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寂靜。
車轱轆聲和馬蹄聲在街道上響起。
海瑞坐在刑部配備的馬車上，雙目微閉，不知在想些什么。
“海瑞兄~”
一道有些熟悉的聲音在車外響起，海瑞掀開布簾，在昏暗中看見了一張臉正湊向自己。
抑制想一巴掌打過去的沖動，海瑞微微后仰。
“沈尚書，你這是何意？”
那湊過來的臉，正是戶部新上任的財神爺，沈萬三。
兩人曾在北方有過交集。
當時海瑞率領刑部捕頭們四處巡查，只要撞見貪官污吏就先審后殺，而沈萬三也恰巧同在一城。
沈萬三上午宣傳戶部投資，海瑞下午搭刑臺處斬官吏，二人在菜市口上你方唱罷我登場，大大的豐富了當地百姓的業余生活。
有那游手好閑的，搬個板凳就能看一天，吃飯都是抽兩方中場休息的空閑去。
“海尚書，冒犯冒犯。”
見海瑞終于注意到自己，沈萬三又縮了回去，在自己的馬車內拱手。
“海尚書可知，陛下這么晚召集群臣，是為何事？”
海瑞大致能猜到，可那份倭寇使臣的口供太過駭人，若此事為真，只怕大夏穩定發展的局勢將會被打破，他不知陛下會如何判斷，也就不會多說。
“不知。”
海瑞放下簾子，繼續閉目養神。
“海尚書別急，海……”
沈萬三還想打聽，卻見海瑞的馬車已經快走兩步，他只能放棄呼喚。
身為戶部新上任的財神爺，沈萬三業務熟練，人脈卻是不廣，畢竟他剛上任就是侍郎起步，上任沒幾天就被派出去到處跑。
要說點頭之交，只怕整個大夏沒有幾個官員能有他的朋友多，他幾乎去過大夏每一個大縣以上城池，可要說關系足夠好的，那還真沒幾個。
今夜得到消息后，沈萬三立刻感覺到有大事將要發生。
他想要知道是什么事，至少心里有個數，可一路行來，除了海瑞與他接了兩句話，其余人全都在他呼喊的同時加快腳步。
馬車穿過皇城大門，周圍的車轱轆聲越發密集。
片刻，馬車終于停下，沈萬三下了馬車，抬頭望去，只見眼前大殿燈火通明，這更讓他心中發緊。
……
“陛下，人都到了。”
龍椅旁，小春子接過李燁手中空茶盞，同時口中道。
“讓他們都進來，不必在乎禮節，給所有人備暖爐，姜茶。”
“是。”
很快，兩排大臣走進殿中。
這次會議的格局沒有那么高，文官雖是尚書才能來，武將門檻卻低。
但不論如何，能夠前來參加的，莫不是封疆大吏級的人物，最次也能手握數萬兵馬。
“深夜驚擾諸位愛卿，朕深感歉意，先飲碗姜茶暖暖身子吧。”
李燁一揮手，兩側端茶的宮女們紛紛上前，將溫熱茶盞遞交給在場群臣。
“謝陛下。”
一陣應謝后，無人保留，要么將姜茶一飲而盡，要么淺嘗即止，將茶盞遞還給宮女，沒有人是專門來喝茶的。
很快，宮女們紛紛退去，一聲轟隆震響，殿門閉合，又給這場夜朝會增添幾分肅穆。
李燁沒有墨跡，立刻開始了話題。
“諸位愛卿，朕尋諸位來，是想告知諸位愛卿一件事。”
李燁說著，對站在人群中的沈煉點頭。
身為錦衣衛鎮撫使，沈煉職位不高，卻直屬皇權，沒有人奇怪他為何會站在這。
“沈煉，你來說說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是。”
沈煉單膝跪地，沉聲開口。
“今日午時，兩名倭國使臣企圖刺駕，被禮部尚書孔丘孔大人及其愛徒子路阻攔……”
沈煉剛一開口，就說出一個令大部分人震驚的消息。
“什么，刺駕！”
“大膽倭寇！真是該死，當殺！當殺！”
“陛下，臣愿親率大軍，遠征倭國，必滅其族！”
群臣反應不一，但毫無例外，都陷入深深的憤怒之中。
他們這批人幾乎都是被李燁提拔起來的，沒有人愿意看見李燁出問題，不提其他，李燁獨子剛出生兩天，若李燁出了問題，其人不可能繼位，大權必將旁落。
上一場后宮干政剛過，沒人想再見到一個妖后。
即便衛子夫不問世事，可萬一呢？
誰能擋得住權力這個餌料？
沈煉剛開口就閉上了嘴，他表情有些無奈，哪怕他聲音再大，也擋不住吵鬧的群臣。
“肅靜！”
小春子在李燁的示意下一聲厲喝，眾臣這才逐漸安靜下來。
“朕既然在這，就說明最兇險的事情沒有發生，繼續聽下去。”
李燁安撫道。
所有人心中暗自松了口氣，耐心等待沈煉的后半段。
“……在擒獲兩名倭國使臣及十余名隨從后，我司同刑部展開了聯合審訊，最終得知了一個消息。”
“倭國之所以冒險刺殺陛下，乃是大元大汗，西突厥可汗，漢朝天子及倭國達成協定，想要在陛下駕崩后瓜分我大夏！”
一瞬間，整個大殿內落針可聞。
大元是最強大的外族，曾滅大宋，后以圈養策略，在大夏周邊豢養蠻族，如女真，匈奴等，全都跟大元有關系。
這是一個讓人絕望的國度，其實力位于整個天下最強，任何中原一國乃至兩國聯合，都很難威脅到大元的存在，大漢和大秦就是很好的例子。
大漢曾同大元開戰許多年，兩國征戰不休，其實力同樣強大，此前在中原五國中，可與曾經的大秦同排第二，僅次于大唐。
之所以屈居于大唐之下，還是因為大漢常年征戰，富庶程度比不上大唐，至于軍事實力，兩方不知高低。
東突厥雖已殘破，西突厥卻在大元的支持下頑強生存，且隨著東王庭沒落，突厥逐漸歸心。
這三個國度中，只有西突厥一個不是大夏的對手，其余兩方盡是強敵，而他們一旦聯合，再加上可以從海路威脅大夏的倭寇，若此事為真，大夏已然腹背受敵，乃至于位于風雨飄搖之境遇。
沈煉口中的消息震驚了所有人。
直至此刻，在場的大部分朝臣才明白，為何李燁會在深夜召開夜朝會，而不是等待兩個時辰后到來的大朝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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