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夜聽著朱壽的抱怨，眼皮忍不住一陣輕跳。
他算是徹底見識到，這對奇葩父子的感情了。
幸虧他們是皇家父子，這要是普通家庭，絕對天天雞飛狗跳，上演父辭子嘯的戲碼。
“好了，收起你的抱怨吧，咱們要放眼未來。”陳夜語氣充滿蠱惑，“你也不想，以后的日子充滿擔驚受怕，不知道突然哪天就被支出半個大明國土吧。”
“不想！”
朱壽頓時將頭搖成撥浪鼓。
陳夜雙手握拳，打氣道：
“所以咱們要學會反抗，咱們要對世間的一切不公平，大聲的說不！”
“對，我現在就去找我爹，大聲跟他說不！”
朱壽瞬間被陳夜挑起情緒，叫囂著就要往外跑。
嚇得陳夜連忙把他拉住。
“哎呦，陳兄，你干嘛？”
朱壽滿臉的疑惑。
陳夜恨鐵不成鋼地教訓道：
“你現在去說不有什么用，說不的前提，是你要有足夠的實力。”
“實力？”朱壽拖著下巴，認真沉思片刻，說道，“這個我不敢啊，就算我武藝再高，也不敢對我爹比劃。”
“你！”
陳夜一時間氣得說不出話。
朱九靈拖著下巴，看著自家相公和自家皇兄在那里，驢唇不對馬嘴的交流，原本氣憤的心情，突然有些緩解。
她隱隱察覺到，自家相公，這要是展開反擊了。
不得不說，她心底甚至是有些小期待的。
而陳夜，并沒有讓她的期待落空。
“我指的實力，不是身份。”陳夜握拳道。
朱壽疑惑的皺了皺眉頭，不解道：“身份這東西，天生就定下了，我這輩子都是我爹的兒子啊。”
“你爹你爹你爹，你就只有這一個身份是吧！”
陳夜被氣得一陣跳腳。
朱壽恍然大明白道：“你是說太子這個身份！”
隨后他陡然反應過來，連連后退，滿臉的抗拒：
“你想讓我當皇帝，我不干，我還是老老實實當廠長吧。”
陳夜和朱九靈同時陷入一陣無語。
他們這個話題，本身就已經足夠大逆不道了。
結果朱壽更逆天。
連皇帝都不想當，非要當一個破廠長。
陳夜輕咳一聲，調整心態，語重心長道：
“老哥就你一個兒子，你不當誰當，難不成讓他和老嫂子再努努力，給你生個胞弟？”
聞言，朱壽拖著下巴，竟然真的認真思考起來。
陳夜登時氣不打一處來：
“你還真信啊，就算你胞弟誕生了，等他成年都什么時候了，咱們兩個豈不還要被你爹狠狠壓榨十多年！”
朱壽猛地打個冷顫，臉上浮現驚恐。
那種事情，不要啊！
“可是，我現在的本事，連我爹一半都不及，怎么可能擔得起皇帝這個位置。”
朱壽有些心灰意冷。
陳夜一拳錘在掌心，恨聲道：“男人，不能說自己不行。
就算你現在做不到，但你還有我呢，接下來這趟應州之行，我將對你展開魔鬼訓練，勢必在回歸時，狠狠的驚艷你爹一次！”
朱壽眼中有些期待，但更多的確實忐忑。
他小心翼翼道：
“你能先跟我透露下，這個魔鬼訓練，有多魔鬼嗎？”
“放心，死不了。”
陳夜露出一個魔鬼般誘惑的笑容。
朱壽：“……”
他突然覺得，自己仿佛從一坑里還沒爬出，另一個坑就已經被人挖好了。
全身心投入對話的二人，都沒有察覺到，房間中，身為第三人的朱九靈，正拖著小臉，認真思考著什么。
片刻后，朱壽仿佛下了天大的決心，沉聲道：
“好，這一票我干了，必須要給我爹一個狠狠的驚艷！”
“有骨氣，這才是我認識的朱兄！”
陳夜揮了揮拳，心中同樣振奮。
等朱壽當了皇帝，自己老哥達成退休的身份，那就沒人能折騰他了。
正坐在富山縣自家院子里的弘治皇帝，沒由來打了個寒顫。
“什么情況，我穿的這么厚，還著涼了？”
弘治皇帝撓撓頭，收起茶具，轉頭回到屋子里準備烤烤火取暖。
……
……
應州，一處無名的山坡上。
李束心渾身浴血，仰躺在地上，右臂呈現詭異的彎折。
“大人，你沒事吧！”
老六咳著血，吃力地從地上爬起，渾身上下同樣全是傷口。
李束心臉色無比難看，咬牙道：
“我還撐得住，其他兄弟們怎么樣了？”
老六晃晃悠悠站起身，放眼看向四周一片狼藉，滿地的尸體，眼中有悲戚流出。
“大人……只剩咱們兩個了。”
李束心身子微微顫抖。
這個哪怕自己右臂被石子生生砸斷，都沒有吭聲的男人，此刻卻忍不住有淚水從眼角滾落。
老六用自己還能行動的左手抹去眼淚，急道：
“大人，現在不是傷心的時候，你身受重傷，必須立即接受救治。”
“來不及了。”李束心聲音帶著幾分遺憾，“咱們從山羊坡上被伏擊，一路逃亡，此刻身處荒野，哪里會有大夫。
你還有行動能力，走吧，不要管我，必須將韃靼人的陰謀傳遞到官府手中。”
老六咬緊牙關，第一次選擇違抗李束心，俯下身固執地將李束心背起。
見老六如此固執，李束心有些氣急：
“你帶上我，只會拖累你，到時候咱們兩個都是死……咳咳咳！”
情急之下，一股逆血上涌，頓時將老六本就滿是血污的身子，弄得更臟。
老六此刻卻默不作聲，只是背著李束心，在荒野上深一腳淺一腳艱難挪動著步伐。
但實際上，他現在連城池所在的方向都找不準。
只能逆著漸漸落下的殘陽，向東方固執的前行。
李束心也不知是因為天色漸晚，還是自身緣故，趴在老六的背上，只感覺視線越來越黑。
“大人，不要睡，你撐住啊！”
老六的聲音微微發顫，努力想要加快步伐。
可是經過一夜一日的逃亡，身上的傷口讓他流失了大量的鮮血，他也早就精疲力盡。
此刻還能背著李束心行走，都已經是在用這條命去抗。
李束心的下顎輕輕搭在老六肩頭，聲音有些含糊不輕：
“對不起，最后沒想到是我連累了你。”
“大人，你不要說話……不對，你繼續說，你罵我兩句吧，大人，千萬不要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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