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錯小說網 > 紅羅血影 > 第二章:飲恨成新作花葉;人前孤傲人后冷
  師傅獨孤宏當年諄諄教誨,如今猶凝在耳,心懷仁義,不與人惡,不爭名位,不可輕易而戰,更不可妄動好斗之心,嗜殺之意。

  “大俠!多謝大俠活命大恩!”一人言道。

  他們紛紛互相幫助解開手上綁縛的繩結,拭了拭衣物上早已凝結的血污,來在莫白身前,幾雙眸子認真地打量著這個手持‘天行劍’的人。

  莫白無法言語答應,只得用劍鞘在泥土上寫道:“各位不必客氣,你們既是寒雁城的人,幫你們脫險亦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理所應當?你到底是誰?”另一人問道。

  莫白繼續寫道:“家師!獨孤宏!”

  “原來你是獨孤先生的高足!難怪!”

  “既然你是獨孤先生的高徒,為何剛剛卻不用手段,甘愿服毒受制于人呢?”

  莫白寫道:“師傅教誨!不與人斗,況且,她!還是個女子!”

  萬惡之源便是縱欲之心,而恰巧此劫數便是觸發《無極幻影》的命門所在。

  無極登峰,幻影歸塵。

  當年他得其師精心培育,以異于常人的定力習得《無極幻影》之功,當初獨孤宏費盡心機替他收住心性,回歸平常,是以對他耳提面命:不與人惡,心懷仁義!這些教誨在他心中根深蒂固。

  所以即使他身懷無上絕學,亦須深信師言,絕不輕易與人為惡,況且,只要他一直秉承師門教誨,沒有動怒之心,為惡之念,他根本催動不了身上深藏的內力,更加察覺不到其實自己身手早已是冠絕天下,罕有敵手。

  一旦一個人的修為高深到不受控制,便會使人亂了心性,倘若秉性為惡,那將十分可怕,這便是獨孤宏當初助他練成絕學,卻又想盡辦法替他收住心性的原因所在。

  這一切,他可能根本就不知情,或者不明其中玄機,所以,他只當是師言鞭策,并未深想,如若方才楚瑩瑩真的兵戈相向,還真不知如何應對了。

  莫白淺笑著繼續寫道:“此毒并無大礙,況且她不是說了七日可解嘛!”

  “看來你是沒吃過女人虧,上過女人當,江湖兇險,女子更險!”一名中年漢子喃喃道。

  “嘖嘖!你又來了!又是那一句‘一見女子,先避三尺’對不?”另一年齡稍長的漢子調侃言道。

  那人聽言,竟一時間忘記了身上的體膚之傷,當即抬高嗓門叫喊道:“屠言兄!既然你說我的話不對,那為何你到現在還是個童子身,老光棍!”

  “你!”那被喚作屠言的人,一時間被他氣急得說不出話來。

  看他們雖然皆都年近半百,彼此之間關系詼諧,毫無芥蒂,隨即,一個在他們當中算是年紀最長的漢子喝止道:“你們倆加起來一百多歲了,在后輩面前還這么不檢點,成何體統!”

  莫白見他們既然還能彼此玩笑,心想他們傷勢定無大礙,當即手握劍鞘繼續寫道:“各位前輩傷勢既無大礙,晚輩就此別過,七日之期雖然寬裕,但時日也并不長,晚輩還得前赴七日之約,求取解藥才是!”

  幾人聽得他意欲離去,紛紛單膝跪地,叩首言謝,說道:“大俠身中奇毒皆因我兄弟幾人而起,還請大俠答應讓我等跟隨前往,直至取回解藥才是!”

  莫白陡然見得如此情景,不由一時失了方寸,連忙快步上前,滿臉歉意地將他們一一攙扶起,只是他并不知道,他們意欲跟隨,其實別有情由,當初破城之時,此劍亦同時消失,如今他手持圣劍,破城之時究竟發生了什么,緣何百年古城,雁翎宮頃刻間灰灰湮滅,城民淪為他人階下之囚,他們始終無法接受這個既成的事實。

  莫白不好拒絕,只得答應。

  沿途攀談之中,莫白得知,原來他們便是寒雁城負責守衛禁地‘瀟湘水榭’的雁翎衛,他們與其他雁翎衛不同的便是,他們只受命于城主莫連城,安定之時與普通城民無異,一旦舉城告危,此時他們,便是護衛寒雁城命脈所系的‘瀟湘水榭’,當中所藏機密后撤的金盾。

  寒雁城雖破,然而只要‘瀟湘水榭’當中的機密還未落入他人之手,便根基猶存,因為那個機密牽連甚廣,更可籍此窺探龍行司所守衛的絕密,份量之重,可謂無價。

  相遇之地距離楚王別院并不遠,一行幾人休整裝著,茶宿停歇,不過兩三日便到達別院所處的城郊,只見此時城門外行人匆匆,商賈車馬繁集,原來此處竟是舊時的寒雁城,只是此時人是物非,城門之上更是換了牌主,楚王城三個蒼勁有力的陽題隸書赫然入目,重回故地,怎不讓他們一時感概萬千,莫白見他們一臉哀傷,轉過身來慰籍地輕點了點頭。

  他們似是亦明白了莫白此時的用意,一人回言道:“今非昔時,多謝莫兄弟提醒!”

  或許真可謂是冤家路窄,一行人入城伊始,還未落腳,便遇上了文家兄弟,昔日寒雁城上席僚客,‘金銀刀劍’哥舒金輪,哥舒銀月等人,除了莫白,他們彼此再熟悉不過了。

  當初舉城告急之時,便是他們從中作祟,使得寒雁城不戰而敗,城主莫連城因護城而亡,此時相遇,無疑有如舊仇宿敵相逢,立時間殺機驟起,氣氛異常緊張。

  “各位兄弟,原來你們在這!這些年害我好找啊,”哥舒金輪言道。

  言辭溫存,不明過往之人看去,像是久別重逢的昔日兄弟彼此關懷備切一般,實則言語當中鋒芒暗藏,他們淪為階下囚,哥舒他們當然是居功至偉。

  “叛徒不死,我等怎敢先去!”屠言答道。

  言來語往之間,莫白頓時明白了雙方定然存在著,不可化解的宿怨深仇,當即戒備起來,文家兄弟二人他自然是認識的,當初師傅獨孤宏便是自他們上山送請之后,一去不返的,倒是他們,并不認識,眼前這個衣著素樸的男子,便是當年獨孤宏唯一的入室傳人。

  “你罵誰是叛徒?”文延武呵斥言道。

  “誰說話誰是!如果不是,怎么所有人都淪為囚奴,而你們卻依然人模人樣大搖大擺地在這里!”

  “我……!”一時間文延武被問斷了話語。

  “人負我在先,我只不過以禮相還罷了!”哥舒金輪言道。

  “城主尊你為上席僚客,怎么負你了?”屠言言辭激勵地回答道。

  “爾等都是久經江湖的老手,可知道風泅陵的成名絕技《化相無形》來自何處?”哥舒金輪肅穆言道。

  “《化相無形》?風堂主曾得到半頁殘卷,此門絕技便是隨此而來的!”

  “那你們可知道,那半頁殘卷是什么?”

  “是什么都輪不到叛徒來說長論短!”

  “半闋殘念!”哥舒金輪冷冷言道。

  ‘半闋殘念’雖為一冊殘頁,然殘頁上所載的武功心法精妙絕倫,可由習練之人的情緒左右內功深淺,遇強則強,練至臻境便可爆發狂性,猶如魔道。

  “胡說!這‘半闋殘念’早已在十年前文家沒落,被仇家滅門之時便已失蹤……”

  “沒錯!那樁血案至今都未找到兇手,是因為莫連城一直在維護風泅陵,無人敢查!”還未等屠言說完,哥舒銀月搶聲說道。

  “你們可知道這對兄弟在寒雁城長大,卻為什么要改名易姓么?”

  此一言立時引起諸人深思,遂,答言道:“他們!是文家的后人?”

  “不錯!”哥舒金輪答道。

  “這些只不過是你們為自己開脫的說辭罷了!”

  是時,久不作聲的文延武氣急言道:“三姑娘被禁于此,我們并未棄她于不顧,我們只是為了報仇,并未害人,不是叛徒!”

  三姑娘?

  文延武此一言竟然道出了,他們甘愿遭人白眼,卻仍在此的緣由,原來他們并不是以破城之功,而身受楚王馬家恩榮于此,是為了文延武一直放不下的牽掛。

  當時楚王為了吞并寒雁城領地,假意和親,恰逢當時莫連城膝下無后,而風泅陵卻又兩個妹子,二妹風憐心雙目失聰,三妹風憐影為免兄長為難,甘愿嫁入馬家。

  然而事有情劫,冤家難解,文延武早早癡戀風憐影,聽言當日楚王前來迎親,情急之下,屠殺了迎親的隊伍,惹得楚王大怒,舉兵犯境。

  當時城中又有‘孤鴻澗’薛子翁等人挑釁,是以令寒雁城內憂外患之后,楚王攻占城池,將城民全部發配淪為囚奴。

  如今,文家大仇得報,而他們卻陷入了不忠不義的境地,十年前那一戰,慘狀至今猶存心底,而楚王為了挽回顏面,強令隨從將風憐影劫回府中,名為王妃,實為深宮鎖春。

  更得到‘孤鴻澗’薛子翁成名邪器‘戎翎飲血劍’,難怪文延武他們駐留城中十余年,仍無計可施,而他亦只能忘墻而思,空留念想。

  世!并無不可之仇,不可化解之怨,以心相換,始之最然!

  雖然寒雁城破城哥舒兄弟有過錯,然而亦是事出有因,以仇報仇,屠言他們亦不好再多追究什么,事已成然,倘若過分計較,這仇恨代代相傳下去,豈不都是悲慘收尾。

  如今風憐影乃是寒雁城親近唯一留存之人,風憐心至今生死不明,方才文延武言語中透露,他們磬盡十年盤算,始終都無法將其救出,恰巧讓莫白服下蠱毒之人亦是住在楚王別院,兩相權衡之后,眾人紛紛注視著,剛才這個并不起眼的男子。

  “少俠既是獨孤先生高足,還請少俠出手,幫忙救出三姑娘,以免她孤身一人,囚禁深宮,與世隔絕!”哥舒金輪切切言道。

  莫白定睛看了看他們的表情,乞求之情溢于言表,心想,這助人之事本該樂于為之,然而那楚王別院雖不是龍潭虎穴,卻也是步步危機,驚險異常。

  一時間竟找不出可以拒絕他們的理由,以身犯險之事,幾日之前便已做過一次,此次上門求取解藥,且先探聽一下虛實再說。

  當即點頭答應,文延武見他只是肢體動作,并無言語,當即明白了他不說話的情由,亦不好再說什么,只是滿懷的希望與愧疚。

  曾經數次前往別院挑釁,皆都難敵對手。

  當即聽得莫白乃是獨孤宏傳人,不由將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了他的身上,哪怕危險萬分!

  一行人飛快來到了別院門外,此處原是寒雁城將軍府所在的雁翎宮,一宮十三院,恢宏莊嚴,柵門兩邊矗立白玉麒麟栩栩如生,雖然飽經風雨,顯得有些暗淡,那份迥異懾人的氣魄卻絲毫未減。

  莫白移步上前,遞上拜帖,讓護院守衛代為傳信。

  良久,那緊閉的府門訇然中開,秋后的艷陽格外刺眼,卻照映出自那門內走出來的人衣帶飄渺,步履輕盈,待得她走得近了。

  探眼看去,竟是個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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