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文書領著慕綰綰跟謝無宴來到關押赤焰的地方。
從袖中掏了半天，才掏出鑰匙。
哆哆嗦嗦地，將馬廄上的門鎖給打開。
“長公主，謝大將軍，您們進去看一眼就好，千萬不要跟赤焰對視，它特別兇，動不動就會發瘋。”今早，聶文書還覺得自己的烏紗帽能保住，現在看來，遲早是要保不住的。
“聶少卿，沒事，父皇那么疼我，即便他知道了，你就把責任推到我身上好了。”慕綰綰大度地拍了拍聶文書的肩頭，“你去外頭守著，我跟駙馬進去看看，再說了，駙馬都能把黑翼那么頑劣的馬兒降服住，有他在，不會有問題的。”
“是，微臣知道了。”
聶文書對著兩人拱拱手，轉身間，抬手擦了擦汗水。
走一步，心里就跟著顛一下。
腿都在打哆嗦。
“慕綰綰，你干嘛非要來看赤焰，聶少卿不是說，這馬沒有父皇的命令，誰都不可以過來看么？”
謝無宴嘴上這么問，但看到慕綰綰推門而入，連忙抓上她的手臂，將她拉到身后：“你小心些，馬兒瘋起來，真會傷到人的。”
“黑翼是你的馬，白白又喜歡呦呦，那怎么著，我也要搞一匹馬啊。”
謝無宴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你該不會看上赤焰了吧？”
慕綰綰點頭：“當然，越是厲害的馬，我若是能征服，那豈不是特別威風。”
“可……”
謝無宴剛想說，不料慕綰綰推了他一下。
他順勢望去，就看到偌大的馬廄內，一匹通體黝黑的馬兒，毛色比黑翼的毛色還要深些，外頭的陽光照進來，給它的毛發鍍上一層柔光，讓它的毛發呈現一種紅光。
怪不得它叫赤焰。
原來，它的毛發看著黝黑，但一旦經過陽光的折射，就是紅色的。
只不過。
這馬兒，跟御馬場其他馬兒不同。
它的四個蹄子，都被巨大的鐵鏈拴著，鐵鏈已經深深鉗入皮肉內，露出深深白骨。
它的嘴上，還有一個嘴套。
一雙眼，冒著兇光。
虎視眈眈地盯著兩個入侵者。
謝無宴快速將它掃視一圈，看到它腹部，背部，都是一些成年舊傷。
他太熟悉，這些傷是怎么來的。
與此同時。
也想起來，這匹名叫赤焰的馬兒，是誰的坐騎。
“它是已故大將軍徐良玉的坐騎。”
“徐、徐良玉是誰？”慕綰綰完全不知道這人是誰，最重要腦子也沒印象，“誒？他也是大將軍？”
“嗯，我是從父親口中，聽到她生平一些事跡，她出生于書香門第，從小就跟隨父親讀書習武，到了出嫁的年紀，她卻不愿意嫁人，轉頭進了軍營，這一呆便是呆到戰死沙場。”
“等等，你說她不愿意嫁人，她……她是個姑娘？”慕綰綰瞬間震驚了，要知道在封建的古代，女子從軍就很難了，她還能當上大將軍，也就是現在的謝無宴的頭銜，其中艱辛可想而知。
“是，她是大梁歷史上，第一位當上大將軍的女將軍，而且她死后，大將軍的位置也一直空缺著，直到我在戰場上立下戰功，父皇才封我為大將軍。”
謝無宴說這話之時，眼中是滿滿的可惜：“如果她活到現在，估計跟母親的年紀差不多，她死的時候，也不過三十出頭。”
“三十出頭，那不是正年輕的時候嗎？再加上先前的經驗，上戰場肯定會格外小心，怎么就死了呢？”
“戰場上的情況瞬息萬變，即便是我，如果兩三年不打仗，你現在讓我上去，我心里也會發憷，反正她的死，的確讓人可惜，隨著她過世，她的雙親也因為接受不了這個打擊，先后離世，她兩個兄長三個弟弟，也先后戰死沙場，徐家就這么散了。”
謝無宴望著眼前的赤焰，緩緩往前走了兩步：“聽說徐大將軍死后，她的坐騎因為接受不了她離世，突然發瘋掉下懸崖，結果沒想到它會在父皇的御馬場內。”
赤焰見謝無宴靠近。
變得開始焦躁起來。
馬尾也開始甩動。
“主人，它在害怕。”
“謝無宴，你別靠近它。”慕綰綰一步往前，拉住謝無宴，“你看它眼睛都睜大了，一看就是在害怕，你常年上戰場，身上有殺氣跟血腥味，它肯定能聞得出來，要不你去外頭吧，我跟它說說話，安撫安撫它，順便你去找葉行舟來，它那個腿要是不治的話，估計就要廢了。”
謝無宴一臉吃驚地望著慕綰綰：“你行嗎？我聽說，當初除了徐大將軍，根本沒有任何人能靠近它的。”
“那是當年，現在看它這樣，估計跟小紅歲數差不多了，而且它四條腿，都被綁著，它也踢不到本公主，你快去找葉行舟來。”
“行吧，那我先出去，不過要是你看情況不對，你記得立馬跑出來。”
“知道啦。”
等謝無宴一走。
慕綰綰也不著急靠近赤焰，只是跟它對視。
赤焰尾巴一動。
喵嗚立馬說道：“主人，它說，你怎么不怕它。”
慕綰綰勾唇一笑，大膽地望著赤焰道：“我要是怕你，就不會站在你面前了。你的腿受傷了，如果不治療的話，不出半年，你即便想站起來，都沒辦法站起來了。”
眼前的小姑娘，聽得懂自己說話。
赤焰眼中閃過一絲恍惚。
仿佛間，看到眼前的小姑娘跟主人重疊了。
“主人，它好像在透過你，思念它的主人。”
慕綰綰聽得心里一痛。
鼓起勇氣，一步步走向赤焰。
見它沒有露出一點攻擊性的狀態。
想了想。
抬手，將它嘴上的嘴套給摘了下來。
映入眼簾的，是它早已腐爛的嘴角，正流出腥臭的膿水。
慕綰綰瞧了一眼手中的嘴套，很粗劣的材質。
氣得她將嘴套往地上狠狠一扔：“該死的玩意，赤焰，你別怕，有我在，你一定重新好起來的。”
赤焰沒說話，只是低頭。
伸出舌頭，舔了下慕綰綰的掌心。
不知為何。
眼前的小姑娘，有一種讓它心里有一種寧靜。
很舒服。
“主人，它、它在發高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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