兵馬也不錯,但黜龍賊的根基畢竟還在東境,東境八郡的物資后勤、民夫兵員,包括一直延伸到淮西六郡的兵馬軍械修行者,都不是只占了三成渤海、三成平原的河北區域可比的,他號稱能在般縣穩坐,與我們對抗的底氣,其實還是靠身后的東境支援,那么這個時候河上交通就是要害了。”

  馮無佚捻須頷首,這話確實沒毛病。

  “之前冬日封凍,大河如履平地,南北一體,物資兵馬說來就來……平心而論,人家八郡之地不是吹出來的,真要打,便是打贏了,那也是慘勝,也壓不住戰后的河北局面,所以我家大將軍那個時候選擇避戰。”陳斌繼續言道。“而現在不得不出兵,乃是因為此時正是河上與海上凌汛,南北隔絕,既不通船,也難立浮橋,便是凝丹高手若是水平不高,怕都難過來……這個戰機馬上就到,且只有半個月,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放掉的!”….“老夫委實沒想到這一層,薛大將軍不愧是用兵名家。”馮無佚仔細一想,果然如此,卻是旋即醒悟。“所以,那張三是明知道你們此時要去,才故意在傳單中那么說,就是為了擾亂軍心人心?”

  陳斌頷首,薛常雄也趕緊頷首。

  “可是……”馮無佚想了一想,蹙眉再問。“可是,地方上全都反對,也是事實……我問了許多地方官,他們都說大軍過境往返,耽誤春耕,恐怕也不是全都中計了吧?這些郡守、縣令、都尉、郡丞,都跟我一樣不知兵嗎?”

  陳斌并不應聲,只是去看薛常雄,看到后者裝死,這才無奈朝馮無佚笑道:“馮公……我只問你,眼下河北局面,是軍事重要還是民事重要?不把賊人攆過河去,只怕河北永無寧日。”

  這就是承認,大軍過境肯定會耽誤春耕。

  另一邊,馮無佚也不蠢,在那位圣人跟前幾十年的人怎么會蠢?所以他很快意識到,事情很可能就是這樣:

  那個曾與自己同行的張三郎的言語,恐怕的確是真的,一點虛言都無,但他也應該的確遮掩了凌汛期這個對他極度不利的事實,而且明顯有趁機離間、造謠、動搖人心的隱藏惡意……甚至可以說,效果顯著;

  地方官們的態度也沒什么問題,春耕被耽誤,就算是此戰勉強贏了,等到青黃不接的時候,老百姓怕還是要造反,還是要所謂“盜賊”滿地,到時候都是他們的責任和辛苦,何況,他們因為河間大營肆無忌憚劫掠地方,因為張世遇之死,因為樂陵一戰河間大營的撤退,也已經存了很大怨氣和憤恨,那也是實話;

  河間大營這里就更不必多說了,賊人張三已經分析的很到位,薛常雄大將軍是個典型的關隴軍頭,眼里只有兵馬軍隊,所以,跟地方官們多少還愿意注意平民相比,他更加傾向于直接對軍隊起到充實作用的豪強勢力……更不要說,還有一個凌汛期的說法可以遮掩一切。

  這三方,張三可以不管,但其余兩家,包括已經做出選擇的豪強跟老百姓,卻都是要團結的,否則朝廷何以還能是朝廷?賊人何以只是賊人?

  猶豫和沉默了片刻,就在薛常雄明顯不耐的時候,馮老頭再度開口,卻是越過了陳斌,正色向薛大將軍發問:“大將軍,如果非要此時出兵,能不能盡量約束軍紀呢?長河縣的事情,我親眼見了,百姓被劫掠后,冬日無依無靠,居然只能去投奔賊人。還有張太守的事情……”

  “馮公,你在胡說什么?我為國盡力,你卻要計較這些嗎?你莫忘了,我也死了一個兒子,兩個愛將,廢了一萬精銳!怎么罪過都是我的了?”一言既出,薛常雄勃然大怒,仿佛被蟄了屁股的蛤蟆一般拂袖而起,但到底沒有走出去,只是走到堂門內側,負手轉向一邊,然后面壁無聲。….馮無佚怔怔看著此人,然后起身跟上,勉力從后方來勸:“大將軍,大局不比以往,河北這里,需要盡量安撫人心才行。”

  薛常雄只是一聲不吭。

  監軍司馬陳斌無奈,也只能再笑著跟上來:“馮公,什么投奔賊人?自古軍民是敵非友,哪里不一樣?這件事,分明是黜龍幫陰狠一些,占據塢堡之后,把多余的人攆到東境一帶屯田為官奴,或者干脆賣成私奴,只是善于言辭,故意煽動人心罷了。”

  馮無佚回頭認真解釋:“東境是廢奴的,非但不會賣官奴,而且還會盡量開釋官奴,贖買私奴。”

  陳斌怔了征,繼續來答:“這都是那張三對外的虛言……此人計謀多端,慣常說謊。”

  “便是說謊,可大家若是信了,又如何?”馮無佚嚴肅反問。“地方官、老百姓,往來客商,都愿意信,那怎么辦?”

  陳斌猶豫了一下,嘆了口氣:“馮公,官軍和賊人,你竟然要信賊人嗎?”

  話到了這份上,馮無佚徹底無聲。

  無奈之下,老頭只能朝背身的薛常雄拱拱手,然后走了出去,陳斌見狀趕緊去送。

  而人一走,一直侍立在門外的薛老七薛萬全便忍不住入內詢問:“父帥,一個罷官的老頭罷了,何至于受他的氣?”

  “你懂什么?”薛常雄轉過身來,往堂上去坐,有些不耐的甩下了手。“馮老頭再無官職,那也是圣人的私人,而我們薛家作為外來戶,之所以能掌握河間大營,控制二十余州郡,還不是靠著圣人那張破爛招牌?所以馮老頭再怎么可笑,也算是跟我們一列的一個人物,不能輕易推辭。”

  薛萬全若有所思。

  薛常雄見狀,卻忍不住壓低聲音繼續來教育:“除此之外,樂陵丟了張太守,也真的是猝不及防,馮老頭只在御前打轉,有些話不對歸不對,但現在河北的世家大族跟地方官都不滿我們,都盯著我們看,也是實話,也不能太過頭了……這也是我要早早出兵決戰的緣故。”

  薛萬全只是感慨:“父帥深謀遠慮,看的清楚。”

  薛常雄搖搖頭,懶得多言:“趕緊的吧,速速去準備出兵事宜,不要耽擱!”

  且不說薛常雄如何教子有方,另一邊,馮無佚碰壁而出,也是有些沮喪。

  但出乎意料,那薛常雄的那個心腹陳斌,之前在堂上咄咄逼人,只是問軍事民事哪個重?喊官軍賊人信哪個?如今一路送他,倒居然言辭禮貌,一點禮數都沒失。

  與之前堂上形成了鮮明對比。

  而很快,馮無佚便曉得對方為何如此了。

  “馮公,有件事情想問問你……你自江南來,不知道彼處風貌眼下如何?”來到府門內的一側拐角里,眼見著周圍人都在忙碌,陳斌趁機開口。

  馮無佚打量了一下對方,這才想起此人居然是前陳皇族,便不由一聲嘆氣:“我也不瞞閣下,也瞞不住……江南不是很好,江東江西都有造反的,南嶺那位和立千金柱的那位意向不明,兩位平叛的大將軍雖都是宗師境地,卻根本不敢深入山區,只是反復拉鋸。”….陳斌攏著手笑了一聲:“這么說來,彼處士民豈不是比河北還慘?”

  馮無佚當場怔住,因為這話說的極對,但似乎又明顯不對勁。

  “馮公在揚州也這般愛惜百姓嗎?”陳斌繼續微笑來問。

  馮無佚只覺得自己在初春寒風中微微一個趔趄,居然有些搖晃之態,但很快此人重新就站定了,然后就在大將軍府門前拱手俯身,懇切以對:

  “沒有……老夫現在很慚愧。”

  陳斌原本似乎是想嘲笑,但看到對方這個姿態,反而覺得沒意思起來,只是負手來笑:

  “馮公……你何必呢?你一個河北人,當年作為降人被點到大興,靠文筆,也是靠家世不上不下,這才走了運道入了當今圣人的潛邸,總該明白,在關隴人眼里,河北人也好,江東人也好……就像那張三的單子上說的,不算人的。如今薛大將軍在這里,事情無外乎就是這樣,剛剛我問你,是從官還是從賊,從民事還是從軍事,其實還有一問沒好問出來,你是從上面的關隴呢還是從下面的河北呢?”

  馮無佚枯立當場。

  “不要怪在下刻薄,因為朝廷一直是如此,只不過之前老百姓勉強還能活,你我這般勉強還有一碗羹,而眼下,這日子緊巴起來了,大家不免原形畢露。”說完,陳斌拱拱手,轉身回去了。

  馮無佚依舊立在原地,許久之后,方才失魂落魄走出最后一道門,爬上了外面等著的一輛車子。

  趕車的,乃是馮無佚四子,族中五郎馮憚,此人扶著親父做好后,順勢來問:“父親,咱們接下來去何處?”

  “回信都。”馮無佚回過神來,平靜以對。“回信都。”

  馮憚一時不解:“父親不是說要代替張世遇為河間大營跟地方上牽線搭橋嗎?怎么來了就走?那薛常雄沒有委任?”

  馮無佚勉強笑了一下:“區區一個河北人,如何有資格做橋……最起碼也得是晉地世族才行。”

  馮憚愣了愣,哪里還不懂?便也跟著苦笑一下,卻又勉力安慰:“如此,父親只回家中安坐便是,再不問這些,也省的受氣。”

  “難!”馮無佚半臥到了車內,也不知道是在說主觀上難還是客觀上難。“難!”

  馮五郎不再猶豫,轉過身去,催動馬車離開了此地,卻是連河間本地的宅子都沒回,只按照父親吩咐,徑直出城歸信都祖宅去了。

  這邊馮無佚黯然而去,不說心灰意冷,最起碼也算是延續了歸鄉以來的連續刺激,而另一邊,陳斌應付完了這個老頭,回了大將軍府,卻是忙碌了起來……其實,馮無佚來之前,薛常雄便發布了整軍、進軍的命令,便是河間這里的人,明日也要開拔的。

  而其中,陳斌身為河間大營的監軍司馬,按照規矩,本該是朝廷鉗制薛常雄的手段,這兩年反而因為配合無忌,甚至堪稱是無條件服從與放縱,成為了薛常雄最信任之人,視為智囊兼心腹的,自然更是忙碌。….一直忙到天色徹底黑下來,陳司馬復又婉拒了薛四郎吃酒的邀請,這才離開了將軍府,往歸家中。

  說是家中,宅子也挺大,美妾柔婢也不少,但并無真正妻兒,如今出征在即,更無閑心享受,只是讓人做了飯,燙了半壺酒,然后便欲自斟自飲半頓,早早歇息。

  不過,酒水剛剛斟下,房頂上,卻忽然有吟誦之聲自寒風中傳來。

  陳斌擺手讓侍女們離去,然后一手扶案,一手握住佩刀,水藍色真氣也輕輕涌動了出來,卻又只是在側耳傾聽。

  正所謂: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

  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

  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一首小詞,屋頂之人反復吟誦了三遍,這才一聲嘆氣:“長沙王,這詞格調如何?”

  陳斌怔了下,收起真氣,冷笑一聲:“狗屁的長沙王!謝鳴鶴,你莫不會以為我還能以這個姓氏為榮,想著光復南陳的什么偉業吧?我須不是瘋子!”

  話至此處,此人頓了一頓,卻又繼續笑道:“不過,詩詞是好詩詞……是你做的嗎?”

  “抄的。”屋頂上的人忽然落下,出現在了門前,赫然正是江南八大家少有的高手謝鳴鶴,而其人負手而入,也不行禮,只是昂然來問。“陳公子,別來無恙。”

  “我既不是長沙王,也不是什么陳公子。”陳斌無語至極。“我父兄弟二十多人,除了一個造反的外,其余封了十七八個王,還不如一個太守值錢,我更是兄弟八個,自家排行老六,誰會想著什么長沙王?至于公子……謝兄,你我都四十多了,早不是當年攀山望大江的少年郎了。”

  謝鳴鶴也不反駁,只是徑直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舉杯來對:“那陳司馬?可大魏這個局勢,這個司馬就長久了?”

  “做一日司馬,喊一聲司馬,恰如你做一日流云鶴,便是一日流云鶴一般。”陳斌笑了笑,終于舉杯。“挺好的。”

  二人相視一笑,各自舉杯一飲而盡。

  飲罷,陳斌這才舉起酒壺來問:“所以,你這是準備造反了?四處找鄉人?江南局勢果然很差?”

  “確實很差,但我不敢在江東造反,數萬東都驍士,十萬關西屯軍,四五個宗師,二三十凝丹,就在江對岸,誰敢動彈?動就是抄家滅族。”謝鳴鶴有一說一。

  “那你……”陳斌捋著袖子一時怔住,卻又迅速醒悟。“你投了黜龍賊?”

  “不是投黜龍幫,是投了張三郎個人。”謝鳴鶴坦誠不減。“我與他有些交情……”

  “無論是黜龍幫,還是張行,你們都不是一路人。”陳斌冷冷提醒。

  “我知道,只是暴魏在前,江湖路遠,先攜手走一遭罷了。”謝鳴鶴認真來答。“去年他們尚未一統八郡,我便已經去了,雙方有了君子之約……”….陳斌低頭想了想,繼續給對方斟酒:“你在黜龍賊那里都做些什么?這么一位凝丹高手,之前平原之戰,為何不見?”

  “那戰是突發,我也懊喪沒趕上。”謝鳴鶴認真做答。“我當時在登州,教那些少年筑基。”

  “所以傳聞是真的,黜龍賊強波東境所有還能筑基的少年集體筑基?”放下酒壺的陳斌直接聽笑了。“而你去做了登州武館師傅?”

  “是。”

  “效果如何?”

  “不怎么樣……百日筑基肯定都沒大問題,但年前一散,就看到他們在劈柴掃雪,馬上估計也要春耕采野菜,哪有幾個有功夫打熬修行的?”謝鳴鶴也有些沮喪。

  “其實未必有你想得那么糟。”陳斌若有所思道。“自古修行以凝丹為顯赫,窮盡四海來看,一小州一小郡合一兩人,堪為一地之主,但大魏搜括壓制的厲害,能尋到的凝丹十個倒有七八個在關隴、東都,而黜龍幫能在移居關隴的那些高手回來前便有這么多高手,明顯是超出均數的……而且還在漲……說不得會有些說法。”

  “那也是以后的事情。”謝鳴鶴不以為然道。“我總覺得此事無用,在登州那里也只是白捱,所以過年后了了那事便直接過河來了。”

  “然后就來尋我做說客?”陳斌微微瞇起了眼睛。

  “然也,聽說你在后,自薦的。”

  “我不做黜龍賊。”陳斌正色道。“謝兄,你想想就該知道了,依著我的為人,怎么可能會跟什么北地武夫、河北郡吏、東境豪強,乃至于馬販、軍士、盜匪、衙役之流并列?”

  “你不是覺得自家姓氏不值一提嗎?”謝鳴鶴不解來問。

  陳斌默然無聲。

  “所以還是在意,還是骨子里那套江東風氣,閥閱為本。”謝鳴鶴一聲嘆氣。“不過,若是如此,你又是怎么忍的住屈身迎奉薛氏一群關隴武夫的?他們就挺貴重?”

  陳斌干笑一聲:“我當然也瞧不起他們,乃至于有些憤恨……所以,我才屈身迎奉。”

  “這我就不懂了。”謝鳴鶴稍顯驚愕。

  “沒你想的那么陰險刻意……”陳斌只是一瞥便曉得對方在想什么。“大魏這個局面,我凡事只是順水推舟,怕都是朝廷忠良;便是薛氏這里,我只是順著他們心意敷衍,說不得也是這河間大營真正的頂梁柱……反倒是有些真正的忠臣,一心一意想做對的事情,卻一事無成。”

  謝鳴鶴徹底無言,半晌方才反問:“如此說來,黜龍幫在河北必勝了?有你沒你都無妨?”

  “天下掌權者都素來喜歡犯蠢,所以只要黜龍賊不犯蠢,自然可以成勢。”陳斌再度干笑。

  謝鳴鶴只覺得荒誕:“若是這般,你便是為將來打算,跟黜龍幫虛與委蛇一番又如何?”

  “謝兄想多了。”陳斌又端起一杯酒來,搖頭晃腦。“問題在于,憑什么天下人都犯蠢,黜龍賊不犯蠢?你以為,天下人掌權者都是傻子?他們也都聰明,卻也喜歡犯蠢……我不覺得黜龍賊例外,尤其是他們不三不四,魚龍混雜,一旦犯蠢,只怕壞的更快。”….謝鳴鶴沉默不語,片刻后方才緩緩搖頭:“事情可能會如此,但萬事萬物以人為本,你嫌棄黜龍幫不三不四、魚龍混雜,我其實也覺得這個幫會里有說不清的怪異之處,很多事情都是想當然,說不得就有內憂和后患……但是,黜龍幫內許多人物,委實是一時之英杰,這一點我則是親眼所見,這個幫或許會遭遇大挫,可其中的人物卻不會輕易湮沒草莽,肯定會掀起滔天巨浪來的。要我說,便是為了認識這些人,都是值當入這個幫的。”

  陳斌猶疑一時,但還是緩緩搖頭:“可惜,都是河北、東境的豪杰,至于我一個無國無家也沒什么將來指望的飄零之人,能在河北坐觀曹魏自敗,已經心滿意足了。”

  謝鳴鶴聽明白了對方意思,點點頭,舉杯再盡,便拱手而去。

  人走了許久,陳斌猶然不動,好不容易站起身來,卻又想起了那句“春花秋月何時了”,以至于再度癡在當場。

  翌日,河北行軍總管、左威衛大將軍領河間太守薛常雄盡發河間大營精銳五萬,并遣輔兵、壯丁十萬護送軍械輜重隨行,其中凝丹以上高手十五位,成丹高手三位,宗師一位。

  同時,薛常雄號令沿途州郡縣鎮開城接納部隊休整補給,且發文書往東都、魏郡、汲郡、幽州、太原、武安、恒山諸州郡,邀請援兵,乃是要趁著即將到來的凌汛期,與盤踞平原、渤海兩郡的黜龍賊決一死戰。

  其人臨行歃血,誓要擊敗黜龍賊,以雪去冬喪子、亡師、棄軍、失友之辱。

  大軍既發,恰如猛虎下山,河北震動,天下觀望。

  張行也旋即下令,要最突前的塢堡棄壘后撤,以避鋒芒。

  PS:《戀愛綺譚》新作誰玩過了嗎?里面到底有啥《黜龍》梗啊?我這整天腦栓邊緣生活著,根本沒有力氣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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