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躺在床上睡不著的時候,前半生就如同走馬燈一般在眼前倉促而過,點點滴滴閃現于面前。
她從沒有傷害過任何人。
即便是因著那份喜歡,她也沒傷害過任何人。
可她現在落到了什么下場?
父親厭棄,姊妹輕賤,潦倒落魄,被放棄出府。
到了如今這般境地,她不禁問自己。
究竟是忍耐有用?
還是寬容有用?
沒用。
通通都沒用。
她都已經這樣委曲求全,
可老天爺還要作踐她。
人人都在取笑她,笑她沒有自知之明,笑她癡心妄想。
閉上眼睛的時候,停留在面容上的表情平靜,內心卻詭異地活躍。
像是從身體里分出另一個自己。
尖銳,狠戾,邪惡,張牙舞爪地叫囂。
等到她再睜開眼時,眼底閃過一抹陰毒狠戾。
既然善良,忍耐無用,那她就通通不要。
既然旁人靠不住,那就靠自己。
原先她忍耐過的,錯失的,她要一一奪回來。
**
柳婉婉本來是要出氣的,偏偏在柳婉柔那里生了一肚子回來。
剛回到府上,就碰到了香蘭。
區區一切妾,柳婉婉連瞧都不愿意瞧。
香蘭生性拘束,見了柳婉婉,主動讓開了路,及時喚了聲,“二小姐。”
柳婉婉本來是沒想搭理香蘭。
正準備無視走過的時候,就聽到香蘭脫口而出的‘二小姐’。
二小姐!二小姐!
什么意思!
是提醒她前面還有個柳婉柔?
事情沒做成,柳婉婉就夠生氣,現在聽到香蘭的稱呼,惱怒地反手甩出去一巴掌,
“誰讓你這么稱呼本小姐的。”
一邊的云雀被嚇到,連在香蘭在身邊伺候的夏云也被嚇到。
自從香蘭被明確診斷出有喜脈后,在府上基本就是被供了起來。
尤其是柳尚書。
對此,錢氏也默認了。
因為明眼人都看得出,老爺有多重視香蘭的這一胎。
可現在,香蘭卻被柳婉婉打了。
旁人不知道為什么,但云雀知道。
她跟在柳婉婉身邊伺候,現在基本上叫柳婉婉為‘小姐’,前面是不能帶那個‘二’的。
因為小姐不愿意落在柳婉柔之后。
這也是她被打過幾次后才悟明白的道理。
可這個道理香蘭不知道,香蘭身邊的夏云更不知道。
香蘭不明所以,倉惶地捂著臉,眼淚嚇得在眼眶里打轉,
“我……”
張了半天嘴,卻難接著往下說,因為香蘭不知道自己究竟說錯了什么。
就怕說多更錯過。
柳婉婉無事香蘭的軟弱,疾言厲色,上前一步,
“別以為父親寵你,你就能無法無天,
就你的身份,你還不配在我面前站著說話。”
香蘭:“……”
在場的氣氛一度尷尬到極點。
都知道柳婉婉的身份,沒一個人敢在這個時候多說話。
就在這時有一聲呼喚,“婉婉!”
因為錢氏,僵局頓時被打破。
柳婉婉身上囂張的氣焰也在錢氏的聲音后盡數消了消。
深呼吸,調整心情,在錢氏走近之后,屈膝,行禮,喚了聲,“母親。”
錢氏過來看都沒看柳婉婉,先看了眼香蘭的臉,
“小孩子家家的,妹妹受委屈了,別跟孩子一般計較。”
香蘭趕緊搖頭,
“奴,奴婢不敢。”
錢氏也沒多留,使眼色給夏云,
“帶姨娘下去,找藥膏好好敷一敷臉。”
夏云:“是。”
錢氏多看了夏云一眼。
眼神里含的意思是——仔細著點,不能讓人看出來,臉上挨了巴掌。
夏云本就是錢氏派過去的人,立馬就明白了錢氏的意思。
小心扶著香蘭,往她們的院子里去。
等到人走后,錢氏收起了臉上的笑,瞪了眼柳婉婉,
“你跟我過來。”
柳婉婉對待下人的確張狂了些,但錢氏的話,她還得得聽。
“你最近這是怎么回事,怎的戾氣如此重!”
柳婉婉在一旁使勁拽著手帕,以此來發泄情緒,卻不說話。
錢氏耐著心,
“你可以不喜歡香蘭,也可以看不起她,
但你不要忘了,名義上,她是你的庶母,現在還有了身孕,
甭管你心里怎么想,面上的規矩和體面得有。”
柳婉婉沒忘。
就是因為這樣,她才更不喜歡香蘭。
香蘭算什么,香蘭的孩子又算什么!
也配生下來跟她爭!
錢氏一看柳婉婉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無奈,
“這府上還是我做主,你急什么!”
柳婉婉不說話,自己跟自己生悶氣。
她能不急么!
她心情不好,這心口一直憋著一口氣。
準確來說,從今年開始,就沒一件讓她順心的事。
原本想著年后選秀,她可以入宮陪伴皇上。
好看的衣裳她還特意做了許多。
結果皇上說不選秀就不選了。
她連個進宮的機會都沒有。
到如今,皇后的位子還被人占了。
還有柳婉柔,柳婉柔那個病秧子不死。
現在還變得奇奇怪怪的。
將來府上不日就要有人還跟她分寵。
這樣的日子,讓她心情怎么能好起來。
錢氏皺眉,“選秀的方法不行,不是還有別的法子,你急什么。”
“還能有什么方法,”柳婉婉覺得錢氏就是在安慰自己,“我都見不到皇上。”
皇上的面見不到,更別說讓皇上喜歡她了。
錢氏:“再過一個月就是春獵,京城的王公貴族都會參加,到時候你不就有機會見到了。”
柳婉婉:“……”
面色逐漸露出喜色。
是啊,還有這事兒,她怎么把這事兒給忘了。
瞬間又有了希望,希冀地看向錢氏,
“母親,那我……我……”
她還可以么,還有希望么?
錢氏:“只要能見到面,那一切不就都好說了。”
眼下這件事最重要,
錢氏:“等會兒香蘭那你去一趟,送些東西過去。”
她派去的是一個意思。
柳婉婉親自過去,又是一個意思。
柳婉婉雖然心底里不情愿,終歸會聽錢氏的話,
“是,母親,我記下,
一會兒我就過去。”
錢氏繼續提點,
“不止是今天,往后面子上也要過得去。”
“還有什么事瞞著沒說?”
柳婉婉低著頭,意意思思同錢氏講起了在京郊發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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