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咸陽侯徹底不淡定了。
一眼就望向站在門口不知所措的兒子：“辰、辰穆，快過來給長公主磕頭。”
“啊？”
怯生生的李辰穆走上來，滿臉問號。
“磕頭啊。”
“哦。”
父親眼睛一瞪，李辰穆就嚇個不行，直挺挺就跪在慕綰綰跟前，磕頭。
“長公主，以后辰穆這小子就是你的人了，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辰穆你跟你大哥關系好，讓他盡快回來，就說我同意他參軍了，他去哪里都行，死了也不要緊。”
李辰穆：“……”
父愛就像一場龍風，來得快，去得快。
“來人，準備酒席，我要請諸位吃飯。”
咸陽侯中氣十足地吩咐下來，同時一臉諂媚地看向長公主：“長公主，我可以以您的名義，請石韞玉跟飄絮過府嗎？”
咸陽侯府，飯廳。
從未像今日這般熱鬧。
魚貫而入的丫鬟，接連把美味佳肴端上桌。
看著咸陽侯恨不得將家底都搬出來的樣子，眾人也不阻止。
知道他心里有委屈，便任由他張羅。
慕綰綰悄悄喚來風影，對著他耳邊道了幾句。
風影點頭，轉身就走了出去。
“來來，我敬長公主一杯，今日一事，是我小肚雞腸，是我不懂規定，還望長公主大人不記小人過。”咸陽侯端起酒杯就是一口悶，許久不喝酒了，一喝就上臉。
“咸陽侯，您客氣了，我根本就沒放在心上，即便你跟兩位大人不是舊識，我也有辦法，讓你同意你兒子參軍的。”慕綰綰喝完酒后，沖著發愣的咸陽侯笑了笑，“此事，還要從我跟無宴無意間談起的事情說起……”
慕綰綰說的事，正是自己跟謝無宴討論兵器一事。
沈莫君跟石韞玉只知道大概，如今聽到詳細細節，自然認真聽了起來。
飄絮要做兵器，也聽的很認真。
咸陽侯那張嘴從開始就沒合上。
至于李辰穆跟徐頂天，有一種自己活不過今晚的錯覺。
“長公主，我一定要給您磕的頭。”
已經上頭的咸陽侯，拉開椅子就要跪下：“如果我們那會兒有那么多厲害的兵器，咱們那些兄弟就不會死，甚至徐大將軍也不會死，我……”
他說著說著，又想哭了。
“大壯，你怎么回事，今兒這么高興，大家都在，你提過去的事情，做什么？”沈莫君彎腰想要將咸陽侯拉起來，卻發現自己拉不動他，也不知是自己年紀大了，還是他太胖了，腳步一滑間，胳膊被人拖住了。
抬頭一瞧。
是石韞玉的臉龐，他面上是淡漠，但眼中透出一分擔憂。
“嘿嘿，石韞玉我就說，你心里是熱乎的。”沈莫君握住他的肩頭，一躍從地上站起來。
低頭一瞧，咸陽侯趴在地上，打起了呼嚕。
“這狗東西，這么多年過去了，酒量還是這么差，先前是一杯倒，現在還是一杯倒。”沈莫君望著咸陽侯，就癡癡笑起來，笑著笑著，他就哭了，“石韞玉，你心里苦嗎？”
石韞玉垂眸，沒說話。
“你就是塊石頭，怎么捂，都捂不熱，不過這樣也好，心就不會痛，更不會難過。”沈莫君嘀咕一句，又看向低著頭不說話的飄絮，“徐大將軍死之前，分明教導我過，要我好好照顧飄絮你的，結果我以為她在跟我開玩笑，我連她最后一面都沒見上，我……”
他說不下去了，垂著腦袋，肩膀一抽一抽地。
分明是老友重逢。
屋內的氣氛卻充滿了傷感。
作為局外人的慕綰綰很羨慕他們彼此之間的情誼，他們沒有因為同時喜歡一個人反目成仇，反而關系比先前更好了，都在為對方著想，卻把最需要安慰的自己給忽略了。
“關于徐大將軍的死，我記得我是這樣跟父皇說的。”
慕綰綰緩緩響起的聲音，令幾人都抬起了頭：“她帶兵馳騁沙場那段日子里，一定是她最開心的時候，不管父皇跟她之間有什么矛盾，徐大將軍對父皇是感激的，畢竟父皇幫她實現她的夢想，讓她當上了大將軍。”
“她還深愛著父皇，因為不想讓父皇跟你們這些被她上視作親人的人為難、陷入危險。她用自己的死，成全了你們所有人，你們不要悲傷，也不要難過，你們都要好好活著，好好做事，替徐大將軍實現她未完成的夢想。”
“可她死了，我們之間的紐帶就沒了。”飄絮低頭，哭腔很重。
“那現在不是有我跟無宴嘛，我們已經坐在這里，不是已經把你們重新聯系起來嗎？”慕綰綰看向徐頂天跟李辰穆，“還多了新的伙伴，但我相信，在不久的將來，我們的隊伍會越來越壯大的，請你們把對徐大將軍的思念化成動力，好好地建設大梁，讓大梁百姓人人生活的幸福之中，沒有戰爭、沒有饑寒、沒有傷病。”
“創建一個人人平等的世間，只要我們努力，相信再過二三十年，大梁一定會出現數不清像徐大將軍這般優秀的女將軍，如此一來，她的精神又能延續下去，要知道死亡不是終點，只要被遺忘才是終點，只要我們心中有她，她便永遠活著。”
幾人抬手，望著慕綰綰柔和的臉龐。
恍惚中，看到她的面容跟徐良玉的面容重疊了。
幾人都站起來，對著慕綰綰行禮：“日后，請長公主多多指教。”
“指教談不上，諸位比我學問多去了，我頂多幫你們善后？”
“綰綰這話說的有水平。”
幾人一愣。
抬頭看著，從門口緩緩走進來的皇上。
一瞬間，大家撲通跪地：“參見皇上。”
“皇上？”
被踢醒的咸陽侯嘴里喊道：“皇上在哪里，皇上吉祥，皇上萬歲……”
皇帝搖頭：“大壯啊，你這酒品，真是一如既往地差呀。”
慕綰綰捂嘴直樂，在大家圍上來一瞬間。
拉著謝無宴就往外跑。
“綰綰？”謝無宴詫異地看著她，“父皇還在，咱們這樣出來，不好吧？”
“我該說的話，都說了，剩下的父皇會幫我說的，咱們就不要打擾他們敘舊了。”慕綰綰一口氣拉著謝無宴跑出咸陽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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