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錯小說網 > 江寧冷御宸 > 第五百二十一章:來遲了
  面對如此可怖的力量,陸飛覺得一個人好比滄海中一只小螞蟻,渺小到微不足道。

  再這么下去,只怕自己得先走一步。

  就在此時,周遭一切突然靜止。

  塵埃落定,風卷云收。

  除了天際依舊陰沉的嚇人,比之之前可不要好太多。如果前面是末日,這會兒怎么著也是雨過天晴。

  甩掉頭上的塵土,他杵著竹仗緩慢起身。抬眸剎那,瞳孔一下子縮到極致。

  但短暫的失神后,他很快收拾好思緒。

  上前作禮道:“見過夫人。”

  一枝春頷首,好看的臉盤子此刻看不出任何喜怒哀樂。旁邊的小云,因著來回奔波,臉色已然白的瘆人。

  好在腹部的出血已經止住,想是回來的路上做過簡單的處理。

  小云望著這般的一枝春,心里惶恐的緊。想開口又不知從何說起,但夫人這樣不言不語,不嗔不怒,遠比她喜怒形于色來的后果嚴重。

  猶豫半晌,她還是開口道:“夫人……”

  可惜她話未說完,一枝春以擺手叫停。

  走向素鶴,道:“有何線索?”

  清冷平靜的聲音,和平時的她如同換了一個人。

  素鶴拾起地上的兩把劍,手止不住的發顫,忽的一狠心,用力攥緊。

  遞出硯臺劍,道:“夫人請過目。”

  而屬于許久吟那把,大手已是握得指節泛白。

  一枝春微微抬眸,道:“怎么了?”

  “沒什么。”說罷,垂眸看了一眼,連著這把劍也交了出去,道:“請夫人速反王城,以定安危。”

  一枝春示意小云接下劍,道:“事已至此,你還有什么要處理?”

  素鶴看了眼陸飛,側眸凝色,道:“還有一點小事,煩請夫人先走一步,我隨后就到。”

  一枝春點了頭,話都說到這份上,再說其他的都是枉然。自己心里不好受,這小子何嘗不是。

  然而,可笑的是他們沒有悲傷和難過的資格。

  呵……呵呵呵,呵……這都叫什么事兒?

  抬眸仰望天際,慢慢地垂下眼瞼。

  道:“早些回來。”

  素鶴拱手作禮:“多謝!”

  聞言,一枝春看向陸飛。

  道:“你有什么打算?”

  越是看向他,心痛的就越無法呼吸。

  即便是看慣了生死,可一想到是那人的授意,令其所做所為,這顆心便無法平靜。

  為什么?

  為什么,要這么做?

  她不相信阻攔素鶴與自己的兩波人馬,僅憑黑嵋等人掌控的力量就可以做到。這背后一定還有人授意,尤其是素鶴那邊。

  王城之內,能做的又會如此做的實在屈指可數。

  ……

  陸飛半斂眸子,抽出地上的竹仗,拭去塵埃,佛似漫不經心。

  道:“御魂門已毀,陸某別無去處,不知夫人可否通融一二?”

  一枝春內心苦澀,面上卻是一派沉穩,道:“這有何難,便是不看行巖蹤的面子,也要給他三分薄面。

  隨我來吧。”

  說罷,睇了眼竹仗。

  旋即,攜了小云離開。

  陸飛朝素鶴點頭作別,隨后快步追上。

  而再他們走后,一切乍然恢復原狀。

  紫電霹靂,轟隆不絕。

  素鶴眸子忽的寒光綻綻,但很快被他掩的干干凈凈。

  道:“為何不走?”

  桺二爺笑笑,低頭自虛空走出。

  道:“百里公子不也還在?

  都說公子實乃人中龍鳳,今日一見果然不虛。”

  “敢問閣下如何稱呼?”

  “卑桺為姓,賤字不足為道,蒙島上兄弟抬愛,人稱二爺。

  公子特地支開他們,是想知道些什么呢?”

  素鶴長身玉立,任憑紫電亂霹不為所動,凜然正氣,赫赫生威。

  道:“這話應該換在下來問,閣下即已目的達成,為何不速返八風島而是滯留此處?”

  桺二爺笑了,道:“吾若說是對公子好奇,公子信嗎?”

  “信。”

  “哈哈哈……”聞言,桺二爺大笑起來,拂袖負手與背,轉身沒入虛空。然在身形即將被全部吞沒的剎那,他忽的轉眸側首意味深長的道:“咱們還會再見的。”

  說罷,消失無蹤。

  待他走后,所有的異像開始往八風島集中。

  徒留素鶴一個人,風中佇立。

  也不知過了多久,才堪堪回過神。放眼遍地狼藉,眼前是兩人與之殊死搏斗的場景。

  現場雖然慘烈,可是……他心里有數,許久吟墨如淵并非死在桺二爺手下,與其說是桺二爺殺了兩人,不如說是他們自愿赴死。

  坦白說,他不知道當時發生了什么事,會使的他二人做下如此決定。

  可說一千道一萬,也是自己來的遲。倘若自己再快一點,再快一點,會不會……會不會,結果就不一樣?

  然而,片刻后他滿是失落的笑了。

  來的及又如何?

  來不及又怎樣?

  結果,不會有任何改變。

  倘若有,他相信以兩人能為一定能撐到他們趕來。

  可是,沒有。

  兩人在他們到來的前一刻,徹底的消失了。在場除了兩把劍,尸體都沒有留下。

  不得不說,這時機算的剛剛好。

  多一分嫌多,少一分不夠。

  正想著,忽的背后響起了熟悉的聲音。

  素鶴猛地回頭,眼底霎時掀起波瀾。

  轉瞬,卻又極是平靜看向對方。

  道:“為何?”

  神沇回眸看了眼身后,垂眸不知在打量什么。一把折扇被他閑來無事的耍著,須臾瞥了眼四下狼藉。

  道:“既已心里有數,又何必多問?”

  吾的用意,汝皆清楚。

  不是嗎?

  “……”

  聞言,素鶴心口窒的厲害。

  如被人重重的砸了幾拳,那股窒息感,差點將他整個淹沒。

  忽的天旋地轉,使他眼前一切目不能視。

  遂強行閉眼,以定心神。

  無奈道:“難道,就不能改變?”

  神沇聞言,折扇被啪的打開。

  隨他輕輕搖動,發絲輕舞。

  竟是,眼眸微抬。

  道:“汝覺得呢?”

  如果可以,汝改變了什么?

  天意之下,爾我皆螻蟻。

  有些事不是不能做,而是要看汝怎么做。該來的避不了,于是阻止其發生不如順勢而為。

  如同治水,堵不如疏。

  八風島出世勢在必行,這是天意,非人力可阻。

  見素鶴不語,轉而語氣略緩。

  道:“因你之故,她頻頻插手此間。已經讓里面起了注意,有人開始不滿。

  八風島入世,不過是打破此間平衡形成新的局勢。雖然死傷,然則與欲海天而言不過是一面鏡子碎了再換一面。

  可若是引起里面的注意,莫說她會惹禍上身,便是此間,傾覆只在旦夕。

  其中利害,本君相信你能看的明白。”

  素鶴張口欲言,卻是幾番鼓動唇舌口難開。道理他都懂,可是過往的情義做不得假。

  許久,方是吐出那口濁息。

  道:“他二人,是不是都知道了?”

  所以,才做出那種抉擇。

  神沇瞥了他一眼,道:“姓墨的小子得問墨慎終,至于許久吟,他應該清楚,也早該如此。”

  “上君……”

  “陪本君走一遭如何?”

  素鶴微怔,旋即作禮:“請!”

  神沇手搖折扇,邊走邊道:“知道本君為何來找你嗎?”

  “怕在下沖動誤事。”

  “還行,多少有點自知之明。”頓了頓,又道:“知不知道自己有多招人厭煩?”

  身后的人聽罷,不禁苦笑。

  長長的吁了口氣,道:“知道。”

  神沇聽了,啪的合上折扇。

  負手道:“就是這樣,和破郎中一樣的討厭。”

  若非因你二人之故,她何至于陷的如此之深。

  素鶴道:“上君與好友是舊識?”

  “勉強算,不過本君和他不熟,看他就煩。”有你們的地方就麻煩,他是麻煩的祖宗,你是麻煩的源頭。

  “是嗎?”

  素鶴看著眼前的人,思緒翻飛。

  大抵這就是友情吧,是自己做不到的那種。

  “王城那邊現在已經亂了,魔界大軍壓境,弦歌月沒有出現,目前由勇王率軍抵擋。

  少真府的小子算的很好,確實讓王城近日所有目光聚集在菰家。為你爭取到足夠時間,可如此一來也將自身短板暴露在他人眼皮之下。

  才會有目下這場大禍,而你出來的目的是為獲取不滅之燼。如今不滅之燼未得,火靈逃走。

  可有后悔?”

  另外,弦歌月也有可能因此回不來。

  假使他無法趕回,三家拒不出兵。那么,此回非但痛失解印人,喪失三名隊友,還有可能王城失守。

  為了一道火,為了一個人,從而犧牲如此之多的人,值嗎?

  素鶴仰頭駐足,嘆道:“無。”

  即便再來一次,他還是會做相同的抉擇。因為以當時的情況,唯有那般才能將傷害降到最低。

  意外非他能決策,但適當的時候做合適的決定,必然兩害相衡取其輕。

  倏的,轉眸看向他處。

  道:“小子料到王城,料到常帶子及久吟他們,也料我走之后必然有人坐不住。

  可是,獨沒有料到。

  這致命的一刀,會是出自上君之手。”

  神沇頓足,道:“要為他們報仇?”

  “不。”素鶴搖頭,道:“我若如此做,那許兄和如淵的犧牲就白費了。”

  他二人既然選擇了成全,選擇了大義,我如何能辜負?

  “哼,可笑的情義。

  放棄報仇,就意味著你要背負決策失當的罵名。從而坐實勾結八風島之罪,串聯魔界之勾當。”

  話音落地,倏的驟起狂風。

  吹的兩人衣袂翻飛,幾欲睜不開眼睛。

  又剎那,一片死寂。

  素鶴舉步往前,道:“我所背負,不過虛名。

  怎及上君,為人所不能為。”

  神沇聽罷,揚手折扇抵住嘴唇,癡癡低笑。

  道:“區區劍靈,有何不可?”

  “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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