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不是什么名門淑女,如果非要拿一個詞來形容她,那大概就是……野性難馴吧。”
蕭云昭說到這,唇角揚起一抹幾不可見的笑意,“我與她,也算是不打不相識了。”
皇帝見蕭云昭提起心儀女子時,眉目間似乎柔和了不少,不由得更加好奇,“那她究竟是什么人?皇叔既然有了意中人,為何從沒說過要成家呢。”
“微臣也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呢,看她的形式作風像個江湖兒女,且她似乎都不忌憚微臣寧王的身份,經常一副沒大沒小,以下犯上的輕狂姿態,還時常冒出幾句豪言壯語,是個挺彪悍的性子。”
皇帝聽著蕭云昭的形容,眉眼間流露出驚訝,“這女子竟然是這般無禮的性格嗎?那皇叔看上了她哪點?”
蕭云昭提起那女子時能說出這么多話,連語調都比平時溫和不少,倒不像是瞎編出來的。
可他所形容出來的,和野丫頭有何區別?
“不怕陛下笑話,微臣就是看上她的輕狂傲慢了。這世間蘿卜青菜各有所愛,有人喜歡才華橫溢的名門淑女,有人喜歡能歌善舞的美艷女子,而微臣……大概就是比較喜歡野性難馴的瘋丫頭吧。”
皇帝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
蕭云昭所表達的很清楚了,他不愿接受太后安排的那位紫蕓郡主。
那郡主能歌善舞容貌出色,和他中意的“野性難馴”不是一類人。
“朕從來都沒有想過,皇叔喜歡的類型竟是那樣的……特別。”
“端莊優雅的見多了,難得碰上個桀驁不馴的,微臣覺得相當有新鮮感。”蕭云昭慢條斯理道,“至于陛下方才提起的那位郡主,還請陛下替微臣謝過太后娘娘的好意了。”
“可是皇叔,若你將來要娶寧王妃,總該找個端莊知禮的才行,至于你剛才說的那位意中人,你若要娶,朕當然不會阻攔,但她那樣的江湖兒女,只能做個側室,皇叔自己心里總要掌握分寸的。”
“陛下的忠告微臣記下了,陛下日理萬機,微臣的婚姻大事實在不勞您費心,當然了,如果陛下以國君的威嚴向微臣施壓,命令為臣必須要娶某個人,那么微臣即便心里不愿意,也會順從陛下的意思。”蕭云昭說這話的時候,面色十分平靜。
“皇叔言重了,朕只不過是跟你提一提而已,哪至于命令你娶妻。”
皇帝似乎有些無奈地笑了笑,“你和朕雖是君臣,但你也是朕的皇叔,你的家務事,還是由你自己說了算的。”
畢竟當年連先帝都不曾插手過他的婚姻大事,與友國的聯姻也是把其他年長的王爺們先推出去。
這位小皇叔的脾氣也是犟得很,婚姻大事還是不要勉強他了。
“多謝陛下體諒,陛下若是沒有其他要緊事,微臣便先行告退了。”
“皇叔回吧。”
蕭元祁離開御書房之后不久,御書房門外的太監便來報,皇后帶著剛燉好的燕窩魚翅來了。
“陛下,寧王已經離開了嗎?臣妾原本連他的份也帶過來了,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
皇后將魚翅羹從食盒里拿了出來,放到了皇帝的面前,“關于紫蕓郡主,寧王有什么想法嗎?”
皇帝搖了搖頭,“他毫無興趣,那就不用再多說了。”
“陛下,寧王與您年紀相仿,咱們的太子都已經十歲了,他卻到現在還不成家立業,臣妾與太后給他推薦紫蕓郡主,也是一心為了他著想啊,以那位郡主的身份,也不算辱沒了他。”
“朕倒是很好奇,為何你們都看好那位郡主呢?朝野上下,待字閨中的名門淑女也不少,那位郡主到底有何魅力,讓你和母后都這么推薦她。”
皇帝的語氣看似漫不經心,說話時視線卻是緊盯著皇后的臉龐,不錯過她的任何情緒。
“母后對亡故的功臣子女一向是極好的,這您也知道,郡主的父親英年早逝,母后一心憐惜她,臣妾最近總和母后閑聊家常,自然也就跟著母后的想法。”
“是嗎?”
皇后被皇帝帶著審視的目光盯得有幾分心虛,但還是應道:“是。”
“皇后你這理由只說了一半吧?你對紫蕓郡主或許是有聯系,但最大的理由難道不是因為她的父親亡故了,她父親的勢力有些潰散,隨著時間越來越長,那些勢力也就聚集不起來了,她這樣的背景和寧王結親,你就不會覺得寧王有威脅,你是生怕寧王會娶一個背景雄厚的寧王妃嗎?”
在皇帝銳利的目光之下,皇后也不辯解,輕嘆了一聲,“陛下,臣妾這樣的想法難道不對嗎?寧王的權勢與威望,實在不得不讓人忌憚,朝中的勢力總該得到平衡,他若是有個背景強硬的親家,那實在……”
不等她把話說完,皇帝便呵斥了一聲,“你一介后宮婦人,這是你該插手的事嗎?是不是后宮的事務太清閑了,才讓你有精力把心思放在朝堂上了!”
“臣妾不敢。”皇后連忙垂下了頭認錯,“陛下,是臣妾多事了,臣妾……”
“罷了,朕不想聽。”皇帝朝她擺了擺手,“你先回去吧,皇叔的事以后不準你管,他可比你想象的精明多了。”
皇后眼見著皇帝似乎沒了耐心,便也不敢再多言,福了福身便退下了。
太子年幼,她哪能不忌憚蕭云昭?她就不信皇帝對蕭云昭就能放心。
……
臨近中午,天幕中云霞沉沉,似乎有要下雨的征兆。
溫玉禮在屋子里呆久了覺得有些煩躁,便讓醫女扶著她去庭院里坐一會兒。
“祁王妃,您這身子骨不適合下床。”
“我受傷的地方是上半身,腿又沒事,你就讓我走走吧,咱們走慢一點兒,找個最近的地方坐下就好。”
醫女見她堅持要出去,也不好再說什么,只能扶著她慢慢走出門,到了最近的石桌邊坐下。
御醫院的園子里,倒是種了許多奇花異草,還能看見幾只貓在花草中穿梭。
“誒,你們這有沒有小魚干或者肉干之類的,拿一些來喂一喂那些小家伙們。”
溫玉禮說完之后,回應她的卻并不是照看她的醫女,而是一道熟悉的清涼嗓音:“自己的傷都還沒好,還有心思管小貓吃得飽不飽,你這丫頭,果真是無愧于忠義仁勇的仁字。”
溫玉禮聞言,抽了抽嘴角,轉頭看向身后之人。
身旁還有醫女在呢,蕭云昭怎么就敢這樣肆無忌憚地說話,她就不怕醫女從他那熟絡的語氣里聽出貓膩,心里會懷疑他們倆很熟嗎?
畢竟他們在祁王府眾人的眼里,只是見過幾回面,按道理是不熟的。
可溫玉禮沒想到的是,身后的醫女朝著蕭云昭微微福身,恭謹地行了禮,“爺。”
蕭云昭看也不看醫女,淡淡地“嗯”了一聲。
醫女轉過了身,如同雕塑一般站立著,一副完全不驚訝、兩耳不聞身邊事的姿態。
溫玉禮回過神來,“她是你寧王府的人?”
“是啊。”蕭元祁輕挑了一下眉梢,“御醫院不是派了兩個醫女輪流守著你,各看護你半天嗎?子時到中午這個是本王的人,她在御醫院里一向表現得不錯,有什么比較要緊的事就會派給她。”
溫玉禮:“……”
怪不得他說話能這么隨意,敢情是當著自己手下的面呢。
“皇叔這個時辰怎么還在宮里呢?不回府用膳嗎?”
“原本是要回府的,卻被皇帝陛下給叫到了御書房,商討婚姻大事。”
溫玉禮驚詫:“誰的婚姻大事?你的嗎?”
“不然呢?陛下都后宮無數了,他若是納妃,還需要跟我這個皇叔商量嗎?”
蕭云昭說到這,唇角揚起一絲極淺的笑意:“徒兒你覺得,昨日夜宴上那位紫蕓郡主怎么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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