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久臣站在傅今安身邊,拍拍他的肩膀,嘆了口氣:“哎,想想都覺得心疼。一個被千嬌萬寵長大的小姑娘,沒經歷過人心險惡,卻要背井離鄉,身邊除了表哥沒有別人。日日擔驚受怕不說,還要挺著大肚子顧及兩個孩子,哪怕就是生產,恐怕身邊也沒有幾個伺候的人吧……”

  眼看著某人的臉越來越黑,長影拼命地朝這位祖宗使眼色,可陸久臣就是看不見。

  最后,長影終于忍不住拉了他一把,哀求道:“小王爺,屬下求您,您就少說兩句吧。”

  沒看見大人從進了侯府臉色就不好么,您別火上澆油了。

  陸久臣白了長影一眼,心道:就行你們折騰小爺,小爺就不能回擊是吧。

  又繼續喋喋不休,好像自己當時在場親眼看見一般。

  只是說著說著,聲音一點點弱了下去。

  傅今安這才轉過頭淡淡地看著他,問:“你怎么不說了?”

  陸久臣又回去坐下,悶悶道:“沒意思。”

  一開始,他確實是抱著看笑話氣氣某人的態度才那么說的,可越說心里越堵得慌,最后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若是有一天誰那么對沅沅,我非殺了他不可!”

  傅今安深深地看他一眼,也坐了回去,垂眸道:“不然你以為沈家這次為什么能全身而退。”

  陸久臣點頭:“那倒是。”

  忽然又道:“可是沈博禮怎么辦,難不成你真要阻止他入內閣?”

  傅今安低頭道:“看他沈家自己的選擇。我能幫他一次,不可能一直都幫他。”

  -

  洛染看著面前滿頭大汗的袁書宜,握緊她的手安撫:“您別擔心,爹爹在外面,穩婆和大夫都是可靠之人,您一會兒只管用力就好。”

  袁書宜微笑著點頭。

  出來后,洛染就看見父親站在廊下,面容嚴肅。

  笑著上前:“爹爹,別擔心,母親會沒事的。”

  洛德運看了一眼緊閉的門窗,喃喃道:“當年你娘親也是這般,天也這么冷。”

  他看看漸漸暗下去的天,道:“那時候正好是過年,那幾天我都陪著她。后來產婆出來,抱著渾身是血的你,我……”

  洛染不知道該如何勸父親,只能默默地陪在他身邊。

  又聽他道:“那天,我跟老天爺祈禱,只要能讓我的妻女無事,我愿意減壽十年哪怕二十年,只要你們母女平安。”

  “爹爹……”

  洛染有些哽咽。

  洛德運摸摸她的頭,道:“所以你看,我的染染現在很好。雖說你娘走了,可我總覺得你是她留給我這世上最好的禮物,可是人不能太貪心。袁氏她很好,嫁過來后也恪守本分,所以平時我都盡可能地全心全意待她。但是爹爹跟老天爺保證過,此生只求他那一回。這一回……”

  他沒再說下去,洛染卻明白了。

  幸好,因為袁書宜平時也不是嬌氣的性子,在月亮剛升起不久,產房便得來喜訊:袁氏產下一子,母子均安。

  洛染看著坐在床頭抱著小弟弟又柔聲安慰母親的父親,悄悄地退了出去。

  剛出院子,就看見不遠處站著一個身影,沒等她出聲,傅今安聽到聲音已經快步過來。

  二話不說,先將手上一件厚實的披風搭在她身上,細心地為她整理好帶子,柔聲道:“天冷了,當心著涼。”

  洛染抬起頭看他,許是站得久了,額前的碎發因為寒冷都有些濕潤:“你一直在這里?”

  傅今安笑了下,沒回答,反問:“今晚想歇在侯府還是回家?”

  洛染想了想,終歸還是放心不下兩個孩子,而且這邊也沒什么事了,便道:“回家吧。”

  傅今安聽到后,顯然很高興,攬著她的肩膀消失在小路的盡頭。

  回去后,洛染先用了晚飯,又舒舒服服沐了浴。

  今日某人很體貼她,破天荒沒鬧她。

  洛染或許是太累了,從始至終也沒發覺某人今晚的眼睛就沒離開過她,上床后不久便沉沉地睡了過去。

  等傅今安沐浴回來后,看著小女人甜美的笑容,倒是靜靜地看了許久,快到子時,才閉上眼睛。

  只是剛閉上眼睛沒一會兒,就聽見外面有動靜。

  他第一反應是先看看洛染,見其睡得正香,沒有被吵醒,這才放心,轉身披著衣裳出來。

  關上內室的門,防止冷風進去,肅著臉問守夜的紫竹:“怎么回事?”

  紫竹回道:“回大人,是東院來人了,說世子夫人發動了。”

  傅今安冷笑一聲:“她發動不發動找夫人干什么?把人轟走!”

  紫竹忙道:“大人放心,人沒放進來,只是下人來通傳的。”

  “嗯。”

  傅今安應了一聲,剛轉身,又道:“去叫人再把地籠燒熱些。”

  “是。”

  紫竹應下出去,放下厚厚的簾子。

  洛染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如常地在某人的懷中,已經見怪不怪了。將胳膊從被子里拿出來,一點都沒感覺到涼,反而暖和和的。

  抬頭一看,他額頭上竟隱隱有些薄汗。

  “醒了?”

  傅今安閉著眼睛低聲道。

  清晨,男人的聲音低沉中帶著一絲暗啞,聽著心里都癢癢的。

  洛染點頭,又發現他閉著眼睛看不見,便道:“嗯。”

  又看了一眼外面,明晃晃的一片白色。

  “下雪了?”

  她驚訝道。

  “嗯。”

  傅今安應了一聲,抓著她細細的手腕塞進被子里:“后半夜下的,當心著涼。”

  “不冷。”

  洛染說完,忽然想到他額頭上的汗,問:“你讓人又給地籠加了炭?”

  平時她怕冷,而他像個火爐似的,眼看著都進臘月了,還只著一身單衣,不像她,恨不得把被子都裹在身上。

  “嗯。”

  傅今安隨口應了一句,重新睜開眼睛,問:“不睡了?”

  洛染道:“不了,天色也不早了,一會兒青寧跟景行也該醒了。”

  沒有傅今安的吩咐,下人們不敢隨便亂說話,直到洛染用完早飯,才聽到洛如雪發動的消息,脫口道:“這么巧?”

  竟然跟袁書宜前后腳。

  而洛如雪嫁入傅家,滿打滿算才八個月。

  看來,洛如雪又有的擔心了。

  既然發動了,不去看看說不過去,洛染便帶著春雨去了東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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