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約莫半里路,在一間結識的木屋停下,在詢問了身份后,才掀開營帳。
理了理身上的雪,洛凡吁了口氣,這才踏步往里走。
屋子里點燃了三個火爐,將里面烘得熱騰騰的。洛凡抬起頭,便看到趙誠佝僂著身子,艱難的起了身。
在他的身旁,一個面容焦脆的老醫,正聚精會神的幫著刮著身子。
“小東家,你靠近些。”趙誠抬起臉龐,聲音極度的虛弱,似是連眼睛都睜不開了。
聲音蒼老而沙啞。
“洛凡,拜見王爺。”
“再近些。
趙誠聲音蒼老,接著有咳嗽了兩聲。
“小東家,這次讓你過來,是有事情要拜托你。”趙誠咳了一陣,摸去嘴角的血。
“想讓你去一趟安陽皇宮,找幾個人。”
洛凡聽著趙誠的話,臉上浮現一抹詫異,因為此時的安陽已經封城了,霍煬調動十五萬大軍駐守安陽,就等著趙誠攻城呢。
而且霍煬也知道洛凡娶了楊婉君,這時候去安陽,無異于自尋死路。
趙誠似是看出了洛凡的猶豫,便笑著說道:“你這次入朝,那霍煬定然是容不下你的,不過也并非不能解決。”
“前些年有一個罷黜的老官,名叫張唐,他的父親曾是先皇立下的柱國大臣,后來被霍煬陷害,被滅了族。這張唐逃了出來,那霍煬曾下了懸賞,要他的人頭。”
“張唐?”洛凡微微一怔。
趙誠凝著眸子,聲音有些發澀:“那張唐前些日子找到了我,說可以助你入得皇宮。”
洛凡聽著趙誠的話,驟然間想到些什么。
“當然,光是這些想進入皇宮,還是不行的,還需要銀子。”
趙誠指著幾個大箱子。
“里面有二十萬兩銀子,全都兌換成了黃金,還有一些稀罕玩意,你將這些東西都送與那奸相,佯裝投靠他。”趙誠淡笑著說道。
“老王爺就不怕我真的拿著銀子投靠?”
趙誠啞然一笑:“我相信小東家的為人。”
“這普天之下,不是每個人都愿意當狗的。”
不一會,那老醫便端了一碗湯藥進了營帳,放在老王爺的面前。
洛凡看了一下,皆是大補的藥。
老王爺灌了兩口,臉上稍微有些紅潤:“小東家,張唐在等著你,你去吧。”
洛凡起身鄭重的拱手,剛轉過身,就聽到趙誠劇烈的咳嗽聲。
跟著都尉,進了一個屋子,洛凡猶豫了一下,敲響了門。
“請進。”里面傳來嘶啞的聲音。
洛凡沉重的邁著步子,進入屋子,眼前是一個年近五十的人,穿著一身的儒袍。
瞧見洛凡,臉上浮現一抹激動。
上前拉著洛凡的手,便席地而坐。
在他的面前,一卷經文上還有一些墨跡未干的注釋。
“你便是小東家吧?”張唐的臉色驀然帶著激動:“先前老王爺就跟我提過你。有無打算,什么時候去安陽?”
洛凡凝著眉頭,臉上帶著一抹沉重:“這兩日便起程。”
他隱約已經猜到,張唐給自己的東西是什么了。
洛凡沉沉的站著,仿佛身子有千斤重。
“或許還有別的法子。”
張唐啞然一笑:“那老狐貍奸得很,若想瞞住他的眼睛,就只能用這個法子。那二十萬兩銀子,或許會讓他饒你一命,但帶你進皇宮是不可能的。”
“你瞧著,我頭都洗干凈了,就是怕那霍煬老眼昏花看走了眼。”
“左右還有兩日的時間,可以容我把書寫完。”
聽著張唐的話,洛凡的眼睛微微發澀,他聽過無數慷慨激昂的故事,英雄就義,公子獻頭。
可如今故事就發生在自己眼前。
“奸相亂國,以至于民不聊生,若是能除此奸佞,何惜一頭?”
洛凡心中沉重,如今的大楚內憂外患,幼帝被奸相蠱惑,早已是亡國之相。
偏偏還有這么多忠肝義膽的老臣,入飛蛾一般撲火相救。
張唐的聲音微微顫抖,眼神中卻閃爍著光芒:“我張唐年已老邁,只可惜是個文臣,若是做個武將,也能提刀殺敵。如今卻只能龜縮在這,忍辱負重,茍且偷生。倒不如舍了一顆好頭顱,在這史書上應許還能留下一筆。”
“小東家何必作此惺惺之態?”張唐面露不滿。
“我這叫做舍生取義,即便下了九泉,家父也定當以我為榮的。只可惜,身體發膚受之父母......”
“也罷,他們得知我是為了殺奸佞,興許不會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