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聽到熟悉的名字。
舒云霞空洞的兩眼，瞬間迸射出一股光彩，直勾勾地盯著慕綰綰，想她面容深深地刻進自己的腦子里。
“你現在別說話，我先替你辯證一下，看看你肚子里的孩子有沒有問題。”
舒云霞點點頭，順從地躺下了，任由慕綰綰診治自己。
二十分鐘后。
慕綰綰輕輕將舒云霞衣裳給穿好：“你胸口的傷，我都給你上了藥，不管怎么樣你一定要想辦法撐下去，只有活著才能有希望。對了，我聽展宏大叔說，你還有一個未婚夫，如果可以的話，你在我掌心寫他的名字，出去后我們想辦法給他送信，免得到時候他回來找不到你，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來。”
此人連自己有個未婚夫都知道。
那她一定就是上天派來拯救自己的仙人。
剛才就一直忍著情緒的舒云霞，這下徹底繃不住了，一把抱住慕綰綰，低聲哭泣起來。
站在門口的虞縣尉聽到牢房內傳來動靜，忙走近一看。
卻見到慕綰綰抱著舒云霞，正在輕聲安慰。
“舒云霞被關了這么長時間，無論怎么用刑，她嘴里從來都沒發出過一次聲音，我先前還以為她是啞巴呢。”
虞縣尉的話，立馬引來慕綰綰的不滿：“你們當官的，真不把女人當女人看。苗縣令說她與多人通奸，我怎么一點都沒看出來，還要對她用刑，該不會是屈打成招吧？”
本以為虞縣尉會反駁，結果他低頭苦笑道：“這都是苗縣令的意思，我身為他的屬官只能服從。原本舒云霞是住在剛剛我們進來的地方，但那邊的犯人有很多都認識她，私底下時常對她評頭論足，剛好她被查出有了身孕，我便以安胎為由，將她安置在此處，雖然條件還是很糟糕，但最起碼這里的犯人都不認識她，也不會對她議論紛紛。我能做的，就只有這么多了。”
“那我搞不懂了，就算她跟人通奸，也沒必要苗縣令親自監管吧？”慕綰吃不準虞縣尉知不知道事情的內幕，所以裝出不知道的樣子，想要套他話。
“是呀，我們夫妻行走江湖之時，去過很多地方，先前待過一個很貧困的村子，里頭好多男人都娶不上老婆，他們就一塊湊錢娶一個老婆，雖然在外人看來是傷風敗俗，但他們幾個大漢對媳婦噓寒問暖很是疼愛，那媳婦面上也是笑盈盈的，完全看不出一點痛苦樣，最重要當地縣衙是知道的，也默認此事，怎么到了閔縣境內就不行了？”謝無宴聽出慕綰綰話中的意圖，連忙走進來幫腔。
虞縣尉搖頭：“她的案子不是我受理的，我不知道，我也沒見過跟她通奸幾個男人。”
“虞縣尉，你是真不知道呢，還是想幫苗縣令隱瞞？”慕綰綰從地上站起來，摸著下巴打量他，“不過也對，你在他手底下當差，對他只能服從。不過說來也奇怪，我們剛來桃花鎮那幾天，想打聽一下縣衙在哪里，結果無論問了多少路人，他們聽到縣衙二字就瑟瑟發抖，搞得我們莫名其妙的，只是問個路，有必要這么驚恐嗎？”
“苗縣令是閔縣的父母官，百姓對他懷有敬畏之心，也是很正常的事情。”這話只有虞縣尉自己心里清楚，有多么的違心，但他不想再看到有人受到傷害，“張大夫，你若是給舒云霞診治好了，就跟我一塊去給苗縣令復命吧，他還等著呢。”
“虞縣尉，你剛才說舒云霞的案子是苗縣令親自審理的，但你是縣尉，本來就掌管掌治安捕盜之事。連我這個外人看到舒云霞第一眼，就覺得她干不出與人通奸之事，相信你肯定比我更清楚這案子中還存著不為人知的細節。難道您就忍心看著舒云霞含冤而死嗎？”
慕綰綰是在賭，賭虞縣尉心中還存在正義，他不敢為真相出頭，只因為他勢單力薄，如果強行出頭，可能性命不保。
謝無宴看著虞縣尉低下頭，緊握的雙拳，緊蹙的眉心，面上的隱忍。
都在傳遞，他的確有難言之隱。
“虞縣尉，我們兩口子這些年走南闖北什么人沒見過，經歷多了，才發現再厲害的人，在生死徘徊之際，才會幡然悔悟。當初為什么不說出真相，為什么不跟對方在一起，為什么不聽解釋。人呀，就喜歡這樣，明明當下能說清的問題，非要憋著不說，憋到要斷氣了，但那時已經沒有機會了。”
他這話說的有道理。
可……
虞縣尉搖搖頭，抬眸沖兩人苦笑道：“其實我沒有考取功名，我能來閔縣當差，是當初京城里有位大人幫我向皇上謀了這官職，本以為我能實現自己的理想，無奈當初在我身上發生一些特別不好的事情，導致我來了這里后，一直在為原來的許縣尉當助手。兩個月他突發中風，苗縣令不得已才將他手中的差事交由我處理。”
“原來是這樣。”慕綰綰跟謝無宴對視一眼，他主動提到當年的事情一切就好辦了，“那原來的許縣尉，現在病的怎么樣？”
“不太清楚，反正挺嚴重的，連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不過三年來，我對縣尉這一職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已經十分得心應手了，但即便如此苗縣令是不會重用我的，這個我一早就知道。”
“也就是說，三年來，活你干，功勞都歸許縣尉，你還要替他抗事？”慕綰綰很懷疑虞縣尉是不是有受虐傾向，“那本來你也是正兒八經的縣尉啊，總不能好事想不到你，壞事都要你來做吧？”
“張大夫，你太看得起我了。”虞縣尉輕輕一笑，笑容很苦澀，“壞事好事都輪不到我這個跑腿的。”
慕綰綰努了下嘴，抬頭看了一眼謝無宴。
見他給了自己一個肯定的眼神。
便從藥箱內抽出一張紙，刷刷寫下一個地址甩給他：“虞縣尉，想要突破當下的困境，尋找自己的答案，今夜子時來這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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