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踱步廳堂之內，孔子淺淺一笑，拱手作答：“克己復禮為仁。一日克己復禮，天下歸仁焉。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
李燁聞言，目光跳動，凝視著他。
孔子繼續道：“求仁易，而得仁難。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能近取譬，可謂仁之方也已。”
“且其仁遠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唯有一心求仁，而得仁者焉。”
果然，圣人之語到什么時候，都是驚若游龍般，可掃清陰云。
仁者，固而可無敵于天下。
但世間之人無數，求仁者亦是無數，真正能在這條路上，一路走下的，又有幾人？
圣人之思想，依舊和李燁相同，唯一區別就是如何要付諸于行動之中。
斯言教化，絕不如刀槍劍戟來的更直接。
可征伐之下，又豈能存下一個“仁”？
目光兜轉，在這場游戲里，凡目之所及者，都不能用仁征服。
深吸口氣，李燁緩緩頷首：“如此說來，先生可知何為義？”
“謂之見利思義，義而后取即可。”
這一次，孔子回答的更快，也能干脆：“陛下，反天下之人，皆有十義——父慈、子孝、夫和、婦從、兄友、弟恭、朋誼、友信、君敬、臣忠，此為天下之小義。”
“何為大義？”他的觀點，李燁心中清明，但其將這一切，只歸為小義，那么真正的大義在他眼中又是什么呢？
抿唇淺笑，目光如炬他現在迫不及待的希望，聽到他的回答。
孔子雙手捧于胸前，面色不改，娓娓道來。
“所謂大義，乃合乎天地之道，縱橫于社稷之間，目光所及者，皆同心協力，六合之外者，護佑倉庇。”
“陰陽周轉，捭闔縱橫，秩序如常，無起伏，免沉淪，可謂大義。”
此話之言，其實恢然，又帶著幾分太虛之意，似乎縹緲，卻又包含了天地之道，家國之想，日月同天，乾坤大同之妙。
銀河如盤星斗為棋，帷幄寰宇浩然肅烈。
李燁連連點頭，果然儒家之法，并非只是一味的忠君愛國，尤其是孔子親口所言，更多了幾分豪邁蕩然。
無論賢與仁義，雖然可大可小，但其所重者，皆以人為本。
這些，李燁自有他的考量，現實情況一定和理想不同，天地之詫異，還要靠他來周轉斡旋。
接下來的問題，才是他真正想要知道的。
天下之大，一國一家。
身為帝王，李燁一直都在用兵征伐，以求河清海晏，澄清天下，孔子的武力，系統已經表示的非常明確。
他自己也成說過，唯有子路之勇，可勝其人。起點
但是對于戰爭，他又有怎么樣的理解，世人傳言他孔夫子，文武兼并，無所不及。
然而李燁所聽過的，大都是后人篡改后的東西，不能與他自己的思想比擬。
“先生。”
篩滿一杯甜茶，李燁咂了幾口，沉聲道：“賢者為君之道，仁者，教天下之責，義乃化黎民和天道之本。”
“可這世上，凡有人之地，皆存爭斗，朕想知道，在先生眼中，何為戰爭，又當如何交戰。”
此言一出，在場之人無不倒吸一口涼氣。
前三個問題，如果是對論的話，那么眼下的提問，就是對于國家的態度，甚至關系到了命脈之事。
自古，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道。
現在李燁竟然要向孔子問計，他一個老夫子，焉能作答？
就在有人將要開口是，李燁忽然將手中酒杯，重重落在桌上，僅此而已，不必吭聲，那些心懷異動之人，也都各自殺滅了萌動的心思。
“不知先生，能作答否。”
剛剛李燁的行為，孔子都看在眼中，在聽到那個問題時，他就知道在場的一些人，肯定會又不同的聲音。
他所以無動于衷，其實也是在想看看李燁，會有什么反應。
雖然沒有只言片語，更不見呵斥駁辯，但僅僅是一個落杯的動作，就足以證明，陛下對他之心。
李燁如此待他，孔子又焉能不十分相報？
抱拳拱手，孔子兩步來到李燁身前，雄渾凜然拔起身子：“暴虎馮河，死而無悔者，吾不與也。必也臨事而懼，好謀而成者也。”
“然天下有道，禮樂征伐自天子出，所有征伐，都必將以禮義為根本。”
臨敵而怯，退思多謀，并不是畏懼對方。
要避免盲目出擊，空手搏虎之勇者，雖勇，卻難成大事，征伐之事，在孔子看來，乃是慎中之慎。
多思多謀，是為取勝為目的，也就是說要么不打，打就必須打勝！
李燁渺目看他，果然有些話還是要當面詢問為好。
不然那他都不知道，這位老夫子，儒家圣者竟然也是一副鷹派手段，而且他后面一句，禮樂征伐自天子出。
更是將集權二字，體現的淋漓盡致。
李燁心中慰藉，要是這樣的話，孔子的論點和他再一次不謀而合。
但還是那句話，他的想法有些過于理想化，即便是他手下強者如云，將星燦爛，也不敢說每一次征伐都能必勝。
而且在大部分時候，真的要是選擇先退后進，后發制人，非但時間上來不及，也會直接影響士氣。
凡戰，則以勇為先！
智勇兼顧，才是真正征伐之核心，至于戰爭的目的，李燁已經不想再問，什么師出有名，什么王于興師，都是屁話。
要戰，便戰。
刀槍精銳，是一個國家在天下安享的根本，百戰死士則是一國之魂。
他并非窮兵黷武之人，只是烽煙繚繞，乾坤不平，身為帝王的他，沒有選擇。
即便是一場游戲，他也不敢怠慢。
“先生之言，振聾發聵。令人警醒，使人清明，不錯。”
聞聽此言，孔子愣了一下，他沒想過，自己這一番慷慨陳詞，竟然只會得到“不錯”的評語。
莫非是天子輕視他？
亦或者，是他剛剛那一番話，表達的還不夠直接？
迷云繚繞，孔子心中略有幾分異動，凝視著李燁，他卻偏偏無法在對方臉上，看出半點思量。
果然是天心不可揣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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