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莫君沉思一下，帶著疑惑的口吻道：“長公主的意思是，從現在一般的世家內選出一個來培養？”
慕綰綰點頭：“你剛才不是說，想要取代陸氏地位的世家，有很多嘛。”
“話雖如此，可那些世家，沒有像陸公這樣的人啊，就算有，品行、悟性都差了點，還有家族凝聚力，而且不是您想培養就培養出來的，砸再多的錢，也是杯水車薪。”沈莫君搖頭嘆氣，“這招不行。更重要，那些世家，沒有陸氏的清正廉明。他培養了那么多官員，卻從未想過自己入朝為官，據說是怕自己會迷失，索性就不入。”
“那就不是要培養一個世家，而且扶持一個能讓陸仲彥產生危機感的對手。”慕綰綰目光落到沈莫君面上，“你跟石韞玉應該不行，朝中還有什么大臣嗎？”
沈莫君仔細想了一下，搖頭：“當朝沒有，但的確有這么一個人，比陸公還要牛，而且是上任首輔。”
“上任首輔，多大年紀了？”
“他應該比我大個十歲吧，他是個神童，一路從秀才、舉人、進士，官至大學士，最終成為內閣首輔，才花費十年的功夫，而且深受先帝信任，手段雷厲風行，有勇有謀，該出手時就出手，行動果決，而且他很會反思自己，就是后期可能歲數大了，腦子有點不好使，在用人上有點失誤，得罪了一部分幕僚，同時他人為又很傲，皇上登基之初，他時常用長輩的姿態來教育皇上，那皇上什么脾氣您又不是不知道，最后他就被革職，遣回原籍了。但他的確為大梁做出很多的貢獻，您不是一直覺得，為何您提出的建議，皇上都會采納嗎？您是不是以為，因為自己是皇上的女兒，他才會聽？”
慕綰綰點頭：“是有這樣的念頭產生。”
“其實很大程度上，長公主跟前任首輔思維很像，他在財政、軍事、吏治三樣上，都有杰出的作為。就拿謝大將軍來說吧，他其實沒什么背景，按照先前哪怕取得的功勛再多，也不可能年紀輕輕就被封為大將軍，正是因為前任首輔提出的改革措施，才讓謝大將軍受此殊榮。”
沈莫君提到前人之時，鼻頭一酸：“其實說起來，我應該喊他一聲師父的，他臨走前，我偷偷去送他，我永遠忘不了他那飽經風霜的面容上，因為聽到我接替他的職位，露出此生無憾的神色。可知道他轉身離去之時，我都沒把那一聲“師父”喊出口。后來我跟皇上鬧矛盾離開京城之時，也想去投奔他的，結果我去了他的家鄉，找了一年多也沒找到他在哪里，他好像躲起來了，畢竟想要殺他的人太多了，后來我回京了，我又動用一些力量去找他，可還是一無所獲，也不知他現在是死是活。”
“他真有這么厲害？”
“長公主，他可是我師父，我全身上下的本事，都是跟他學的，可我不如他半分。他這人呀，就是身上臭毛病多，明明低頭認個錯就能翻篇的事兒，他就是不肯。”
“這不算臭毛病吧？頂多算耿直。”
“可他是朝廷命官，太過耿直就會害了他呀。他被革職后，他的幕僚還有跟他來往密切的官員，都受到的波及，也是就從那個時候開始，楚相的地位漸漸上升，不過他極其聰明，從來都順著皇上的話往下說，就算皇上知道，也沒辦法定他的罪，而且他在朝中威望極高，根本無法撼動他。”
慕綰綰還是頭一次看到沈莫君如此有氣無力的說話。
也明白，在他插科打諢的外表下，心里承受的壓力有多大。
“沒關系，本公主還年輕，有的是時間。至于你師父，你直接派夜行衛去找不就行了？”
沈莫君抬頭，一臉詫異地看著慕綰綰：“長公主，您……”
“我這么做，不是為了自己，是為了大梁，更為了瑾溟，他是下一任帝王，若身邊沒幾個心腹重臣，哪能鎮得住文武百官。”慕綰綰輕笑一聲，“我還要抱著瑾溟的大腿，去實現我想要實現的事情，不就是組局嘛，我來組。反正我是囂張跋扈的長公主，文武百官也奈何不了我。實在不行，我再甩幾個治國辦法給父皇，定能堵上他們的嘴。”
沈莫君嘴角一抽。
長公主那句：“我再甩幾個治國辦法給父皇”真把他驚到了。
說的好像，再做幾個菜，讓皇上樂呵一下。
不過，這話倒是引起沈莫君的興趣：“長公主，您還有什么治國辦法？”
慕綰綰看他一眼，挑眉：“比如說水利工程？”
沈莫君一聽眼睛就亮了：“長公主，能不能展開細節說說，剛好皇上先前日子提到此事呢，說現在天冷，可以在明年汛期抵達之前，做好防范跟部署。畢竟去年各地洪澇太嚴重了，百姓們流離失所，不光家沒了，連性命都丟了，著實可憐。”
“那沈首輔說說，水利工程，哪個環節最重要？”
“長公主這是在考微臣嗎？”沈莫君笑。
“隨便問問咯。”
“那微臣就簡單說說。”沈莫君想了一下道，“水利工程，最重要一環，便是運輸，若能大大擴大，方便各地運送貨品，就能促進當地經濟水平，就拿江州來說，剛碼頭搬運工這一個職位，就能養活半個江州的百姓，更不要說其他附屬的行當了。”
“這算一個，不過我覺得修建水利，最重要的一項是解決民生、安撫、籠絡民心。”
沈莫君一怔，面上的笑容，看著慕綰綰唇邊的笑容，慢慢隱去。
“怎么？我說的不對？”
“長公主！”
沈莫君嗷地一聲，跪在慕綰綰跟前，滿臉崇拜地看著她：“我現在相信，您剛才那句再甩幾個治國辦法給皇上不是再跟我開玩笑，您的確有這個本事，若是我師父在，他肯定高興死了。我現在就安排夜行衛，就算把整個大梁翻過來，也要找到師父他老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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