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定珠不予理會,沉碧臉色一黑,正要上前去驅趕鄭爾蘭,卻被沈定珠一把握住手腕。

  “你幫我去將衣服理一理。”

  鄭爾蘭笑得得意:“怎么不跟我爭了,我記得你嘴皮子挺厲害的呀,怎地這會啞巴了?”

  沈定珠看向她身后,輕聲呼喚:“王爺來了。”

  鄭爾蘭神色驟變,急忙回頭,低身跪下去:“王爺恕罪,奴婢跟沈通房正在打趣玩兒。”

  她剛說完,就聽到身后,傳來竊竊的偷笑聲。

  鄭爾蘭回頭,只見沈定珠和沉碧捂著唇,她再一瞧回去,哪有什么蕭瑯炎的身影。

  “你耍我!”她憤而起身,怒眉相對。

  沈定珠把玩著胸前一縷黑發,繞在白皙的指尖上打轉。

  那雙漆黑漂亮的眸子,似笑非笑地看著對方:“我耍你又怎么了,你別急,現在王爺將我趕出來,有朝一日,他定會將我迎回去。”

  沈定珠伸手,輕扶門框,窈窕身段盡顯,穿著水藍色襟子的嬌軀如花苞般飽滿。

  她彎眉莞爾:“畢竟王爺看中的不就是我的姿色嗎?今日生我的氣,明日難道不會念著我嗎?”

  鄭爾蘭面色白了白:“不要臉,狐媚子!”

  說罷,她轉身氣沖沖地走了。

  鄭爾蘭走后,沈定珠白皙面孔猶如冷玉,一寸寸地寒了下來,方才勾人挑釁的神色全無。

  門關上,沉碧立刻來問:“小姐,您要怎么重新獲寵?”

  沈定珠坐在桌邊,用抹布擦拭著灰塵,精致的眉眼抬都沒抬:“我干嗎要獲寵?”

  “那您剛剛跟她那么說……”

  “我只是為了激怒她,鄭爾蘭這樣的人,其實很好掌控,說幾句不愛聽的話,她自然要沖動壞事了。”

  夜里,狂風驟卷,白慘慘的閃電一晃,頭頂即刻傳來雷聲大作,不過瞬息,一場大雨落下。

  蕭瑯炎踏雨而歸,徐壽緊跟身后,為他撐傘,忽然,前頭的蕭瑯炎腳步一頓。

  徐壽抬頭,順著王爺的眼神看過去,蕭瑯炎面無表情,卻正瞧著那黑乎乎的偏屋。

  今日沈定珠搬出去了,往常蕭瑯炎這個時候回來,那盞燈都會亮著。

  她只有第一天來府里的時候,不小心自己睡了過去,被他訓斥了幾句,從那往后,她聽見他回院的動靜,都會馬上舉燈迎出來。

  徐壽會意,故作惱怒道:“這個沈通房,怎么還沒來給王爺暖榻,王爺,奴才這就將她喊來。”

  “誰說要她來了?”蕭瑯炎一句冷冽的不滿,徹底堵住徐壽后面的話。

  他徑直入房,命人傳了水沐浴,不多時躺下休息。

  雨聲一直持續到天明,徐壽入內,為蕭瑯炎更衣。

  “衣服沒用竹絲香熏過?”徐壽拿來的衣裳,蕭瑯炎只聞了一下,就皺起眉頭。

  徐壽驚詫:“那個……”

  話還沒說完,蕭瑯炎已經起身,眼眸黑沉,勉強地將衣服換上。

  末了,他看著徐壽,森森道:“你最近的差,當得愈發不仔細了。”

  一句話,讓徐壽如墜冰窟,慌忙跪下認罪,蕭瑯炎漠然地從他旁邊掠過。

  待他出去,徐壽才萬分納悶地站起身。

  “竹絲香?”他很困惑,蕭瑯炎從來不用熏香,一瓶竹絲香的粉末放在屋內許久,都用不完。

  怎么忽然愛上用香了?

  晚秋的雨下得連綿不斷,這段時間,蕭瑯炎不找沈定珠,她自然也沒有往跟前湊,免得惹他心煩。

  只是這天氣一日比一日地冷下來,凌風還未傳來半點消息,也不知是否能將銀子順利地送到了爹娘手上。

  漠北的冬天比京城來的更早,她不能一直撐著不去找蕭瑯炎,為了爹娘,她得想辦法讓他消氣。

  沈定珠推開窗子,望著院子里落葉飄蕩在水洼中,云層低垂,濃黑的像一團團墨,這雨已經連續下了三四日了。

  她扶欄沉吟,前世的這個時候,再過不久就要秋狩了。

  忽然,沈定珠眼中閃過冷光。

  她想起來,秋狩那日原本天空放晴,皇帝率百官和皇子后妃們出行狩獵,沒想到剛到虞山,就突遇大雨,造成山體傾塌,下山的路被徹底堵死。

  原本已經出發去狩獵的王爺幾人,連帶著一些女眷,都被困在了半山腰上。

  蕭瑯炎也是在那次,為保護皇帝而被刺客所傷,自這回虞山狩獵過后,蕭瑯炎重新被皇帝重用,成為他最得力的兒子之一。

  這么說來,她無論如何也要想辦法跟著蕭瑯炎去虞山狩獵,雖然不至于為他挨一刀,但見機行事,讓蕭瑯炎跟她關系更近一步才好。

  沈定珠正思慮著,沉碧已經撐傘匆匆返還。

  “小姐,奴婢又見著如燕了,這次,她哭著跟奴婢說了一些私己話,奴婢才知,她馬上要被趙夫人配給門房了。”

  沈定珠用帕子替她擦去脖間的雨水:“配給門房?如燕就算不是她的近身大丫鬟,好歹也是二等丫頭,怎么說配人就配出去了?”

  沉碧將傘束在門邊,跟著沈定珠入了屋內。

  她道:“聽她說,之前她有一件事辦的不好,惹趙夫人不滿了,但具體什么事,她沒有跟奴婢明說。”

  沈定珠聽言,俏麗的面孔上,泛起一抹清冷的笑。

  只怕如燕是被遷怒了,上次沈定珠沒有跟了宣王,還倒打一耙,想必宣王定然去找過趙家的麻煩。

  “你是怎么跟如燕說的?”

  “奴婢按照小姐的交代,大大方方地送了她一對銀戒指,讓她實在委屈就逃了。”

  “她不會逃的,”沈定珠語氣淡淡,“她弟弟在京城內有宅子有營生,如燕只是不甘心嫁給一個門房。”

  “是了,沒錯!”沉碧點頭,“所以奴婢又跟她說,做奴婢的,此生寧嫁貴人為妾,都不能給平民做妻,也不知如燕有沒有聽進去,反正是失魂落魄地走了。”

  沈定珠展顏一笑,刮了刮她的鼻尖:“做得好,將我教的倒是都記住了。”

  “小姐交代的,奴婢定要全力辦到,對了小姐,之前您給的銀子,還余十二兩,還給您。”沉碧遞出一袋癟了的荷包。

  沈定珠想了想:“這些銀子,你再幫我拿著,去買一些涂料回來,要胭脂色、緗色……”

  她說了幾個,沉碧全都逐一記下。

  次日天氣終于放晴,沈定珠主動走向蕭瑯炎的書房。

  路上,有兩個掃地小丫鬟瞧見她去的方向,她們對視一眼,立刻走向前院。

  到了書房外,侍衛攔住了沈定珠。

  “王爺不在,也不允許沈通房靠近書房,請回。”對方冷冰冰地拒絕。

  沈定珠側首,余光瞥見拐角處的一個身影。

  她泫然欲泣,搓了胭脂的面孔,白中透粉,猶如沾水的海棠。

  “大雨下了那么長時間,今天好不容易等來晴日,王爺是愛書之人,我想幫他將書都曬一曬,這次我定會小心一些,真的不能讓我進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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