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鎮撫司。
齊宸提早喬裝潛入，等候蕭奕許久。
桌案上熏香裊裊，茶香四溢，齊宸著月白衣衫，朗目疏眉。
“顧安此行辛苦。”
伴隨茶水傾倒，蕭奕坐在齊宸對面：“一半私事，算不得辛勞。”
齊宸對他口中私事頗為好奇，卻是未曾詢問，只笑道：“近來我身邊眼線甚多，今早繞了許久才全部甩脫。”
“不止圣人？”
“知我者顧安也，其中還有我父王增派的人手。”
“你是世子。”
“世子可廢。聽說他為我那庶弟選了名門望族家的女兒。”
“他若真存著這等心思，你也不必顧念父子之情。”
“我年幼為質，與他本就沒有什么父子之情。”
二人相對，提起這個話題，皆緘默不語。
半晌，齊宸道：“你送的信我都收到了，有關太子的事情，我已經派人核查完畢，與你送的消息沒有出入。萬萬沒想到，你遼地之行竟然還有這樣的意外收獲。”
蕭奕道：“當年姜將軍因此抱憾離世，將來揭發事實，可由此作為契機。”
“我繼續查圣人的親子是否仍在人世，若是不在，一切好說，若是還在……你我多年機關算計，怕是要為他人做嫁衣了。”
齊宸說完這話，有意無意的看了對方一眼。
他神色依舊：“此人若是還在，也并非不能利用。”
齊宸眸光微閃，沒接這句話，蕭奕又道：“縱圣人無親子在世，先前兩位也是留有皇孫的。”
且年紀還都已經不小了。
“你打算如何做？”
二人商議許久，齊宸拿出了一份單子：“這段時日京里發生的事情，你且看看。”
蕭奕目光快速掃過，唯在“裴正軒得圣人親眼”一句上頓了一下，特意點了點：“此人，不可用。”
齊宸頷首，未曾多想。
蕭奕忽然問：“婉娘這一步棋，你走的可曾后悔？”
齊宸詫異：“這不像是你能問出的話。”
“我有了心悅的姑娘。”
“姜家那位？”
蕭奕默認。
“后悔。”
齊宸沉默了一下：“但對當時而言，那是最正確的決定。可如今太子身世存假，婉娘沒有繼續留在他身邊的價值。”
蕭奕明白，小姑娘說的對。
齊宸對婉娘是喜歡的，但那喜歡，不足以容納他對權利的野心。
待齊宸走后，蕭奕立刻喚來蔣鴻。
“大人，您有何吩咐？”
他沉吟片刻，終究只道：“罷了，隨他。”
蔣鴻把桌子上比他高的折子往前一推：“那您抓緊把這些都處理了吧，積壓許久了。”
轉身出門，他對竹謹做了個手勢：“五天，至少五天能處理完。”
“我去侯府給大人取換洗衣裳。”
“不用了，我都派人拿過來了，你也甭回去了，就在這伺候著吧。”蔣鴻說著攬過竹謹肩膀：“你來給我說說，大人跟姜姑娘怎么樣了？”
另一處，齊宸明朗的眉眼間劃過一抹陰沉。
縱然蕭奕說的很有道理，但他無法被說服。
他與蕭奕之間多年情誼，建立在二人有著共同敵人的基礎上，若圣人親子歸來，扶持對方，于蕭奕而言是條最簡便的路。
他不確定，待那時，蕭奕是否會堅定的與自己站在一處。
齊宸招手喚來一人，下達了一個與蕭奕截然相反的命令：“若那人還在世上，不惜一切代價除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