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許捕快將一切都記好，陳夜重新為周立的尸體蓋上白布，轉身走到另一個尸體面前。
這一次不需要陳夜特意去說，許捕快自覺走過去，將陳夜的分析認真記下。
隨著驗尸的數量增多，陳夜手法慢慢熟練。
他檢查完內臟后，又嘗試用手中鐵鉤將尸體翻動，露出背部。
慘白的尸體上，已經有淡淡的尸斑漫布。
可這不是陳夜要追尋的重點，他低下頭，借著殮房內昏暗的燭光，仔細觀察尸體后背的皮膚。
許捕快瞪大眼睛，看著陳夜將臉和尸體貼近，喉嚨一陣發干。
“尸體正反兩面，都沒有收到攻擊的痕跡，記下來。”
陳夜突然直起身。
許捕快心中正驚懼陳夜的動作，聽到聲音猛地一個激靈，手中的筆都掉到地上。
眼見陳夜看過來，許捕快連忙彎腰去撿筆，結果起身的瞬間，他視線正好掃過殮房狹小的通風口。
一雙陰冷的眼睛，正躲在通風口后面，與許捕快恰好對視。
嘩啦！
鏘！
許捕快手中的筆紙散落，他猛地抽出佩刀將陳夜護在身后，喝道：“誰在那里？！”
他的反應干凈利落，如果喝問的聲音沒有帶著顫抖，那將堪稱完美。
陳夜心頭驚了一下，順著許捕快視線看去，可通風口后黑黝黝一片，沒有任何東西。
許捕快轉頭，急切道：
“大人，我沒有騙你，剛剛那里真的有一雙眼睛，但眨眼間就沒了，難道……有不干凈的東西……”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陳夜會揮手打斷。
陳夜彎腰將散落的筆紙撿起，道：
“你記了這么多東西，難道現在還認為，這些遇難者是鬼怪所為？”
許捕快縮了縮脖子，不再胡言亂語。
只是他將刀入鞘后，還是開口道：
“大人，如果這起案子真是人為的，那反而對咱們更加不利了。
能夠一夜之間無聲無息擊殺百口人的大家族，說明對方人數絕對不少，是團伙作案。
而按照大人的驗尸結果，死者全部是被不傷及體表的情況下震碎內膽，活活疼死，且期間沒有讓死者發生慘叫聲，這可不是一般的高手能做到的。”
說到這里，許捕快眼中帶著憂色，看了眼那通風口。
他的意思不言而喻。
陳夜發現了案子的關鍵，同時也進入了對方的視野。
一旦對方展開報復，許捕快沒有信心護住陳夜的安危。
陳夜拍了拍許捕快肩膀，安撫道：
“不用這般擔憂，我是朝廷六品官員，如果對方沒有被逼到絕路上，是絕對不會對我出手的。
當然，咱們這段日子也不要單獨行動，厚著臉皮跟在李束心他們身邊，等朱壽帶著牟元趕到就安全了。”
許捕快想到李束心那張臭臉，心底一陣沒底。
自家大人就不怕，兇手還沒行動，李束心先安耐不住，照著大人腰子來一刀嗎？
不過看著陳夜鐵了心的表情，許捕快也沒有多說什么。
大不了就天天站在大人身后。
李束心想捅大人的腰子，必須先過我老許的腰子這一關！
這絕對不是害怕神神鬼鬼之類的突然冒出來，絕對不是！
陳夜看著許捕快表情一會跟慷慨就義似的，一會又變得畏畏縮縮，腦門不禁冒出幾個問號。
難不成這小子被嚇傻了？
待會可以稍稍落后他幾步，仔細觀察一番，免得老許真的嚇出癔癥來。
陳夜心中打定主意，招呼上許捕快，二人一同走出殮房。
只是兩人越走，速度越慢，都在努力讓自己腳步落后對方。
最終陳夜安耐不住，一腳踢在許捕快的屁股上。
“給我走前面去！”
許捕快挨了一腳，只覺得自己一番良苦用心，都喂了狗，苦著臉乖乖走到前面。
二人就這樣一前一后回到秦大為府邸。
陳夜觀察了一路，也沒發現許捕快有什么毛病，總算放下心。
到了府邸，陳夜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秦大為。
他本想將驗尸的結果，告知給秦大為，結果卻從管家口中得知，秦大為竟親自帶人，離開康縣去調查陳夜交代的事情。
有時候，手下行動能力太強，也不是什么好事。
特別是在古代這種交通不發達的年代。
眼見秦大為已經成了脫韁的哈士奇，短時間內是回不來了，陳夜只得獨自斟酌案子。
管家本想詢問事情詳細，說等秦大為回來后，轉達給秦大為。
陳夜想都沒想，直接拒絕。
雖然貿然懷疑他人不太好，但陳夜還是覺得謹慎一些為妙。
他可不希望第二天，自己的這些發現又傳的人盡皆知。
又向管家詢問了李束心的住所，得知李束心也不在府邸，而是帶著手下前往周府蹲守。
陳夜和許捕快對視一眼，轉身出了秦大為府邸，往周府方向趕去。
“大人，你說真的是秦縣令束下無方，導致消息走露出去的嗎？”
走在路上，許捕快突然開口。
這突如其來的詢問，讓陳夜有些奇怪，示意許捕快繼續往下說。
許捕快整理了一下措辭，開口道：
“小的我就是捕快，所以對這類人多少有些了解，他們雖然或多或少都有些毛病，但能當上捕快，沒有太蠢的。
就算有人喝醉了或者跟家人嚼舌根，也只是圖個嘴巴痛快，不至于將案子說得如此清楚，連死多少人，怎么死的甚至家里狗的死法都講得一清二楚。
畢竟消息流傳出去，引得民心惶惶，最終秦縣令被責難，他們這些手下也好不到哪去，純屬是在挖坑埋自己。”
陳夜心頭一動：“你的意思是，這個消息其實是兇手放出來的？”
許捕快點點頭。
這個猜測讓陳夜眼前一亮，按照這種思路，那案子的很多地方，便有了解釋。
其中最重要的一個信息，就是兇手在故意將案子，往靈異的方向上引導。
這就是周府每天夜里，燈火通明的原因。
是兇手故意回到案發現場，特意來營造這種詭異現象。
陳夜心思電轉，漸漸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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