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藍道這場暴雨,最開始時是劉發和曹龍的白刃相接,隨著我和花老三介入,我們開始兩兩一對的生死肉搏。
到此,這場暴雨逐漸演變成疾風驟雨,終攪得整個青州藍道都為之動蕩起來!
花老三用計栽贓于我,讓我迫于無奈之下將計就計,促成了劉發的假死以及我的燈下黑。
這個時候,暴風雨愈演愈烈,終于演變成了臺風!
而身處風眼中的,就是我和花老三!
短兵相接,刺刀見紅!
斗智斗勇,你死我活!
狹路相逢,智勇者勝!
盡管最后贏了,但我卻沒有什么實感。
最開始的興奮勁過去之后,我很快復歸平靜,我開始思考一個問題。
千王與賭王之間,究竟差了什么?!
這個問題我問過我爹,他并沒給我準確的回答,而是模棱兩可的丟給我兩句話。
“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
三天來,我一直被這句話以及這個問題折磨著!
這天夜里,我剛吃過飯,劉發,賴文彬,范小天,包括錢老九馮四眼楊繡,他們都來了茶樓。
還都不是空著手來的,除了賴文彬和范小天,劉發他們四人一人拿了一瓶酒過來。
我把他們幾人迎到了辦公室里,然后笑呵呵的道:“幾位今天怎么有空到我這來了?”
聽了我的話,幾人相互對視了幾眼,隨后錢老九把帶來的一瓶茅臺放到了我的桌上,而后道:“明哥,道上的事都處理的差不多了,六家場子,我們一家沒動,正興酒店也是。”
我看了錢老九一眼,沒多說什么。
馮四眼把一瓶五糧液擺上了桌:“明哥,以前有得罪的地方,還請海涵。”
我看了看他,依舊沒說什么。
這時輪到楊繡了,她把一瓶自釀的梅子酒放在了桌上:“明哥,以后我們大家就都靠你罩著了。”
笑了笑,看了看桌上的三瓶酒,我還是沒說什么。
而我的沉默,頓時讓那三人情不自禁的緊張起來,紛紛看向劉發。
“哈哈哈!”
劉發大笑一聲,把他帶來的二鍋頭往桌上一放,并說:“明哥,他們一致認為青州藍道的第一把交椅不能再空下去了。而現在的青州藍道,能坐上那個位置的人,唯有你一個。”
我注意到了他話里的用詞,‘他們’,這里面,沒有他。
我包含深意看向他:“發哥就沒有什么想說的嗎?”
大家都是聰明人,曹龍被我干掉,花老三也被我干掉了,現在的青州,誰還能斗得過我?!
六家場子,包括正興酒店,我為什么動都沒動?
因為我沒必要動,那些東西就是我的!
誰沒經過我的允許動了,誰就等著被我收拾了吧。
對上我深邃的眼神,劉發笑了笑,隨后拄著拄著拐杖一瘸一拐的走到了窗邊。
“世人都曉神仙好,唯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將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沒了。”
“世人都曉神仙好,只有金銀忘不了。終朝只恨聚無多,及到多時眼閉了。”
“世人都曉神仙好,只有嬌妻忘不了。君生日日說恩情,君死又隨人去了。”
“世人都曉神仙好,只有兒孫忘不了。癡心父母古來多,孝順兒孫誰見了!”
我深深皺眉,好好地,劉發怎么把《紅樓夢》的‘好了歌’背了一遍?
疑惑的同時,我看向錢老九三個,想看看他們是什么反應,然而一看過去,幾人卻非分外平靜,似乎一點也不意外劉發會說這些似的。
搞什么?!
我正納悶時,劉發轉過身來,看著我道:“年輕的時候掙名圖利,接著又搞金搞銀……到頭來,一切都是空。”
話落,他突然笑了:“名我掙過,利也圖過,金銀也都有過,現在,我想換種活法。”
我本是坐在椅子上的,聽了他這番話,不由自主的起身:“發哥的意思是?”
劉發拍了拍大腿:“已經廢了一條腿,我總不能再廢一條腿吧?”
一瘸一拐的走到了我面前,他拍了拍我的肩膀:“這次的事,是真讓我看清楚了,我這人在江湖上小打小鬧可以,但我真登不上什么大雅之堂……一開始找你合作,我也就是圖了多你一個朋友總比多你一個敵人強,現在嘛,我真心覺得沒跟你做敵人,是我這輩子做的最正確的一件事。”
“沖勁,銳氣,頭腦,氣魄,這些東西我以前或許有,但現在早就被磨平了。”
頓了頓,劉發淡然一笑,終于不在扯閑篇,正面回答了我的問題:“我是時候上岸了。”
我深深皺眉:“發哥是真心的?”
坦白說,我從沒想過要擠走劉發,現在問這話,也是出于真心,只要他不想,我絕不會逼他走。
然而……劉發似乎真的下定了決心。
他仰頭道:“混了十幾年,我是真疲了。”
現在,我是看出來了,他不是在裝腔作勢,他是真想退出江湖。
這一刻之前,我怎么也沒想到劉發竟然會選擇退出江湖,畢竟,我們可剛剛摘取了勝利果實啊!
這個時候退出江湖,激流勇退嗎?!
不過想想,當初我二叔瘸了一條腿后也退出江湖了,我又釋然了。
身在江湖,難免打打殺殺,雙腿是否健全還是極為重要的。
這時候退出江湖,保全性命,總好過以后真在江湖上丟了命好。
“不過……”
劉發又道:“我雖然會走,但我的兄弟不會走,明哥,我就把他們托付給你了。”
我一愣,不由想到了賴文彬和范小天二人。
他倆,我要了對我絕對有很大的幫助,但別的人……本想說點啥,但一看到劉發的眼神,話到了嘴邊我又給咽了回去。
“發哥放心,我一定不會虧待他們。”
劉發仰頭笑了一聲:“那我就放心了。”
我看了看劉發,又看看錢老九等人,隨后道:“明天晚上八點,正興酒店,我們為發哥辦個儀式。”
劉發連連擺手:“哎,可別,我又不是什么大哥,用不著來‘金盆洗手’那一套。”
我笑道:“誰說發哥不是大哥,青州藍道,發哥是這個。”
說罷,我伸出右手,大拇指高高舉起。
劉發一愣,接著仰頭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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