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陳夜的視線中，那批韃靼軍與其他人不同，并沒有選擇一股腦沖上去，反而在擁擠的城門通道中不斷尋找著什么。
“白隊長，快指揮弓箭手們遠程針對那支隊伍。”
陳夜立即對白云進招呼一聲，同時指出那支怪異的韃靼軍。
對于陳夜的指揮，白云進已經不會提出質疑。
在這種距離下，高呼已經沒有什么作用，他立即從身上掏出自己軍旗，用獨特的手勢揮舞。
下方的守衛軍們注意到白云進的軍旗指令，立即做出相應的調整。
十數名弓箭手找準方向，一個個將弓弦拉滿，松手放出箭矢。
那批韃靼軍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隱藏在大部隊中，竟然還是會被找出來。
在擁擠的城門通道中，四周全是他們的同伴，讓他們面對鋪天蓋地射來的箭矢，根本連躲避的地方都沒有。
伴隨著一陣凄厲的慘叫聲，那批韃靼軍甚至連帶周遭的其他韃靼軍，都倒在箭矢下面。
不過也有一些人知曉自己難逃一死，紛紛掏出自己懷中的雷火彈，一頭撞向城門通道的墻壁上。
恐怖的爆炸聲在城門通道中回蕩。
有不在少數的韃靼軍，被自己人引發的爆炸吞沒。
一時間，很多守衛軍都沒能弄明白情況，不理解為何這些韃靼軍竟然對自己人出手是什么意思。
但是陳夜見狀，立即明白了這支韃靼軍的任務。
“他們在尋找城門通道中薄弱的地方，準備用雷火彈將通道炸塌，以此擴展通行范圍，必須阻止他們。”
聽到陳夜的話，白云進心中忍不住一驚。
若是沒有陳夜看出對方的計劃，及時下達指令將他們清除，那么現在很可能通道已經被擴寬。
到時候守衛軍僅有的一點優勢，也將被徹底消除。
白云進心中一陣后怕，忍不住感嘆道：
“這一次的韃靼軍和以往我們經歷的完全不同，以前的韃靼軍在我們印象中，雖然驍勇善戰，但更傾向于沒有頭腦的莽夫，只知道猛打猛沖。
可這一次的進攻，韃靼軍竟然顯得有條不紊，反而讓守衛軍疲于應付。
若不是有陳大人在，及時將對方所有攻勢都看破，并想出相應的對策，那么這一次的戰爭守衛軍真的很難取勝。”
“現在說這些還太早了，即便我已經發現了對方的計劃，也沒有將勝利完全攥在手中。”
陳夜的這番話聲音很低，盡力保證到只有白云進能聽見的程度。
他的語氣十分凝重，說道：
“雖然韃靼與大明相比，只是一個小國，但此刻韃靼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他們是在舉全國之力進攻。
而應州說到底，也只是大明的一個州域，人口和兵力都有限。
隨著戰況的不斷吃緊拉長，咱們守衛軍這一方終會露出頹勢，而韃靼軍那一方卻仿佛源源不斷一般。”
經過陳夜的提醒，白云進臉色也頓時變得難看起來。
“難道這注定是一場無法取勝的戰爭嗎？”白云進低聲罵了一句。
陳夜沒有立即回復，而是點起腳尖向韃靼大軍后方張望。
在那里，之前隱匿身形偷偷指揮的小王子，此刻也重新出現在明面上，親自指揮韃靼軍發起進攻。
這無疑是一種振奮士氣的好手段。
“如果咱們有辦法實行斬首行動，韃靼軍自然會潰敗。”
白云進臉上沒有因此生出任何喜色。
陳夜的方法確實可行，但是操作起來無異于天方夜譚。
小王子確實是個聰明的人，他很清楚自己在這場戰爭中的意義。
相比起上陣殺敵造成的傷亡，他完完好好的站在戰場上，給韃靼軍提供士氣支持，起到的作用來得更加明顯。
所以小王子本人從交戰開始到現在，從沒有一次踏入過守衛軍的進攻范圍。
想要對這種謹慎的人實行斬首行動，難度并不比正面將韃靼大軍擊敗來得簡單。
……
……
另一邊，韃靼軍方向。
小王子注視著戰場，在他身邊，一名斥候正在匯報戰場前線的情況。
“我軍如今的傷亡已經遠遠超出了預估，對方的指揮官很強，幾乎將咱們所有計策都預料到，并想出來相應的對策。”
斥候的臉色難看，聲音有些凝重：“其中也包括咱們這場進攻的關鍵，那就是攻破城墻后不斷擴大城墻通道的范圍，也已經被對方發現并用箭矢進行干擾。
這一戰若是繼續強行打下去，就只能走向一個結果，那就是強行用兵力將守衛軍耗盡，這種勝利……”
斥候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小王子直接出聲打斷：
“我明白你的意思，這樣取得的勝利，對于韃靼來說幾乎等同于失敗。
損失慘重的韃靼根本無法掌控應州，更不用提接下來大明軍的反撲。”
隨著話音落下，小王子和斥候同時陷入沉默。
小王子扭頭看了看左右。
此時成木圖已經不在他的身邊，早就投身前線進行作戰，而他最信任的軍師同樣不在身邊，自從去了應州腹地后便杳無音訊。
如今小王子對自己的軍師，能夠幸存下來已經不再抱有希望。
“若是有機會，真想見一見大明那個指揮官。”
小王子突然面色有些唏噓。
他從未想過這世間竟然有如此神奇的人，能夠從敵在暗我在明的情況下，將局勢硬生生扭轉到如今的地步。
斥候咬了咬牙，開口提議道：
“小王子，咱們撤軍吧。
我相信有你的帶領，咱們韃靼最終一定能夠堅持下去，從天災中博得一線生機，不能再打下去了，再打下去真的就毫無希望了。”
“我在想，有時候也許是我太自傲了。”小王子輕聲道，“我并不是韃靼的英雄，韃靼也許并不需要被我拯救。
就算沒有我，韃靼在其他幾位首領的帶領下，同樣能夠抵抗天災。”
“小王子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斥候似乎猜出了小王子心中的打算，頓時大驚失色。
小王子看了他一眼，突然咧嘴一笑，將自己身上御寒的衣袍解下，露出其中的甲胄。
“我是韃靼的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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