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元帝似乎早有預料。
吳發私兵神京城殺戮一事,早已經引起滿城慌亂。滿城勛貴人人自危,生怕哪一天,吳發就帶著親兵,闖入他們府宅,殺人抓人。
心中無鬼,豈怕半夜敲門?
慶元帝心中冷笑。
怕了,代表心虛啊。
“老吳牛逼啊。”
牛繼宗心中震顫:“這貨也是厲害,舉朝皆敵,咱老牛就算是想要幫你,也完全幫不上,這邊幫你說話,就要被扒一層皮。”
朝中大臣,就差操刀子沖上平北縣公府,找吳發拼命。
一個個鼻息咻咻,瞪著紅紅的眼珠子,牛繼宗都有些怕:“要是老吳在這里,或許會很有趣。”
還真有些想老吳,只是同為武將,互相之間要保持距離才行。
朝堂嗡嗡聲作響,朝臣幾乎都已經站出來。
慶元帝剛要說話,秦業顫顫巍巍出班:“陛下,臣啟奏。”
秦業出班,聲音消失。
慶元帝也有些意外,秦業臉色微白,身子顫抖,嘴唇哆嗦,很顯然這不是激動的,而是被嚇得。
這么多人彈劾他的女婿,這些罪名要是坐實,株連九族都是難懲其罪。
舉朝皆敵,任誰都要心顫吧。
就是這么一種情況,秦業這個老實巴交的老頭,卻站了出來。
縱然害怕,縱然心顫,縱然知道站出來面對的就是滿朝朝臣回懟,秦業還是沒有冷眼旁觀。慶元帝不得不感慨:“吳發叫的一聲爹,不虧。”
“秦愛卿有何事啟奏?”
慶元帝盡量要自己聲音輕柔,這老頭現在都這個樣子了,萬一驚嚇過度,在朝堂上昏死過去,或者...慶元帝會很內疚的。
本應該頤養天年,要上疏請辭的老頭,被他升了官,當做一枚棋子,激發那莽夫上進心。
“陛下。”
秦業梳理一下思路,說道:“當初平北縣公,本應是剿滅賊寇,一路北進,剿滅匪寇無數,然,蒙古南侵,平北縣公一萬兵馬,深入草原,如若沒有厚賞,豈能激勵軍卒奮勇之心?”
當年武宗皇帝,起全國之兵,步騎五十萬,才僅僅是將蒙古驅趕出漠南。
而吳發一萬騎兵,要是再沒有士氣,進入草原豈不是等同找死?
當初,得知吳發進入草原的時候,大家伙都認為吳發是去送死。
這會兒怎么不提了?
“平北縣公因時治兵,瓦解蒙古南侵危機,功過當初已經議定,因而平北縣公因功封侯。”
朝堂一片安靜,這件事情秦業說的沒錯。
說白了,這是過去的事情,功過早已經蓋棺定論。
“其次,平北縣公,因妻子被小人陷害,差點因此香消玉殞,平北縣公捉拿巫蠱小人,因看護不力,重犯自殺而死,與平北縣公何干?”
“陛下...”
賀章奏道:“巫蠱之事,且不論是非,平北縣公連闖十三家武勛府宅,多少無辜因此而死?再者,理國公府等三家武勛,兩家全滅,吳發縱然是事出有因,也是無權殺戮吧...”
“賀大人。”
秦業據理力爭:“平北縣公,已經被貶城門百戶。”
要是不提這件事情,文臣或許不會激動,武勛或許不會有敵意。
你特釀的叫被貶?
被貶第二天,直接提拔成為昭義將軍,這邊兵部還沒有備錄呢,又直接提拔五城兵馬司都指揮使。而且,爵位還提升了一級。
這也叫貶?
要是被貶還能升爵,老子也愿意啊。
不要說兩天,就算是兩年,老子也愿意等的。
“陛下,秦業年事已高,不適合營繕司主事,請另擇賢明。”
“陛下,秦業是非不分,因親而狡辯,實為大周之悲哀,請陛下明辨...”
“陛下...”
秦業正要再辯解,滿朝朝臣,紛紛指責秦業,甚至有人想要翻秦業罪名,最終發現,這個為官數十年的朝臣,竟然奇跡般的,沒有貪墨一次。
沒有做出過徇私枉法之事。
可以說,清白的可怕!
還有這種傻子?
靠那點俸祿,能養活一家子?
起碼給我們一點把柄抓一抓。
“陛下。”
秦業急了眼:“臣建議,召平北縣公入朝,當面對質。”
“嘎?”
原本紛紛指責的朝臣,臉色不斷變換。
召那莽夫入朝?
這特釀的太損了吧,那莽夫要是來了,敢當朝打人!
完了,為了口舌之快,被那莽夫惦記怎么辦?
不怕!
滿朝朝臣,似乎都站了出來,那莽夫不會沒腦子的,當真一家一家找過去?
那樣的話,就再也沒有緩和余地。
慶元帝一直都是穩坐泰山一般,不得不感慨,自古以來,孤臣能做到吳發這一步的,還真是沒有出現過。
吳發,成功成了真正意義上的孤臣。
除了幾個似乎可以猜到結局的老隱蔽除外,還有秦業這個吳發的岳丈不算。
吳發,在朝堂上,竟然沒有一個...朋友。
不過...
那莽夫的震懾力還真大,秦業只是提出,召吳發入朝,滿朝文武,剛才恨不得,把吳發祖墳撅了,把吳發的老祖宗拉出來鞭尸。
現在,偃旗息鼓,沒人吭聲。
滿朝慫貨!
“鄭秋。”
慶元帝抬起手,輕輕放下:“你來念一念。”
鄭秋恭敬的拿起御案上的信件、還有折子。
“諸位...”
拿起信件,鄭秋呈現眾人眼前:“這是平北縣公,因此爵位提升一級的主要功勞。平北縣公,帶領錦衣衛,抄家姚文華府邸,得到與潛龍山勾結鐵證,其中涉及到朝中朝臣,理國公府等武勛...”
“嘩...”
滿朝皆驚,忠順王更是睜大眼睛,怒聲道:“姚文華,竟然敢勾結匪寇!”
“不僅僅是勾結。”
鄭秋看了一眼忠順王:“而是在那里養兵!”
這...
形同謀反啊!
朝臣再次震撼,僅僅這些功勞,理國公府的人,那是當真該死啊。
秦業松了口氣,原來發哥兒,早就已經準備好了證據,陛下這是庇佑著發哥兒,當真是虛驚一場,還好,還好。
這一高興,秦業瞇著眼看著這些朝臣,心里暗道:“滿朝欺負咱,哎...算了,不能告訴發哥兒,不然他又要胡來。”
“諸位愛卿。”
慶元帝這個時候發話了:“北疆之事,蒙古危機,這些且不論,功過已經早有定論。平北縣公,率親兵私自殺戮一事,也早已經有父皇做出懲罰。”
這不是朕不懲罰吳發,只是朕的父皇,已經做出懲罰。你們一個個的要做啥?逼著朕不孝?
搬出來太上皇,果然朝臣更是老實起來。
朝臣敢反駁慶元帝,卻不敢反駁太上皇。
目光從水溶身上轉過,落在滿臉憤怒的忠順王身上,最終定格在,仿佛沒有了靈魂,站在那里化作石像,一動不動的忠義王身上。
這只是一部分罪證,姚文華一家子,還在被審訊。
姚文華不死,招供出來的,必然是想要謀朝篡位的人。而這個人,就在這三位王爵身上。
“是以,平北縣公,揪出朝中叛賊,功大不弱于蒙古之戰,爾等還有什么異議?”
嘴角翹起,幸好昨晚去找父皇啊,取經不少。
要是以往,慶元帝不僅不會去大明宮,而且太上皇的一切,他都會反對。
更不要說,去大明宮取經。
果然,御極數十載的太上皇,才可以制服這些朝臣。
“臣等沒有異議。”
都這樣了,有異議,那就是得罪三人。
太上皇、皇帝、那個莽夫。
“退朝...”
“嘿嘿...”
慶元帝剛剛離開,牛繼宗著急向外走:“秦大人且慢,我這去找平北縣公,恭喜他升爵,你有什么需要帶話的?”
牛繼宗跟著吳發冒險一次,最終升爵二等侯,算是白撿的。
滿朝文武,也就只有牛繼宗,與吳發關系不錯。
滿朝文武,眼睛立即落在牛繼宗身上。
“牛侯爺,咱們許久沒聚了,改天我春香樓設宴,可要賞臉啊。”
“牛爵爺,我設宴,咱們聚聚...”
朝臣圍上來,牛繼宗眼珠子一轉:“你們放心,今天的事情,我絕對不會主動說出去...”
“牛爵爺大氣。”
“牛爵爺,我有歌姬水蓮,哪天你到我府上,觀看歌舞?”
“牛爵爺...”
牛繼宗有些飄,這是少有的盛況,滿朝文武,大多前來討好自己。
可惜,你們討好錯了人,你們應該去討好秦業!
我是不主動說,老吳問咱,咱還是會說的。
對不住了各位,咱與老吳是純友誼。
“諸位,我明白你們的意思,平北縣公,其實最聽秦大人的話啊...”
“唰...”
一雙雙眼睛看向秦業,臉上或是擠出不自然的笑容,或者熱情如火的把秦業圍了起來:“秦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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