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境，守衛軍大營。
白云進面含苦澀的離開統領的帳篷。
今天的討論，最終果然又是不了了之。
似乎除了他自己以外，沒有人將山谷里的那些韃靼人軍隊當一回事。
畢竟只是一座小山谷，撐死也就那么些人，真想搞事情，連一座城都無法控制。
但也就是這樣不上不下的規模，在這個關鍵時期，卻成了卡在喉嚨的一塊骨頭。
派多些人去，難免會讓邊境的防線出現紕漏。
一旦被韃靼大軍發現，發起總攻，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么。
但如果派少部分人去，就算能解決那些韃靼人，也會損失慘重，反而更加難受。
“如果實在不行，那我只能先帶著自己的小隊，前去將陳大人他們保護起來，萬一真的遇到危險，也能照顧一二。”
白云進心中打定主意，快步回到自己的營帳內。
可他剛進去沒多久，便聽到一陣緊張的呼喝聲。
“什么情況？”
白云進迅速沖出營帳，仰頭看去，發現遠處的天際，竟然涌現滾滾濃煙。
他的表情瞬間大變。
其他和白云進同一個營帳的士兵，也沖出來，看到那些濃煙，表情同樣變得無比難看。
“是狼煙，邊境前線出問題了！”
“該死，如果不是重大事情，不會點燃狼煙，大家快集合！”
白云進暫時也顧不得其他，忙不迭跑去將自己小隊召集到一起，往大部隊方向趕去。
等白云進小隊并入大部隊后，那些守衛軍的統領也紛紛趕到。
“所有人，隨我支援前線！”
沒有亂七八糟的戰前發言，作為這次戰局指揮的統領高聲下令，守衛軍大部隊立即進發。
而就在他們趕往前線的途中，竟然又是一股狼煙升起。
兩道狼煙仿佛遮天蔽日的魔鬼，在天際滾滾翻涌。
白云進的心中不由得一沉。
狼煙的數量，就代表著戰線的情況，數量越多，局勢越危險。
大部隊行進速度再次加快。
從大營趕到前線的時間，并不長，但在白云進焦急的心中，這條路仿佛變成了世間最難熬的一段路。
等到他們好不容易趕到前線，喊殺聲早已遍布整個前線戰場。
到處都是鮮血和尸體，甚至有不少殘肢斷臂就那樣刺目的落在地上，腥甜的血腥味道瘋狂往人們的鼻中鉆去。
有些受傷的人，躺在地上，還在不斷掙扎，猩紅的血液從他們體內流出。
“混蛋，給我殺！”
眼見局勢已經到了這種地步，率軍前來的統領知曉，已經不需要其他亂七八糟的戰術規劃，直接大軍壓境，將眼前所有可以看到的敵人碾碎，就是唯一的解決辦法。
“殺！”
震天的喊殺聲響徹云霄。
守衛軍按照自己的小隊，分成一支支小團體，而每個小團體又彼此相互照映，列陣沖入敵人群中。
一時間，刀刃碰撞的聲音不絕于耳，還有甲胄被切割的聲音，受傷的痛呼，兄弟在眼前慘死的怒吼。
戰場，殘酷且無情。
生命在這里化作最不值錢的符號，成為不知是那個家庭收到的一封訃告。
白云進一刀斬斷身前韃靼士兵的手臂，將其踹倒，就準備去補刀，卻被其他韃靼士兵的攻擊砍中。
鮮血從白云進肩膀涌出，卻沒有傷及根本。
關鍵時刻，白云進及時側身，這一刀只是帶去他的一些皮肉。
“給我死！”
白云進身邊的小隊成員立即上前，一刀捅進韃靼士兵的心窩。
“我沒事，大家保持陣型！”
白云進生怕因為自己的受傷，導致自己弟兄們沖動，立即大聲提醒。
說話的同時，他手中動作不停，反手擋開一名韃靼士兵的長刀，貼身上前，將自己手中刀刃按在對方脖頸。
在這種混亂的局面，任何花里胡哨的武藝都是白扯，只有最簡單扎實的格擋與揮刀，才能發揮作用。
白云進感覺自己像是一臺機器，漸漸甚至陷入了麻木當中，只剩下不斷格擋和揮刀的動作。
他不知曉這一站持續了多久，也不知曉自己究竟挨了多少刀。
反正等韃靼軍撤退時，四周放眼望去，大地一片猩紅，頭頂明月高懸，星芒閃爍。
“結束了。”
白云進顧不得地上的血污泥濘，靠著自己一名弟兄，兩人直接癱坐在地上。
在他身側，其余守衛軍的人也幾乎一個狀態。
“弟兄們，有沒有人出事？”
白云進撐著沉重的眼皮，出聲詢問。
很快，他小隊的成員紛紛回應。
白云進強撐著精神，在心里默默數著回話的人。
少了三個。
沒過多久，他恢復幾分力氣，立即站起身在尸山血海中仔細尋找。
他心中仍舊抱有一絲期待，希望那三個沒有回話的人，只是受了傷，或者累昏過去。
但很快，他的希望破滅。
那三個熟悉的面孔，先后出現在他的視線中。
“哎。”
白云進沒有大聲痛哭，也沒有太多情緒波動。
這種事情，他經歷的實在太多。
白云進默默閉上眼睛，對自己也不知道是否存在的老天爺，靜靜禱告。
如果真的有來世，請一定要生在一個和平的年代。
其余人也恢復幾分力氣，站到白云進身邊同時靜默。
等到白云進睜開眼，他的雙眼似乎已經恢復平靜：
“諸位，現在還不是咱們懈怠的時候，去找找四周有無幸存的友軍，或者還在喘氣的敵軍。”
小隊成員立即散開，在尸山血海中，仿佛拾荒之人，開始挑挑揀揀。
不時有還留著一口氣的守衛軍被人抬起，向營地方向趕去，也有人拿著刀，對地上沒死透的韃靼士兵補刀。
白云進同樣在此列。
只是在夜色下，隨著他的行動，原本漸漸已經麻木的大腦，似乎重新恢復幾分靈動。
“總感覺……今日這場突襲，來的有些蹊蹺。”
白云進眉頭越皺越緊，豁然扭頭看向大明內地的方向。
他丟下戰場的后續工作，穿過大片尸體，磕磕絆絆向營地趕去。
很快，他就來到營地中，統領所在的位置。
本就疲憊的他，拖著傷勢一路奔走，眼前都已經開始發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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