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予音心頭緊了緊,再探。
暗霄門的典籍上說,用邪術會脈象紊亂、內力兇險。
但現在……
什么都沒有。
他的脈象像一潭死水,毫無波動。風弦歌低聲道:“音音,他……”
謝予音臉色一沉:“我知道。”
她見過類似的情況。
那時,她還在門派學醫,有個教眾中了奇毒,每天都會五臟劇痛,生不如死。七星閣當時醫術有限,尚未研制出解藥,她想了十七八種辦法,都沒用。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半個月,忽然有一天,教眾高興地對謝予音說,多謝少閣主,他的心肺不難受了。
謝予音大喜過望,立刻去找了母親,云斷煙一看,直接搖頭。
“不行,那是腿上的經脈廢了,所以感覺不到疼。”
“這種現象,會很快蔓延到全身。他吃了解藥也沒用,你還是放棄吧。”
小予音沒說話,繼續悄悄研制藥方。當時她不擅長安慰人,就陪著那個教眾,變著法給他開方子。
十天后,教眾去世。
這樣的場景,她在之后見過無數遍。
謝雋寒,就是類似的情況。
相關經脈被廢,那她也沒必要再用邪術了。
以她現在的醫術,能讓經脈恢復一點點,但就算這樣,謝雋寒也承受不住她傳內力了。
不會有敵人這么厲害,除非……
謝予音瞇了瞇眼睛,指甲陷入掌心。
“什么時候的事?誰下的手?”
“明知故問。”謝雋寒淡淡道,“昨天的事。沒有誰下手。”
“反噬發作,本王不想壓制,就不壓了。”
謝予音:“……”
不想壓,就不壓制了?這是什么話。
她不知該生氣,還是該笑:“您不想讓我用邪術,就用這種辦法嗎?”
他真厲害啊!風弦歌那點倔強勁和他一對比,根本不能看。
謝雋寒垂眸,沒有否認。
“予音,誰都不能傷害你。你自己也不行。”
如果有,他是不會允許的。
謝予音要被氣笑了。
“怪不得母親不在,大概也被您氣跑了。”自斷后路,真是瘋子行為。
她眼底發紅,深吸好幾口氣,才沒讓眼淚掉下來。
風弦歌有些駭然,他再次探上謝雋寒的脈象。
“父親,那比被蠱蟲咬都疼……”
“您早就想這么做了,對么?”
謝雋寒嗯了一聲。
風弦歌一愣,心頭驀然抽痛了下。如果,如果御王沒看到那張紙條。會不會……
他想說話,又聽謝雋寒涼涼道:“你太喜歡責備自己了。再敏感,遲早會重蹈覆轍。”
“嗯。”少年垂下雙睫,不再開口。
明明,音音不需要用邪術了。
可他……一點開心不起來。
窗外殘陽如血。三人相顧無言。
謝予音凝視著他的臉,心頭一陣無力。
怪不得父親不阻止,原來早就把后路堵死了。
用邪術?現在還用個什么。連父親本人都主動找死了。
“予音。”謝雋寒道,“以后,有不懂的去找夙夜。還有宸王,本王‘隨便’寫了些心法,等本王離開后,你——”
“等等。”謝予音咬了咬牙,語氣發狠,“別說什么離開不離開。”
“您以為,這樣就會讓我放棄了?女兒就不。”
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她從來不是認命的人。
謝予音沉默了一會,心中忽然躥起個念頭。她突然道:“父親。”
“怎么?”
謝予音聲如冷泉:“如果,如果女兒有別的辦法給您治病,而且不會傷害自己,您還會阻止我嗎?”
謝雋寒緘默了一瞬:“沒那必要。”
謝予音不明白他的意思,是沒必要再想辦法,還是不會阻止她?
算了,她就當成后者吧。
她微微點頭:“……成。女兒知道了。”
“您等等,女兒這就去想別的辦法。”
話是這么說,可談何容易?前往東昭的路上,她和風弦歌快把醫書翻爛了,都毫無結果。
立刻再想個新藥方,也來不及。
謝予音眸中凝聚起暗流,轉頭就走。
在她走到門口時,又想起什么來,驀然轉身,一步步走回謝雋寒面前。
在謝雋寒、風弦歌的注視下。
她撩起衣袍,驟然下跪。
驀地,謝予音聲線有些沙啞。
“父親,多謝您。”
“女兒永遠對不住您。”
謝雋寒一怔,怔怔地和女兒對視。
謝予音凝視著他,紅著眼眶,給男子磕了個頭。
感謝他和母親十六年的養育之恩,感謝二人悉心栽培。
以及……他以命相抵的事,她永遠不會忘。
謝予音面無表情地叩首,撩袍起身。
“女兒告退。”
說罷,少女擦了擦眼眶,轉身離去,再也沒有停留。
……
書房里異常安靜。
風弦歌愣了一瞬間,第一次沒去追人。
他眸中閃爍著異樣的光澤,抬頭,凝視著謝雋寒。
謝雋寒單手撐起額角,聲音很輕。
“不去找她?”
風弦歌搖搖頭:“等下再去。”
他認真道:“現在我知道,音音為什么這樣厲害了。”
“父親,不惜一切代價,我都會幫您的。”
謝雋寒應了一聲:“本王等著。”
風弦歌朝他抱了個拳,轉身離開。
這是他作為家人,應該做的。
……
一連十天過去。
這些天,生活迅速平靜下來。
謝予音不見任何外人,把自己關在屋子里,沒日沒夜地看藥方,找醫書。
風弦歌也不勸,陪她一起看,默默把雜亂的醫書收好。
門外,是百姓的笑談聲,門內一片死寂。好像,世界分成了兩半一樣。
每天,都有教眾來來往往,開出一味又一味藥方,然后搖著頭離開。
風弦歌注視著一切,心里像被刀剜過。
這一幕真眼熟啊。
他在哪見過呢?
對了,他的父母都是這樣去世的。
母親在病榻上纏綿了一年,長姐、太醫守在床前,最后,在某個異常寒冷的雪天病逝。
人總有死別,可是……
音音剛回到家,就要面臨生父死亡的事實么?
在此之前,御王府也來了不少名醫,但沒多久就走了。
才過了七八日,王府就只剩下了云斷煙、謝予音、風弦歌。三人待在屋子里、孜孜不倦地研究可行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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