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錯小說網 > 回到民國當名媛 > 第114章 站臺送別
  她是知道他今天是要回盛州的,他說的卻是“正好”,她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火車晚上才開,途經各站都要停留,自然是比不了他的專列。她其實還從來沒有去他的專列看過。解除婚約之前,他只想讓她做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少奶奶,沒有讓她離開過盛州。

  許是他見她沒有拒絕,直接朝司機偏了下頭,汽車便往月臺的方向開去了。

  她說了句,“謝謝”,他只點了下頭,卻沒說什么。一路上,他和她都沒有說話,車廂里安靜得讓人不自在,她索性偏過頭去看街面上過往的行人。

  不一會兒,身邊倒是傳來了他咳嗽的聲音。她才想起來,他剛才說話還帶了些鼻音,似乎是生病了。

  他的專列和普通火車不在一個月臺,月臺上身著盛軍軍裝的士兵排作兩列,她和殷鶴成一下車,便上槍敬禮。

  他帶兵軍紀森嚴,敬禮的時候一個個目不斜視,但是她能感覺到也有人在用余光看她。若是知道是這樣的陣勢,她便不會同意乘坐他的專列了。

  她提著行李故意后他幾步走著,將距離拉開,就像他的隨行人員。他似乎也注意到了,回過頭掃了她一眼。

  他也沒等她,按照自己的步調走著。她跟著他上了專列,他住的是第十節車廂,有一間大客廳和一間臥房,裝飾十分豪華,一色的紅木家具,還陳設了不少古董花瓶。她忘了之前是五姨太還是六姨太與她提過,這截車廂是前清那位太后的花車。

  這截車廂里只有一間臥室一張床,她自然不是睡這里。殷鶴成給黃維忠使了一個眼風,黃維忠連忙走到顧書堯身邊,接過她的皮箱,帶她去第九節車廂。

  她正準備走的時候,卻撞見了熟人。史密斯醫生正好朝她迎面走來,似乎是過來給殷鶴成看病的。殷鶴成長住乾都這段時間,史密斯一直都跟著他在乾都的行館。

  顧書堯已有快有一年的時間沒有見過史密斯了,上次見他好像還是殷鶴成負傷那次。史密斯見到顧書堯也十分驚訝,辨認了許久才叫了一聲,“密斯顧”。

  顧書堯其實并不愿意在這種狀況下遇見熟人,只朝他點了點頭,“史密斯醫生,好久不見。”說完,便跟著黃維忠走了。

  她的車廂緊挨著殷鶴成,只隔了兩扇門。她的車廂雖然沒有他的奢華,布陳卻也講究。一聲長笛鳴響過后,火車便漸漸開動了。

  從乾都到盛州坐專列也要一天一夜,明天這個時候才能到達盛州。殷鶴成雖然就在她的隔壁,但兩節車廂之間的那扇門卻始終緊緊關著。

  他們兩的關系準確來說,只是利益一致的合作伙伴。

  專列雖然也會有晃動,但因為空間大,倒十分舒適。黃維忠還留了女傭在一旁照顧她,顧書堯閑來無事便坐在窗邊沙發上看書,直到外面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不一會兒有敲門聲傳來,她皺了下眉,站起來去開門。來人是黃維忠,他身后還有幾個傭人端了飯菜過來,放在她車廂的餐桌上。

  她才想起來現在已經是吃晚飯的時候,專列上有廚房,剛剛做了三菜兩湯。

  她原本沒有多少食欲,倒也是巧,她看了一眼后發現桌上全是她喜歡的菜色,忽然間有了胃口,吃了一小碗飯。

  另一邊,黃維忠將一份剛剛獲取的電報交給殷鶴成時,他正在坐在臥室的辦公桌前看書。他這兩天身體不大好,入了夜卻沒有一直休息。

  黃維忠敲了幾下門,喊了聲,“報告”。

  “進來。”

  黃維忠聽到殷鶴成這聲“進來”的時候,稍稍愣了一下。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雖然少帥還病著,他卻在少帥的聲音里聽出了平時不常有的愉悅。

  不過見黃維忠送電報過來,他似乎也預感到了什么,嘴角稍稍下沉。那是一份密電,是他安插在長河政府的線人給他發來的。

  殷鶴成讓黃維忠拿了密碼本過來親自譯電,他看了眼譯出的電文,眼神卻漸漸變冷,電文上面清楚寫著穆明庚與日本簽訂的條約內容:穆明庚為了換撤軍,答應用燕茫鐵路的所有權去換取。日本當然也沒有虧待他,還額外答應給他提供一大筆貸款。

  穆明庚用燕北的利益去換取戰事的停歇,殷鶴成其實之前便猜到了幾分,也不是多意外。只是他沒有想到,穆明庚居然答應用燕茫鐵路去換取,鐵路是經濟、軍事命脈,哪能說給就給?

  殷鶴成正出著神,黃維忠又將另一封電報交給殷鶴成,“少帥,這是鴻西口那邊剛剛發過來的。”

  那一邊到了晚上十點鐘,顧舒窈洗漱之后換了睡衣便睡了。她雖然心事重重,但火車哐當、哐當富有節奏感的聲音卻格外好助眠。

  她一覺睡到了早上八點,冬天的天色亮的晚,這個時候也已經天亮了。隔著窗簾,已經可以感受到外面的光線,只是她發現殷鶴成的專列正在減速。

  這個時間遠不可能到盛州,她揉了揉眼,問女傭:“這是到哪了?”

  女傭連忙道:“快到鴻西口站了,少帥要我告訴您鴻西口這邊有事,他要提前下車,專列還是會送您回盛州。”

  鴻西口地理位置特殊,是燕北的關隘之一,盛軍布重兵于此。鴻西口這邊有事,便是大事,難道是日本那邊有什么動靜?

  顧書堯連忙換好衣服去找殷鶴成,列車雖然已經在減速,但到鴻西口還需要一定時間。

  顧書堯走到她的車廂門口,門雖然開著,但黃維忠還是先替她通報。他敲了下他車廂的門,“少帥,顧小姐過來了。”

  殷鶴成今天穿的戎裝,她到的時候他正在用早餐。桌上擺著三明治和牛奶,不過他似乎并沒有多少吃的興致,正低著頭看手里的文件。

  他聞聲抬頭,朝門口看來,“進來吧。”不知為何,明明發了生什么事,可顧書堯發覺他的目光里反而沒了先前的冷峻。

  顧書堯在離她幾步遠的地方站定,問他,“發生什么事了?”

  他幾乎與她同時開口,問的卻是,“你昨晚睡得好嗎?”

  顧書堯皺了下眉,他卻對著對面的位置朝她抬了下頭,“坐,邊吃邊說。”

  他今天的態度十分反常,顧書堯看了眼他,莫不是他發燒發糊涂了。

  她剛一落座,那邊便有傭人過來,詢問她想吃什么。她沒什么胃口,只要了一小塊吐司和一杯牛奶。她跟傭人交代完,回轉過身,卻發現他正在打量她。

  他的視線被她逮了個正著,她用一種疑惑的眼神投向他,他也不慌不瞞,將手中的文件放在桌子上,語氣卻十分隨意:“不是什么大事,我過會去鴻西口巡視布防。”

  說完,他站起來,傭人遞過來熱毛巾,他拿著擦了下手放回托盤上,回頭對顧書堯道:“我就在鴻西口站下,你先回盛州,想吃什么,都直接跟他們吩咐就好。”他想了想,又說:“我還需要磺胺,倒時會安排人和你接洽。”

  殷鶴成跟她交代完轉過身便走了,他對著她言語淡然,似乎說的不是多要緊的事情,然而他一背過身,方才的笑容便凝在了嘴角。

  這時正好專列駛入鴻西口站,列車發出一聲長長的鳴笛聲。黃維忠也已帶著人過來,跟在殷鶴成身后準備下車。

  不知道為什么,她總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事發突然定是軍情大事,而他此刻又是孤軍奮戰。

  他的背影已經快到車廂門口,她實在沒忍住,喊了一聲:“殷鶴成。”

  他已經走到了車廂邊上,聽到后面有人叫他,腳步忽然頓住。他回頭去看,卻只望著她,什么話都沒有說。

  “不會有什么事吧?”

  聽她這么問,他愣了一下,片刻之后只簡單應了兩個字,“不會。”說完,他便下了車。

  她坐到窗戶,將窗簾掀開,只見此刻的鴻西口站嚴陣以待,站臺上的士兵有昨日乾都站兩倍那么多,似乎并不是巡視布防那么簡單。

  她望著站臺出神,忽然又是一聲笛聲,車身微微一晃,便又開始行駛了,站臺上的人與物開始漸漸倒退。

  她總覺得不安,回過頭往站臺上看了最后一眼,卻也是那一瞬,站臺上那個人突然側過身來,視線剛好與她交匯。

  他的目光里透著冷靜,并沒有透露出什么情緒。幾乎也是同時,專列行駛的速度突然開始加快。

  這會是最后一面嗎?她突然有一種想下車的沖動。

  可是她下去又有什么用呢?姨媽和盛州的藥廠都在等著她,那才是她現在更應該做的。她或許只是多心了。

  轟隆隆地駛出鴻西口站,站臺上的人縮成小小的點,然后連同整個鴻西口站漸漸地消失在視線中。

  顧書堯到達盛州站是在下午的六點鐘,他安排了人送她回去。

  已經有一年沒有回盛州,雖然這里的一切對一年多前初來這個世界的她來說都是陌生的,但如今回來,看著街道兩旁熟悉的建筑,反而多了一種回鄉的感覺。

  司機聽了顧書堯的吩咐,直接送她去了醫院,姨媽正在醫院里待產。顧書堯到的時候,姨媽靠坐在床頭,許長洲正給她喂吃的。姨媽看上去比從前要胖了不少,肚子上也是一團渾圓。

  還是許長洲先看見她,驚訝地喊了一聲,“舒窈,你怎么回來了?”

  顧書堯回來的時候并沒有跟姨媽打招呼,便是想特意給她驚喜。

  許長洲坐在姨媽跟前,正好擋著了姨媽的視線,姨媽聞聲連忙往許長洲身后看,或許過于迫切,她的臉色還帶了稍許慌張,直到看見她才突然笑了出來,可她笑著笑著卻又哭了起來。

  顧書堯連忙走到姨媽跟前坐下,一面用帕子給姨媽擦眼淚,一面握著姨媽的手說:“哭什么,姨媽,都是要做媽媽的人了。”她又去摸了下姨媽高高隆起的小腹,似乎還能感覺到里頭孩子的動靜。

  “我陪著您,不用怕。”

  另一頭帥府里,殷夫人原本得知殷鶴成要回盛州,已經命廚房備好了一桌飯菜等著。她已經聽到了些風聲,似乎殷鶴成背著她已經偷偷斷了曹家聯姻的念頭。她正準備好好問問她的孫子,然而明明專列已經到了盛州,可殷鶴成沒有回來。

  殷老夫人面對著一桌子的菜,一點胃口都沒有:“怎么專列回來了,人沒有回來?”

  傭人知道殷老夫人不怎么喜歡顧小姐,吞吞吐吐的,最后還是說了實話,“少帥去鴻西口了,今天下午的專列是專程送顧小姐回來的。”

  “顧小姐,哪個顧小姐?”殷老夫人愣了一下。

  “就是從前的那位……”

  傭人話音剛落,殷老夫人身邊的五姨太即刻反應過來,情緒十分激動地對四姨太道:“我就說上次那個雜志封面上的那個人是她吧!果真是她回來了,原來就在乾都!”說著她又憤憤道:“老祖宗,雁亭和曹小姐那邊變成現在這樣,多半就是因為這個顧小姐。”

  姨媽已經到了生產的邊緣,但是孩子卻一直都沒有要出來的動靜,顧書堯在病房里陪她。因為顧書堯在,許長洲也好更放心地去安排藥廠的事情。

  顧書堯在病房里陪了姨媽一整夜,第二天一早許長洲風急火燎地趕過來,他給顧書堯帶了一份報紙,上面的頭版頭條講的是穆明庚和日本人談判的內容,日本人雖然答應撤軍,但是要求長河政府將燕茫鐵路的使用權交給日本。

  燕茫鐵路顧書堯再熟悉不過,當初的十項條款就是圍繞著這個問題。

  如今這個談判是穆明庚代表長河政府去與日本談的,燕北雖然由殷鶴成管轄,但名義上還是要聽從長河政府。既然政府都已經和日本談妥,想必真要打起來,長河政府非但不會幫忙,殷鶴成還會落個違逆中央的名頭。

  第二天夜里,突然傳來消息,前半夜的時候有人看到盛州城外有大批士兵開拔,鴻西口那邊似乎要開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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