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哭喪著臉回到車間內。
這一刻，他終于理解了什么叫禍從口出。
現如今，他身上的任務量，足夠他忙碌到下個月去。
弘治皇帝從他身后走上來，斜眼瞪了他一眼。
助理連忙加快腳步，從弘治皇帝面前逃走。
霸凌啊！
職場霸凌！
助理一時間心中淚灑車間。
弘治皇帝嘴角微微上揚。
也不知為何，他覺得在車間欺負人，比當皇帝，在朝廷上欺負人暢快多了。
這時又有一人從煉鋼車間外面，向里面探頭張望。
看到弘治皇帝的身影后，連忙小跑過來，說道：
“朱廠長，終于找到你了，水泥車間那邊有些文件，需要簽字，小朱廠長今天請假，他說這些事情找你代簽。”
“那個逆子……哦對，今天帶著他娘去富山縣逛街去了。”
弘治皇帝習慣性罵了一句，才想起，朱壽請假還是他一手促成的。
那名水泥車間的助理干笑兩聲，沒敢搭腔。
人家老子罵兒子，那是理所應當，他插話就不禮貌了。
弘治皇帝看著那人手里的文件，不耐煩地擺擺手：
“陳夜現在也回來了，這種事情直接找他去吧。”
“陳大人回來了？！”
那名助理臉上出現喜色，不再麻煩弘治皇帝，掉頭就跑。
弘治皇帝成功將工作甩給陳夜，自己樂得無事一身輕，笑吟吟回到自己的崗位上。
“也不知他們母子逛的怎么樣了。”
……
被弘治皇帝掛念的母子二人，此刻正走在熱鬧的商業街上。
張皇后走在前面，左看看有瞅瞅，見到什么都滿眼的新奇。
她本以為，自己堂堂大明皇后，在京城里生活，還有什么沒見識過的。
對弘治皇帝推薦她好好逛逛的建議，有些不屑。
可真的走進商業街，她才發現，自己錯了，大錯特錯的那種。
“哎呦，這只琉璃小鳥好精致，買了！”
“這酒館的酒怎么這么香，買一壇回去給孩她爹喝。”
“這個香水味道好奇特……花露水，感覺是個好東西，買了！”
在她身后，朱壽苦哈哈拎著大包小裹，只感覺自己要被淹沒了。
偏偏自己母后買了一大堆東西，就沒有一件是他的。
“都說父母才是真愛，孩子只是意外，我今天算是見識到了。”
朱壽滿臉絕望，感覺自己渾身疲憊，比跟山匪大戰一場還要累。
“壽兒，你在嘀咕什么呢，快點跟上。”
張皇后招呼一聲，繼續投身采購大業。
出門在外，她為了防止被有心人察覺到，故意稱呼了朱壽的假名。
朱壽有氣無力的應了一聲，提起全身力氣追了上去。
過了片刻，好不容易張皇后有些餓了，找了家酒樓點上一桌飯菜。
朱壽終于得到片刻的歇息，整個人癱坐在椅子上，兩眼無神，眺望著窗外湛藍色的天空。
“陳兄，我好想你，哪怕你讓我加班十二個時辰我也接受啊。”
“你這孩子，瞎念叨什么呢，陳夜怎么可能那樣壓迫人。”張皇后立即為自己的駙馬打抱不平。
朱壽只感覺自己心窩子被捅了一刀，四肢彈動一下，再起不能。
直到張皇后說道：“吃飽了飯，咱們就先回家。”
朱壽瞬間復活，直起身驚喜道：
“娘，你終于逛夠了？”
“怎可能，只是娘也是心疼壽兒的。”張皇后認真道，“娘看你都快拿不下那些東西，心疼你，所以先回去一趟將東西放下，然后再出來繼續逛。”
朱壽剛剛升起的心，再次跌落谷底。
“我滴個親娘啊！”
“哎，娘在這呢！”
“……”
傍晚，弘治皇帝下班后沒有住在紅云工廠的宿舍，而是趁著夜色未黑，趕回富山縣自己買的小院子里。
他明日還要上朝，住在紅云工廠，時間來不及。
剛一進院子，就看到自己兒子仰躺在一張竹椅上，整個人仿佛失去靈魂，軟趴趴癱著。
弘治皇帝眉頭皺了皺，不滿道：
“你身為大明太子，坐沒坐相，成何體統！”
朱壽眼皮掙扎著張開，那無神的目光看的弘治皇帝心里一慌。
“太子，你這是怎么了？”
“父皇，兒臣現在只有一事相求。”朱壽有氣無力道。
弘治皇帝快步走上前，摸了摸朱壽額頭，疑惑地皺起眉頭。
這也不燙啊。
他問道：“何事？”
朱壽嘴唇蠕動，顫聲道：
“明日和后天，父皇的車間工作我都包了，只求你后天去陪母后逛一逛富山縣。”
弘治皇帝疑惑道：“今天你們沒去嗎？”
朱壽無聲的注視著他。
片刻后，弘治皇帝突然意識到不對。
他連忙道：“后天父皇也要忙碌朝政，騰不出時間……”
“兒臣來！”
“……還有煉鋼車間有一項重要項目，你沒接觸過……”
“兒臣找陳兄來！”
“你……父皇還……”
“母后，父皇回來了！”
朱壽突然扯著嗓子喊了一聲。
弘治皇帝臉色大變，轉頭就想跑。
這個家，萬萬待不得！
哪怕出去找個客棧對付一宿，也要逃出去。
可惜他沒有牟斌那種利落的身手，剛一轉身，就聽到身后傳來房門打開的聲音。
“陛下，你終于回來了，我今日買了一壇好酒，還有富山縣特色的燒雞，你快來吃。”
張皇后溫柔的呼喊聲傳來。
弘治皇帝動作有些僵硬，緩緩轉過身，干笑道：
“好的，不過朕吃完后還要出去一趟，有些事情沒有處理好。”
張皇后嗲怪地剜了他一眼，輕哼道：
“你當我是七老八十的老婦人嗎，你們父子的對話，我都聽見了！”
吾兒誤我！
弘治皇帝心底疾呼。
他偷偷瞪了一眼正心滿意足，再次進入神游狀態的朱壽。
而后整理好自己凌亂的心情，好整以暇道：
“皇后莫要誤會，剛剛只是和太子在開玩笑，后天就算天塌下來，我也會陪著皇后逛街的。”
“好，都依陛下的。”
張皇后立即眉開眼笑，喜滋滋地將酒菜為弘治皇帝端上來。
朱壽聞到香氣，一個鯉魚打挺，搓著手就湊了上來。
一家三口圍桌在桌旁，一邊說笑著一邊享用晚餐。
這個院子里，他們沒有去雇傭下人。
這里，是只屬于他們一家的私人空間。
可惜少了自己的寶貝閨女，只有這礙眼的兒子。
弘治皇帝覺得這是這頓晚飯里，唯一的瑕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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