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書堯的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嘴唇蒼白得像紙一樣。
任子延看不過去，安慰她：“現在程家口被日本人占領了，等過兩天再去周邊找找。人沒找到其實也是好事，說明還有希望，誰救了雁亭也說不準。”
顧書堯聽任子延這么說，抬起眼來：“任子延，我知道你是他最好的兄弟，你一定要想辦法將他找回來！還有磺胺，也請你想辦法把藥送過去。”
任子延點了點頭，又道：“你應該明白雁亭最在乎什么。”說著，他看著顧書堯的眼睛，緩緩道：“現在雁亭在指揮部被襲擊的事情已經瞞不住了，趁著事情還沒有失控，我們準備先對外宣稱雁亭回帥府養傷。但是這件事絕對不能泄露出去，現在有很多雙眼睛都盯著帥府。老夫人年紀大了，殷伯父身體不好，你去照顧雁亭正合適，你說呢。”
“我知道了。”
“雁亭的汽車今天傍晚就會到達帥府，帥府那邊我已經知會了。”
任子延看著顧書堯黯淡的神情，忽然有些擔心。她如今這個樣子，會不會出什么疏漏？
只是沒有更好的人選了，任子延還是道：“我先派人送你回去，你準備好，傍晚的時候我再讓人送你去帥府。”
顧書堯點頭答應。
“對了，還有一點，請你切記不要過度悲傷，在外頭，雁亭只是輕傷。”
任子延送顧書堯走到門口，任子延走在后面，只看著顧書堯的背一點一點地挺直了。
等她回過頭時，他才發現她眼里的淚已經干了，頭微微仰著，看不出什么悲痛的神色來。
帥府那邊已經收到了消息，殷老夫人將三位姨太太喊到了屋里，除了身邊最信得過的兩位傭人，其他人通通只在外頭候著。
五姨太平時嘴快，意見也多，遇上這件事卻慌了神，吵吵嚷嚷道：“為什么要弄一個假雁亭回來？難道雁亭真的出了什么事？雁亭要是死了，老子又病著，我們帥府里這些女人該如何是好喲？”
現在殷司令臥床不起，殷鶴成就是家中的主心骨。殷家雖然節制燕北六省已有好些年數，各軍團的將領雖然也都是殷司令當年的拜把子兄弟，但是還是有人心里頭并不服氣。現在外有日本人侵犯，殷敬林又還活著，要是帥府這爺倆同時倒了，帥府里的人可該怎么辦？
五姨太素來沒眼色，老夫人的眉頭已經不能蹙得再緊了，四姨太見狀，連忙瞪了五姨太一眼，“老五，別說了！”
四姨太雖然要五姨太住嘴，可五姨太說的其實也是她想的。她雖然不希望雁亭出什么事，可剛剛侍從官過來匯報，說指揮部整個都被日本的轟炸機給炸沒了，人還沒找到，這多半就是出了事啊。
五姨太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呸”了好幾聲，又趕忙解釋道：“老祖宗，您別介意，我……不是故意的，雁亭一定活著，一定活著。”
“不用說了。”殷老夫人突然抬頭，低聲訓斥五姨太，五姨太即刻閉了嘴。
老夫人年紀大了，雖然臉色不怎么好看，遇事卻并不慌亂。
老夫人咳了幾聲，六姨太連忙過來倒水，她用手拂開，吩咐三位姨太太道：“你們應該聽到了，雁亭晚上就要回帥府了。他在戰場上受小傷難免，從前怎樣現在還是怎樣，沒什么好慌張的。只不過，現在是特殊時期，雁亭不便見客，你們知道了嗎？”
六姨太做事最為穩妥，在一旁沒有說話，老夫人最相信她，轉過頭來對她道：“定原以前也在戰場上受過傷，你應該知道怎么準備，上去把房間什么都收拾一下，傭人問起來也都這么說。”
這幾日天氣不好，又加上是冬天，天黑得格外得快。
殷鶴成的汽車到達帥府的時候天已經黑了，老夫人就在帥府的客廳里坐著，侍從官一過來通報，便立即帶著人迎出去了。
六姨太扶著殷老夫人，五姨太和四姨太則跟在后頭。五姨太故意走得慢些，這假“雁亭”怕被人發現了，定是會讓她們幾個知情的人相伴而行。
可現在委實亂的很，多少人想要了殷鶴成的命，保不齊哪棟樓上就有人埋伏著，只等著一下車就動手。
她如果在旁邊，不就是活該了挨槍子么？
待五姨太出去了，才發現這陣勢比她想象的要大很多，雖然從林北到盛州這段路是抄近路開來的，但一入盛州城，便一直有近衛旅的人護送前行。
更令她意外的事，那假雁亭已經走進來了，他身邊還有顧小姐。
殷老夫人看見顧書堯時也有些意外，但看著她攙扶著人進來時，并沒有說什么，反而指揮著身邊的人都退到一旁去。
五姨太在一旁一邊小心打量顧舒窈，一邊打量那個穿著戎裝的男人，那男人看身量倒和雁亭是極像的，不過頭低著，臉上也裹著紗布，看不清楚長相。
但是從那個人透出來的五官來看，似乎就是雁亭。
那個人除了臉上裹著紗布，其他的傷勢并不算重，顧書堯扶著他還能行走。
他也只讓顧書堯扶著，史密斯醫生和幾位侍從官跟在身后，五姨太原想仔細看一眼，已經被攔到后面去了。
想仔細看的不止有她，殷鶴成的房間是六姨太吩咐人收拾的，六姨太借著收拾房間的理由，走到前頭去，站在樓梯口往下打量，可也沒有看出個什么究竟來。她們都沒有看清楚，不過雁亭還沒有進去多久，倒有不少人趕到帥府來了，不少是盛軍的高級軍官，前來打探雁亭傷勢的。老夫人原本也準備跟著上樓，看見了索性走下去待客去了。
來人是幾位師長，不過不是殷鶴成第三集團軍底下的，歸屬于其余幾位盛軍元老麾下。
前段時間殷鶴成為了對日本出兵開會，他們也以各種借口沒有前往。
只見他們匆匆走進來，拉著帥府的傭人就問：“我們剛才聽說少帥已經回來了，現在能否見我們一面？我們著實擔心少帥的傷勢，聽到消息就趕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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