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夜搭建那個土炕，是用的什么人？”弘治帝還真就知道這件事。
無他，最近朱壽懂事了，不但治理護城河水有功，還知道每天回宮一趟，雖然露個面就走。
但那也是惦念他和皇后了，陳夜還每次都帶了信過來，也沒什么正經事，就是勸他保重身體之類的。
哼，這土炕成功的第一天陳夜就寫了信：“既暖和又舒適，建筑隊伍全都是難民營的人，臣想著既能讓他們有所生計，又能抵御嚴寒。”
朱壽說了，土炕材料都是皇莊成本價提供，而工錢全都是建筑隊伍平分的。
“土炕是個好東西，臣不敢藏私，心底想著能讓陛下和皇后娘娘也用上。”
看到信的時候皇后都感動了，他也覺得心里很舒服。
“用的是那些流民。”順天府尹早就調查清楚了：“但陳大人與民爭利……”
“爾等就沒有其他事做了嗎？”就非要盯著陳夜和太子？弘治帝怒了。
“那些流民就不是民嗎？土炕就是給他們找的生計，耽誤了誰的利，你嗎？還是你？”
弘治帝視線所及，朝臣全都惶恐的跪下了：“臣不敢。”
“臣等不敢。”
下了早朝，官員們三五一群聚在一起，小聲嘀咕：“陛下今日是怎么了？我等據禮彈劾，為何不問陳夜，反怪罪我等？”
“這……”周大人捋了把胡子：“許是陛下心有郁結？”
疑問回到三位閣老身上，畢竟他們也不傻，在一切平靜的時候才敢上折子。
難不成有秘折？
三位閣老倒是有所猜測，但都不肯多言：“罷了，若陳夜還不知收斂，我等繼續上奏便是。”
弘治帝剛回御書房，就看到了桌子上的信，能這么干的普天下就一個人。
“太子來過？”
內侍回稟：“太子剛走，說是今天事務太多，就不當面給您請安了。”
知道弘治帝愛聽什么，也樂得賣朱壽個好，就勸著：“太子殿下仁孝，心里惦記著您呢。聽說您嗓子不舒服，還求了食譜給皇后娘娘送過去了。
娘娘已經吩咐御膳房準備，午膳便能進上來。”
“嗯。”弘治帝不想表現的太在意，轉而拿起信，比往常的厚了一些。
“陛下萬安，您用早膳了嗎？”一如既往的問候，但底下還有內容。
“臣聞有人彈劾臣與太子殿下行商，這是污蔑，是惡劣的重傷。
臣恨不得沖過去跟他們當面對峙，但皇莊實在離不開，太子殿下心胸闊達，也勸臣但求俯仰無愧，笑罵由人。
我問太子，世人欺我，謗我，辱我，笑我，輕我，賤我，我當如何處之
太子云，只是忍他，讓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幾年，你且看他。
但臣心里委屈，臣與太子絕不曾做生意。”
弘治帝都被這人的厚臉皮氣笑了，陳夜沒賺鋪土炕的錢他是相信的。
但他和太子沒行商賈之事？以為他不知道馬大富的事？連人家兒子都不放過啊。
聽說陳夜前日又在問馬大富另外兩個兒子，這是準備一網打盡？
以為接下來的肯定都是滿嘴胡扯，就準備扔在一邊，可掃過兩眼之后，突然頓住，又把信拿過來仔細看了起來。
“臣和太子絕對不是在做生意，而是在救人，救我大明之民。
皇莊現在運轉正常，處處都需要人，臣為何還要吃力不討好？蓋因時間來不及了。
河水驟變只是個開始，隨后的天災才不可不防。”
這是陳夜第一次提到天災，但朱壽念叨過很多次了，說叫什么小冰河期。
問他咋回事也說不清楚，就知道是天氣會突然變冷，這個季節還不到儲存過冬物資的時候，一旦天災發生……
皇后不放心：“到時候不會又讓陛下下罪己詔吧？陳夜都能預測到，書里都寫了的事，跟陛下有什么關系？”
朱壽邊啃點心邊贊同：“就是，說到底就是他們無能，什么都推到老天身上。”
弘治帝想的比他們都多，朝廷沒錢啊，真的大災到了，得死多少人啊？
閣老和六部的官員都傻都愚昧嗎？也不盡然，但解決不了，總得給老百姓個安慰。
皇上認錯了，災難很快就會過去了。
弘治帝淺淺的跟三位閣老，戶部都談過，但他們一聽就腦袋直搖。
還揚言太子是胡鬧，這個季節飄雪，是說朝廷不公，有重大冤案？
但現在陳夜也這么說了。
在寫信之前，甚至在跟朱壽說之前，陳夜就猶豫糾結過了。
可歷史上這場災民死了太多的人，連帶著云南等地紛紛有亂民暴動。
朝廷耗時長久才平息下去，云南邊陲十室九空，十年不見通禮之人，寫在史書上只是一句話，但現在都還是活生生的一條條命。
“要朕決斷。”弘治帝看向遠方，半晌，下令：“讓陳夜和太子準備，三日后庭辯。”
“陳夜，不要讓朕失望。”
被寄予厚望的陳夜正在趕往豬圈：“阿嚏。”
“大人可是著涼啊？這幾日天氣也是反常，突然就冷了，我家那口子都開始給娃縫制棉衣了。”
狗子嘿嘿撓頭：“到底是女人，頭發長見識短，這個時候還能冷著嗎？有那時間還不如多養幾只雞。”
陳夜一怔：“這兩天冷了很多嗎？”他沒覺得啊。
狗子也鄭重起來：“平素還好，但早晚冷了很多。”他們準備的柴火舍不得燒，就盼著能趕緊轉暖。
“罷了，先去看豬吧。”
大多數穩定下來的豬都被領養走了，只留下十頭，陳夜要用作配種和觀察。
之前都好好的，前兩日有兩頭開始暴躁，總是來回轉，不再吃了睡睡了吃，還掉秤了。
進入豬圈陳夜就打了個冷顫，這里背陰，還沒開始暖和上來。
“去讓人把火墻趕緊弄出來。”陳夜早就吩咐過了，現在只不過是提前幾天動手。
“老百姓有多少盤了土炕的？尤其是北城。”陳夜問道。
“這……應該還不足半數。”狗子估摸著。
“還不夠，遠遠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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