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頤幾人不想搭理陳夜，陳夜同樣不是那種熱臉帖人冷屁股的性格。
他能好好與幾人打招呼，都完全是看在藺琦的面子上。
此刻幾人跟他端架子，陳夜自然也變得冷漠起來。
“你們啊，哎！”
藺琦見自己好心，盡數付之東流，忍不住輕嘆一聲。
你們幾個，不是我當朋友的不拉你們，是你們自己沒把握住機會啊！
陳夜笑了笑，對藺琦拱手道：
“府尹大人，我是第一次上朝，還要獨自冷靜一下，整理自己上朝時要說的措詞，就先不打擾各位的談話了。”
話外之意，就是我要回去獨自美麗，你們別來煩我。
說完，陳夜便轉身回到自己的邊緣位置，默默站定。
藺琦也不好叫住他，只得眼巴巴看著陳夜離開。
程頤看著藺琦的表情，忍不住道：
“藺大人，我知曉你心善，覺得那陳夜算是你的后輩，就想提攜一把，但……也莫要把自己搭進去啊。”
其他幾人也紛紛出聲附和。
“沒錯，那個陳夜的性子，我覺得難當大事，你還是不要與他太過親近的好。”
“就看剛剛那句話，他一個六品推官，能來參朝都是借了這富山縣的光，還想著要在朝堂上發言，不知所謂。”
“若不是我們幾個默契，將他逼走，等會他冒冒失失在朝堂上犯了錯，咱們這些人豈不都受到牽連？”
藺琦聽著幾人的話，心里一陣火光。
“你們真是，什么也不懂！”藺琦有些氣惱地說道。
程頤頓時覺得一陣奇怪：
“藺大人，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沒和我們說清楚？”
藺琦張了張嘴，一時間又不知怎么說起。
他知曉陳夜背后的人，是弘治皇帝，但那又如何。
這種事情，可不能直接曝光出來。
那可不是幫陳夜立威，純粹是給他自己挖墳！
“罷了，你們不愿，我也不強迫你們。”
藺琦有些意興闌珊地擺擺手。
時也，命也！
機會已經給你們了，你們自己不中用，怪不得別人。
有些人，注定搭不上這條船。
強求不得。
程頤幾人彼此對視一眼，雖然覺得今日藺琦有些奇怪，但也沒有往深處想。
幾人有一搭沒一搭閑聊著，時辰很快就到了。
伴隨著一聲太監獨有的嘹亮高喊，百官拜伏。
弘治皇帝身穿龍袍，緩緩出現在大殿正前方，目光掃視一圈，注意到角落中不起眼的陳夜，心里對今日要宣布的事情更加安心。
“眾愛卿免禮。”
弘治皇帝宣了一聲，端坐到龍椅之上。
而后的事情，就顯得有些無聊起來。
不斷有官員上奏，將自己遇到的問題，直接拋給弘治皇帝定奪。
這也是大部分官員的行事習慣。
但凡有一點敏感的問題，按下不表，等上朝時交給弘治皇帝定奪。
這樣他們才會不承擔半點風險。
至于他們的意見，不重要，這期間是否會耽誤事情，不重要。
陳夜默默站在角落中，看著一個又一個官員仿佛無情的匯報機器，將問題拋給弘治皇帝，心里都忍不住為自己這個老哥搖頭。
這么當皇帝，你不累誰累？
就在陳夜聽得都快要昏昏欲睡時，那些官員這些日子積累的事情，總算都匯報完畢。
弘治皇帝忍著嗓子的干痛，詢問道：
“眾愛卿可還有事要上奏？”
下方一片安靜。
就在弘治皇帝以為，要輪到他開始發揮時，一個蒼老的身影站出來：
“啟稟陛下，老臣有事想要說一說。”
弘治皇帝看著此人，好奇道：“謝公請講。”
那站出來的老者，正是謝遷。
得到弘治皇帝的允許后，謝遷朗聲道：
“老臣要說的事，與前兩日壽寧侯一事有關，是關于皇親國戚的權力是否應該做出調整。”
此言一出，瞬間在朝堂上掀起一陣嘩然。
謝遷對此神色平淡無瀾，自顧自說道：
“老臣早就認為，如今大明皇親國戚權力過于龐雜，不利于陛下您的統率，也正是因此，才導致皇親國戚越發肆意妄為，出現了杜家和壽寧侯這種事情！”
謝遷的話在朝堂上，一石激起千層浪。
所有人都忍不住驚駭的望著他。
這老頭，實在太敢說了！
朝堂上，也有不少皇親國戚在，其中就包括建昌候張延齡在內。
他們雖然只是來湊個數，不會參與到朝政當中，但此刻謝遷的刀都架到他們脖子上了，他們不得不站出來。
“謝公，你這句話就有些過分了！”
“還請謝公收回此言，你將我等與那杜家相比，是在不妥！”
“陛下，臣以為，謝公此刻所言，是因為前兩日和壽寧侯的沖突，導致他心中有了芥蒂，還望陛下明察。”
一群皇親國戚立即爭先恐后為自己發聲。
謝遷沒有和他們爭辯的意思，只是默默望著弘治皇帝。
漸漸地，那些皇親國戚意識到不對勁，也紛紛看向弘治皇帝。
朝堂上再次陷入安靜。
“都說完了？”
弘治皇帝這時才出聲：“你們都說完了，那接下來就由朕講兩句。
朕覺得，謝公說的十分在理，但也不能說罰就罰，說削了權力就亂砍一通，要有個定數。
謝公你繼續說說，在這方面的細節，你可有什么建議？”
那些皇親國戚聽到弘治皇帝的話，心下稍稍松了口氣。
在他們看來，弘治皇帝這分明就是準備婉拒謝遷。
讓謝遷先說出建議，給足這個大明閣老的面子，然后在找個借口回絕。
謝遷沉默一瞬，朗聲道：
“老臣以為，應當收回皇親國戚手中的各種商事渠道，沒了錢，就沒了禍亂的根基。
同時應當收回如壽寧侯可以舉辦云臺詩會這類的權力，徹底杜絕皇親國戚與朝臣締結親密關系的可能。”
謝遷的建議說完，那些皇親國戚反倒安心了。
張延齡更是因為謝遷三句話不利自己兄長，直接發出一聲嗤笑。
他緩緩道：“謝公今日真是糊涂，你這一番舉動，豈不等于直接要滅了我等皇親國戚？
那你還不如直接上奏陛下，讓陛下撤銷皇親國戚這個名頭來的直接。”
謝遷看都沒看叫囂的張延齡一眼，只是默默凝望著弘治皇帝。
在他的注視下，弘治皇帝輕嘆一聲，微微搖頭：
“謝公這個建議，朕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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