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朱九靈還是吃到了豬肉。
淺淺的嘗了一口，眼睛頓時就是一亮，這個，還真跟她以前吃過的所有東西，都不一樣。
怎么會有肉，是入口即化的，而且一點都不肥膩，好香。
表情還是矜持的，但手上的動作加快了很多。
陳夜吃飯一貫不喜歡那些規矩束縛，尤其是和朱九靈一起，飯菜剛端上來，就把人都打發出去了。
親自一道一道的解釋給朱九靈聽。
“嘗嘗這個，有一點辣，吃的時候小心一些，慢慢來，朱壽最愛吃這個！”
陳夜給朱九靈夾了一些，自己卻盛了一碗雞湯，還是剛回來的時候。
聽到朱九靈特意吩咐人熬煮上的，味道很濃郁。
陳夜突然就笑了。
“夫君？”朱九靈用帕子，悄悄擦了下嘴角，好在什么都沒有！
一看就知道她是誤會了，陳夜伸手，在朱九靈嘴角點了下。
“就是想起咱們剛見面的時候了。”
他說，想給小女孩喂點心靈雞湯，沒想到小女孩當真了，一直追著他要雞湯喝。
被這么一提，朱九靈也想到了，起初還總壞心思的，每頓飯必有雞湯呢。
后來……
“夫君要是不想喝，就算了。”
說著，臉紅的就要去搶，卻被陳夜躲開了。
抿了一口，雖然跟豬肉不同，但也是好吃的。
“今天，夫君也要給你一道雞湯。”
朱九靈抬頭，“啊”了一聲。
就看到陳夜的表情，突然認真起來：“我會保護好自己，不論什么時候，你聽到了什么樣的消息。
都要相信，只要你們好好的，我就一定會回來！”
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
其實看到朱九靈的時候，陳夜心里是很愧疚的。
他知道她肯定很擔心，也想說下次再也不會了，其實他心里真就是這么想的。
哪怕是上輩子，他都不是個喜歡惹事的人。
但崔家不行。
那些冤魂，還有荒山上的亡靈，他無法放手。
不想在這種時候破壞氣氛，只能半真半假的提及。
朱九靈眼睛睜的大大的，點頭“嗯”了一聲，繼續低頭吃飯。
有一滴眼淚，滴到了湯碗里。
她了解陳夜，更了解剛才那句話，背后的份量。
吃完飯后，陳夜陪著朱九靈在莊子走了好一會兒，消食。
“我小時候來過這里，那時候到處都是御林軍把守著，還能打獵。”
“現在是不是有點失望？”陳夜抬手，在朱九靈頭頂揉了揉：“等有機會，帶你去康樂侯莊子上打獵。”
聽說他家獵場很大，不比原來皇莊上的差。
朱九靈復雜的看了眼陳夜，康平淵的事她也聽說了。
康樂侯，應該挺恨夫君的吧？他就不擔心，去打獵被獵物咬了？
而且……
“我覺得現在的皇莊，更好了！”
更有活力了，她剛來，還沒來得及走動，但管事的婆子，仆婦，全都過來拜見過了。
一個個臉上都帶著笑，就跟富山縣的人一樣。
可這些人，原本可都是難民啊。
夜深了，把朱九靈哄回房，陳夜并沒有跟著進去，而是招呼了小廝，去了另外的地方。
“大人放心，長生牌位都按著您的吩咐，準備好了，小人自作主張，讓王嬸子看著，定然不會斷了香火。”
“嗯。”陳夜爬到半山腰。
這里原本是個單獨的小院落，作用是在皇親國戚來打獵的時候，下人往來歇腳的地方。
地方并不算大，之前安置難民的時候，也沒有拆。
前兩日就已經收拾出來了。
剛剛擺上了幾排的牌位，上面的名字都是新寫上去的。
荒山上，那些死去的臨遠守備軍士兵，每一個都在。
讓小廝出去，陳夜親自提著籃子進去。
火盆里已經有著厚厚的一層紙灰。
還沒有完全涼下來。
點了香火，又燒了幾張紙錢，陳夜就在排位前，坐了下來。
“今天來，是想跟你們道個歉。
有些話，你們活著的時候沒聽到，死了，總不好一直糊涂著。”
陳夜并不矯情，他只是想要有個交代。
“我還是低估了他們，沒想到會死這么多人，但到了后來，也不是沒有辦法改變。
我也糾結過，可是不行，若只是一個崔家，或者哪怕是整個安遠縣的世家，都加起來，也沒什么，大不了下一次在想辦法。
可是牽扯到了前朝，吐蕃，大明承受不起。”
又是幾張紙錢扔進去，頓時就別火焰吞噬了。
“這算是我欠了你們的，也不求你們原諒，但是放心，這件事，我一定會一查到底，絕不會放過一個人！”
其實，陳夜特意走這一趟，也就是為了說這句話。
紙錢突然被抽走了幾張，一直白嫩的小手，把紙錢扔進火盆。
陳夜驚訝的回頭。
“你怎么來了？”
他明明等朱九靈換好了寢衣，才出來。
而且一直沒有提及這件事。
朱九靈湊到陳夜身邊，一張一張的燒著紙錢，在香火中，看向那些排位。
每一個名字，她都沒有錯過。
開口的時候，聲音充滿了堅定。
“謝謝你們，護衛我的夫君，大明不會忘了你們，我也不會。
夫君承擔了很多，不管他做了什么事，從來都不是為了他自己。
就算萬千罪孽，罪過我也與他共擔！”
朱九靈理所當然的看向陳夜：“既然是夫君的救命恩人，我怎么能不親自來道謝！”
陳夜突然捂住臉，聲音在喉頭滾了又滾，半晌，才笑了出來。
“傻丫頭，夫君做的可都是利國利民的大好事，你出去看看，有多少人給咱們立了長生牌位。
哪來的罪過！”
朱壽跑了一天，累的渾身都快散了，還是不放心朱九靈。
給弘治帝和皇后送了個信之后，就又回了皇莊。
沒想到，剛走到門口，屋子里燈火就被熄滅了。
朱壽腳步頓時一僵。
“他們，睡了？”
小廝摸了摸鼻子，有點尷尬，他都沒好意思提，他們過來的時候，屋子里還有說話聲。
燭火，也是聽到腳步聲，大概還有太子殿下的影子之后，才滅掉的。
“算了，讓他們好好休息吧，我明天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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